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逗少年惊魂事件》万俟

18、人鬼怪体

　　老天摆席宴神仙，羞赧陪坐，客来让座。
　　神仙是谁我是谁，是谁成仙谁成魔；
　　谁是神仙谁寂寞，不及人间痴人多。

　　那是我的第一个“任务”。
　　我在洋房里见到了佛死君，他还是如尊雕像般不动声色。还有夜叉，他对我少了先前的挑衅与不屑，眼神纯粹得没有任何感情。
　　夜叉带领我穿过错综复杂的楼道。他的侧脸坚毅毫无表情，显然他很从容，无可厚非他早已是个杀人成狂的角色，而我却异常慌乱，因为我知道我要去杀害自己的好友——但我有心要拯救他。
　　“你预备趁机吃了我是吧？”我对夜叉完全不信任。
　　而他只是回过头，默不作声地看着我然后继续前行。我正奇怪，突然夜叉猛地返身往我身上一扑，把我按到墙上，完全压制住我的身体，那张俊朗的脸上竟满是狰狞。
　　“我想了很久了……”他掐着喉咙发出的声音犹如恶魔低语，接着他松开我，仅仅多看了一眼便转身上路。
　　这件事对我的影响不小，我开始回想五年前跟他的初识，虽然那次遭遇并不愉快，然而我越来越少记恨他的无情歹毒，转而更多回味那时他那张极其标致的面孔给我的震撼。我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极具威胁性的角色自始至终都让我莫名的紧张。

　　“我现在不，但我一定要吃了你，”夜叉在一扇门前停住，对我这样说：“到了那里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你我再也回不来了。”
　　打开门，容不得我适应片刻便深处黑暗之中。然而我并未感到慌乱，相反的我觉得非常安全，想必这就是做鬼的好处。
　　四周安静地一片死气，我通过非人的眼睛看地清晰，这里就是五年前我误闯的那个鬼屋。这个鬼屋在黑暗中恢复了它应有的面目，破损残旧，雕梁壁画已化为尘土，精良的装潢摆设也散做一摊朽木。
　　“轰隆”忽然前方一阵响声，夜叉瞄了我一眼道：“来了。”
　　果然，很快出现稀稀落落隐约可闻的人语，不久一高一低两个身影贴着墙向我们的方向走来。我的头皮发麻，眼前确确实实就是“我”，“我”在扯孔言的袖子，“我们”走到一面墙前然后原路返回。
　　这些过程太熟悉了——等等，墙上的那面光亮的镜子怎么消失了？
　　我回头一看夜叉已经不见，我料定他是去杀紧随我们的那个人了，我往前一看却只见到在我们不远处摸索着的枪子。我心头一紧，原来那具尸体便是枪子，容不得片刻犹豫我连忙赶去他身边。
　　我们的像是影子潜伏在黑暗中，移动迅速毫无声响。我很快来到枪子身边，见到他那身白衬衫、无头苍蝇一般的表情我不知是喜是悲，刚要伸手去抓他，只见一道白光，枪子的脸瞬间歪了，最后“咚”一声掉到地上。
　　是夜叉！我疯了一般四顾找寻那阴险小人的身影，最终在房顶上发现了那个绿眼睛的怪物。“他是我的朋友！你个畜生！”我用力扑向他跟他打斗起来。
　　夜叉反手用手臂把我扣在地上，他冲我吼道：“够了！人是你自己杀的，你看清楚自己手上还有血呢！”
　　摊开手，只见十个指甲一片肮脏。
　　我恶心想吐，抬头却见夜叉眼睛直直地盯着什么，我顺势看去，头皮一炸。对面是孔言的眼睛，他正与孔言对视。
　　“他看得见你？”
　　“你这朋友不是凡人呐，”只见夜叉冷冷地一笑一柄钢叉就朝孔言挥去。
　　就在这时一个异物飞将过来掷中夜叉的手，那是枪子的人头。再看时孔言已经不在，只剩下“我”一人。夜叉从容地收起钢叉，只见不远处坐着一个异样安静的小男孩。
　　我倒吸口凉气，这下都对上了。
　　夜叉俯下身恶作剧般贴近“我”的脸，用“我”听不见的声音说“待会儿见……”接着，转过身快速领着我从二楼蹿走。

　　“你可以吃了我，夜叉。”我在返回阴曹地府的路上这样对他说，因为我承受不了弑友的罪名，我理应赔命。
　　“不，”夜叉停下看着我，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说：“我也不会让你走。”
　　“为什么？”我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求求你放我走吧，我真的不能杀人啊……”
　　夜叉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说：“愚蠢的人类，就算让你滚，等你受够了千磨万劫后，你还是会求着回到佛死君的身边替他杀人的。”
　　“不会的，不会的！”
　　夜叉出乎意料地将我一下子按倒在地，张开嘴一口便咬住我的咽喉，我一急浑身迸发出烈火将彼此团团包围住。这时，夜叉松开口笑着说：“你现在明白了吧？你我注定要在杀戮中找寻不死的同类。”
　　他拍拍身站起来，对我说：“你已经不是刚才你见到的那个自己了，你变了。”
　　“我变成什么样了？怪物？”
　　“更加可口了呢，呵呵。”夜叉笑了笑，瞬间又板住脸恢复常态。
　　“对不起……因为我佛死君才挖了你的心，你拿回去吧！就现在！”我挺起胸做出个任人宰割的姿态。
　　夜叉做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后摇摇头说：“愚蠢的人类，你难道不明白我们只是在分食一具躯体？你不明白么？如今那只鬼正附在你的身上，使你拥有非凡的能力，那颗心脏是你应得的，而且是他需要的。”
　　他笑着继续说：“而这些等我吃了你，将全部得到。”

　　夜叉的话在我脑海里电光火石般点燃了记忆，那晚。
　　我摇晃着走出门，那时我仿佛喝了潜龙香茶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跳舞，浑然不觉危机四伏。
　　前方十步开外罗刹背对着我，飞扬的发丝宛若一抹白光笼罩着他后脑勺那双恐怖的眼睛，他正在注视着我，且动了杀机。一抡扇子数把飞刀直向我而来，刀刀命中，我应声倒地。这几刀本是虚晃所以并不致命，罗刹没想到竟伤到了我，上前欲取我性命。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道红光刺眼灼伤了夜叉脆弱的真眼，他顿时昏死过去。这是相柳那条毒蛇要坐收渔翁之利。相柳凶残异常动手专挑人软挡，她天生就是条双头赤练蛇怪，此刻正摇摆着向我腹部张开血盆大口。
　　当它的尖牙刺入我体内的一刹那，我的身体里伸出一双小手“噌”地一下插进相柳的蛇身，生生撕扯出肚肠甩在地上。相柳大张其口，一声嘶叫还卡在喉咙里就断了气。
　　相柳死后，那个小小的身影也逐渐退回我体内。这一切都被夜叉看在眼里，他明白了我这个怪体是如何产生的，也由此更加深了对我的欲望，因为他喜欢一切邪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