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草真香[娱乐圈]》落沐雨

9、第 9 章

　　酒桌上能谈成的事，王宗也不想走到最后一步。就算那些事情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但这种事一旦捅出去，也是隐患无穷。不到万不得已，公司也愿意能不用就不用。

　　安应的眼镜摘下来了，虽不像其他明星那样打扮，但这人的底子很好，即使不特意修饰也是一副极惹人喜欢的长相。更何况他今天特意应酬，酒桌上也能把李笑钱伺候的喜笑颜开。

　　这顿酒局他仍没让林路中跟着，一来是他不想，而来也是李笑钱虽荤素不忌，却也不是特别好男人那口。为此王宗也是安排了两名女艺人作陪。

　　席间李笑钱一副你好我好的笑模样，可王宗一提项目，他几句就把话题轻轻揭过，一双手倒是没闲着，恨不能直伸进身旁女艺人的衣服里。那女艺人也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但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被摸，脸上也是极为难看。

　　安应陪着笑脸又喝了两杯，胃里熟悉的钝痛又翻了上来。可下一杯酒已被满上。

　　“怎么，我记得安经纪的酒量还是不错的，这才喝到哪。”李笑钱的话里明明没有恶意，却只让安应浑身发寒。

　　“要不还是老哥我帮你喝了吧，看你这小脸白的，还是太年轻，”这话说着，李笑钱已站起身来。

　　他这一动，安应只能起身，做出一幅受宠若惊的样子，却不知道李笑钱这是要做什么。

　　“这哪能劳烦李总，是我不懂事了，我这就自罚两杯。”

　　不等李笑钱把手伸过来，安应利索的端起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王宗担心的看着他，却不能劝。明知李笑钱憋着磋磨他们的坏主意，这一场酒局就是让对方撒气泻火的，他们若忍不下来，之前的一切努力便是白费。

　　可看李笑钱如今这油盐不进却往死里灌人的样子，只怕这一场酒局达不到他们的目的。但项目不等人，王宗暗自给坐在李笑钱身边的女艺人递了个眼神。对方不易察觉的摇摇头，眼神瞟了瞟另一名女艺人。

　　安应看到了他们的小动作，眼神也不由得瞄向他们暗自打量的女孩。对方是公司去年签下的新人，虽身材丰满，却是年纪不大。

　　如今已是深冬，包间里的空调开得很足，那女孩进屋后就脱了外套，如今上身只穿着一件藕荷色露背毛衣，这场酒局中，李笑钱的左手时不时就要搂到女孩身后，至于真正做了什么，其他人也只能假作睁眼瞎。

　　虽说进到这房间里的人都是自愿，但在那女孩躲闪的眼神和慌乱的肢体动作上，安应也能看出她的身不由己。

　　她到底还是年轻，也不知道做出这种决定是建立在什么样的想法上。但无论是什么样的想法，她现在都在后悔。

　　开弓没有回头箭，此时再后悔，连她自己都知道已经晚了。

　　她要沉下去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安应突然一阵心悸。

　　想救她。

　　她还有反抗机会的，她可以不顾公司，不管项目，现在马上离开。

　　但她不会。

　　安应清楚的知道，她不会，她还太年轻，她看的还不够远，她所能看到的最远处还不足以支撑她做出壮士断腕的决定。

　　怎么办，她的未来明明跟他无关，甚至她若真……

　　这部网大电影若真成了，林路中顺利拿到角色，就能迈出他演绎生涯的第一步。之后，安应就能看着他走上那条自己遗憾放弃的道路。

　　他会亲手培养出一名影帝，实至名归的影帝。

　　李笑钱的手又放到了桌下。

　　安应尽力克制自己不去想他在做什么。但女孩紧皱的眉头，和她越发躲闪的动作，却让安应的克制越发艰难。

　　他真要变得这么恶心吗？

　　冷眼旁观又与亲手葬送有何区别，可他又能做什么。

　　胃又疼了，他不该想这么多的。

　　可这酒局……

　　若真把李笑钱得罪狠了……

　　安应闭上眼睛，他不能拿林路中的前途开玩笑，他是他的经纪人，他得为他负责。

　　所以……

　　“李总，我再敬你一杯。”

