《她走路有风》乔乔衣白

16、16

　　深夜，标准间里只有床头柜上的橘黄小灯还朦朦胧胧的亮着。

　　林添添翻来覆去睡不着，瞧着对面床上不曾发出半点声音的人，忍了半天终于开了口：“阿执！”

　　“嗯！”回应的声音模模糊糊，却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容易让人放下心防。

　　“你睡着了吗？”

　　对面停了一瞬，才回了一句“……睡着了！”

　　“哦！”林添添叹口气，盖好被子翻了个身准备睡觉。忽然猛地又坐起来：“睡着你怎么说话的！”

　　听到对面发出窃窃的笑声，顿时明白自己被耍了，从自己床上拿了个枕头扔了过去。

　　阿执一伸手抓了个正着，这才翻身坐起，将战利品顺势放在身后靠着：“说吧！”

　　林添添愣了问她说什么？阿执靠在床头，双手枕在脑后：“杨若涵啊！按常规流程，你痛陈你们二人交恶史。说到兴起还要留下两行孤独的泪水，祭奠你那青春期的友谊。然后我们一起把她大骂三百回合，一起抱头痛哭，从此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听说当两个女孩一起骂另一个女孩开始，她们的友谊就已经脱离初级阶段，升华到中级阶段了！”

　　林添添好奇：“那怎么才能升高级呢？”

　　阿执看着房顶，打了个哈欠：“当然是我们最要好的时候发现爱上了同一个男人，从此死去活来，纠结痛苦彼此折磨。”

　　林添添顿时把憋了一肚子的话都忘了：“对！我爱他他爱你，你最后死了，我跟他结婚生娃……”她越说越来劲，直接坐起来：“然后一个跟你像的人走进了我们的生活，怀疑挣扎了二十集才发现其实当年你根本就没死，只是发现自己爱的是我，又为世俗所不容。现在身患绝症时日无多，又是实在对我思念若狂才想看我最后一眼……”

　　阿执实在听不下去，打断她：“承认吧，林添添！你不是萌妹子，不是小公主，更不是什么女神，只是一个不努力上进，却整天瞎jb幻想的俗闺女！”

　　林添添捂着耳朵摇着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阿执：“……你还要不要讲杨若涵了！”

　　“你先按照常规流程推一推，以后我就照最精彩那个版本讲！”

　　阿执想了想：“她喜欢的男生看穿她的本质，觉的她是妖艳贱货。虽然你又矮又蠢，但他觉的你单纯不做作并且一见钟情。杨若涵她嫉妒她痛苦，她不择手段！终于把男生从你身边抢走了。还没来得及高兴结果发现男生早已身患绝症，离开你只是不想你难过，到死你都是他最爱的女人，而她只是离开你的道具……”

　　林添添听得一脸憧憬：“这个男生在哪？为什么还不过来死！”

　　阿执若有所思：“看来是另一种，她喜欢你，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起你注意……”

　　“……”林添添心服口服，觉的自己的那个版本low的不配说出来。

　　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妈妈刚带自己来京城时，自己又瘦又黄，对比娇生惯养的白富美小公主杨若涵，就像个丑小鸭。大人们让她们一起玩，漂亮的小姐姐拉着她的手，说话可温柔了。

　　可是一离开大人的视线，她就甩开了自己的手，用手帕擦碰过自己的地方。还拿走了自己的新发卡，把她不喜欢的就发卡给自己，说那叫交换礼物。

　　那时候她说话还有口音，每说一句，小姐姐就笑。她问：“姐姐，你为什么要笑啊？”

　　“我喜欢你才笑你啊！”

　　她以为是真的，那时候她很高兴自己有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做朋友。哪怕小姐姐总喜欢和她交换发卡，或者经常不小心弄坏她的新裙子。

　　直到后来，她不小心听得所谓温柔的小姐姐是怎么对别人提起她的：“那个土鳖啊，傻乎乎的，特别好哄！”

　　再后来，爸爸妈妈就知道她不是真的恬恬了。而杨若涵不要说道歉，再见到她，就像跨越一个障碍。无论什么场合她都能完美的无视自己，好像自己不配出现在她的世界一样。

　　林添添以为自己再想起这样的往事会像以前一样生气，会不甘，会难过。奇怪的是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她出奇的心平气和。当然，想起杨若涵走的时候那个明明气的要死，还要装着笑的样子，也是真的痛快了！

　　她闭上眼睛：“阿执，谢谢你！”那边打了个哈欠：“谢我什么？”

　　林添添睁开眼睛，她想说的话很多。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她闭上再睁开，却依然摆脱不了这篇黑暗。

　　顿时尖叫了一声，有温热的泪水涌出，她说：“阿执，我瞎了！我什么都看不到了！我瞎了！”
　　“闭嘴啊白痴！是停电了！”

　　“……哦！”

　　***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唱片机里的女声即寓刚于柔，幽咽委婉，又圆润优美，唐亦胜跟着哼了两句，京剧唱腔讲究有板有眼，他到也学的有模有样的。

　　说来可笑，他读书时从未用过功，出来混社团，学人家讲粗口，打打杀杀的。谁知做了人家老窦，要学英文，学普通话，什么都要学。从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走到现在。结果女儿都成了人家的，还想着学京剧，毕竟现在乖女住在京城。

　　长这么大没离开他这么久，只电话里什么都说好，他又怎么放得下心。

　　有人敲门进来，叫了声胜哥。他也没回头，只关小了声音问了句：“点啊？飞机飞买咗呀？”（怎么了？飞机票订好了吗）

　　助理说订好了：“只系仁哥啱啱打离电话，夜都可能系出咗！”（只是仁哥刚刚打来电话，夜都可能出事了）

　　唐亦胜一愣，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他有些没反应过来：“咩事呀？叫佢执生！”（什么事？叫他看着办）

　　助理一脸为难：“呢班二世祖带咗醉醺醺嘅女仔入咗间房！Call前台送雨伞，仁哥惊出事！”（一班二世祖带个喝醉的女孩进房间了，打电话叫前台送套子，仁哥怕出事！）

　　“叫门！”

　　“怕要得罪人，二世祖屋企，唔好惹！”

　　唐亦胜看着桌子上女儿的照片，拍板：“叫门！”

　　唱机里的女声还在低声唱：我偏要起婆裟、炽艳火、自废堕、闲骨格、永葬荒墟、剜心截舌，独吞絮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