　　几番思索不过瞬息的功夫，未等王宗再给那女孩使眼色，安应先端着酒杯站起。

　　“这还差不多，”李笑钱什么样的酒局没参加过，巴结他的人如过江之鲫。餐桌上这点小小的异动哪有他没看见的。不过装聋作哑，等着接下来的“特别安排”罢了。想到这，他又朝女孩的脖颈处瞄了一眼，眼里恶意的贪婪宛如实质般粘在视线所及的每寸皮肤上。那女孩缩了缩脖子，身体已快扭成侧对餐桌，却又被在座的公司领导看着，坐立难安的钉在原处。

　　李笑钱微笑着看着这一幕，似乎觉得满意了，便主动挑起话头，“你们起阳演艺公司做生意还是很有诚意的嘛。”

　　王宗连忙应是，陪着笑脸斟酒。

　　李笑钱的话风一转，“前段时间我这边的财务人员不懂事，《盛夏》那项目的拨款标准严了些，不过王部长你们也应该体谅一下，我们做投资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总要按规章办事不是。”

　　“对对对，李经理说的是。只是这电影想在暑假上映，时间拖不得了。”

　　“这我当然知道。我看今天这酒就喝到这里，一会让这个小妹妹送我回去就行，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明早我给财务打个招呼，审核也不能耽误项目进度嘛。”

　　一听这话，王宗知道目的达成，立刻笑道，“您说的对。”

　　李笑钱也不装了，左手直接揽住身旁女孩的肩膀，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女孩刚要挣扎，却被对面的经纪人瞪了一眼，只能僵在这肥腻男人的怀里，她是真后悔了。

　　可这也明明是她自己答应的，为了前途，为了工作，经纪人曾跟她说过，大家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可事到临头，她却想反悔了。搂住她的男人油腻的令人作呕，一想到接下来要面临的事情，恐惧就在眼眶中打转，她已经不知如何是好。

　　“我看大家共同举杯一个，祝我们的事业成功。”既然已达成目的，王宗也不愿意再伺候李笑钱这孙子，心里估么着对方也着急办事，因此立刻端杯提议，准备结束这场酒局。

　　被李笑钱搂在怀里的女孩更惶恐了。

　　安应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样子，一面与其他人一样假作不知的端起酒杯，一面在心中默数。

　　五

　　他虽下了决心，但接下来的事情也是他第一次做，心下总有些紧张。

　　四

　　“让我们共同举杯，也祝李经理龙马精神。”另一名没被李笑钱看中的女艺人此刻心中一松，却也有些遗憾，再看李笑钱怀里的小艺人，不由得带着酸味开了黄腔。

　　三

　　“哎，那是肯定，要不你也试试。”李笑钱毫不谦虚，眨眨眼睛，神色暧昧。

　　二

　　“我哪有那福分，等下次吧。”

　　“这可是你说的。”

　　一

　　砰！

　　刺耳的玻璃碎响打断了李笑钱与那女艺人的对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发出声响的安应，却只见到他满头冷汗，眉头紧皱，一副十分难受的样子。

　　而那声音，也是他手中玻璃杯坠地发出的。

　　未等众人反应，安应已双眼一闭，顺着座椅滑落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连他身旁的王宗也未能反应过来及时扶住他。

　　“安应！”

　　“安经纪！”

　　刚刚还好好的人突然摔在地上，众人吓了一跳，有人连忙过去帮王宗扶他，还有人吓的捂住了嘴。

　　“都别动，千万别动他！”

　　就在王宗要将他从地上扶起时，立刻有人出声制止，提醒的同时，那人下意识掏出了手机。

　　“先别打电话！”

　　看着地上人事不省的安应，李笑钱的面色难看，虽是强作镇定，但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恐。听到有人要打电话，他呵止的声音都尖细起来。

　　若他没记错，这个叫安应的之前可喝了不少。这顿酒局说白了就是起阳演艺公司给他赔礼道歉的，当初若不是参加了这公司置办的饭局，他也不会碰巧遇到扶光珠宝的小云总，若不是遇到小云总，他也不会不长眼的去给人敬酒，最后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了个没脸……

　　这仇他可一直记着，为此在《盛夏》这项目的投资中，他虽不能左右大局，却也有意下了绊子。为的就是等这破演艺公司在他面前低头赔笑。

　　他是靠老婆上位的，始终不敢在外面养个小的，不过偷腥这事没少做，公司但凡有与娱乐圈合作的项目，他怎么都要参合一脚，只要对方知情识趣，他就当免费女票昌。这本是开心愉悦的事情，哪知能出这样的事情。

　　陪酒喝死了人，无论喝死的是谁，这事都没完没了。李笑钱下意识就想跟这酒局撇清关系，根本不在意躺在地上的安应是死是活。

　　眼见众人被他的一声呵斥阻止，此时都回头看着他，李笑钱也顾不上怀里的温香软玉了，身体推开椅子，他对助理说道，“让司机去开车，我们先走。”

　　扭过头，他又对在坐众人笑道“你们该吃吃，该喝喝，就当我今天没来过。对了，他这是喝多了，十分钟后要是还没醒，你们再叫急救车也不迟，不要随便浪费公共资源嘛。”

　　这话说完，李笑钱头也不回的推门就走，动作敏捷的实在难为他身上层层叠叠的肥膘了，刚走出包厢，他又沉着脸对助理嘱咐，“仔细检查检查，别落下东西。”

　　助理捏着兜里的房卡，犹豫片刻，“李总，他们给的房卡怎么办。”

　　“怎么办！你还问我，扔了啊，笨蛋！”

　　李笑钱走后，留下的一屋人面面相窥，好在这包厢隔音不错，刚刚的动静没有引来服务员的注意，因此没人发现这屋出了问题。

　　有人把手伸到安应的人中处去试他的鼻息，好在感到了微弱的气流拂过，那人惊喜道，“活着呢！”

　　“快叫救护车！”

　　“刚刚李经理不是说……”

　　“他说个屁，打电话啊！”

　　王宗的眼睛都急红了，那名带着女艺人来的经纪人也反应过来，李笑钱这是跟他们摘开关系，他们却与安应是同事，人若死了，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媒体捕风捉影的口水都能把他们淹死。

　　“丽姐，你也带小语先走，别让人看见，我们等救护车。”他对在场的两名女艺人说道，她们毕竟是公众人物，只要不跟她俩扯上关系，剩下他们几个大男人，就算真上了新闻，他们这也能解释成同事聚餐。

　　“好。”

　　那名被称呼丽姐的女艺人也知道轻重，一边麻利的穿起外套，一面催促着另一名还没反应过来的女艺人。

　　“还愣着做什么，走啊，是不是没扒上金主，欠X了。”

　　“丽姐，别这么说她，你是公众人物，嘴要干净些。”

　　“知道了，我们这就滚，行了吧。”那女艺人还是牙尖嘴利的，冷血的毫不在意地上还躺着个人。反倒是那名被称呼为小语的新人看着被众人围着的安应，面露不忍，却又在丽姐的催促下着急离开了。

　　“我看这救护电话还是不能打。”王宗愣了片刻，突然说道，“谁打了就赶紧挂掉。你们几个帮我把安经纪扶车上去，我送他去医院。”

　　“王……王主任，我……我刚刚已经把电话打完了。”角落里，一名项目部的小职员摊开手机，惊恐道。

　　这下只能等救护车来了，王宗看了那职员一眼，摆摆手。

　　“那就等救护车吧。”

　　安应躺在地上，身上的冷汗一层多过一层，再加上他微蹙的眉头，故意松弛的肌肉，任谁来看，也没法怀疑他是装的。

　　没错，他就是装的。

　　当年上学时，他的表演课成绩永远一骑绝尘，尤其是解放天性的即兴表演。当初为了观摩学习，他还在医院干过半年护工，虽然赚钱不多，但那段时间看到的人生百态却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更何况他的胃也的确不能再承受更多酒精，现在已经有针刺般的疼痛从胃部蔓延上来。

　　一个急症突发的表演难不到他，真正难的是如何舍下脸来，放下面子和羞耻，把这表演进行下去。

　　他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又不想看着那女孩被资本吃肉喝血。虽然他们之间毫无关系，但兔死狐悲，他真的没法说服自己眼睁睁看着。

　　仓促之间，他也想不了那么多。兵行险着，不得不用，也不能再用，这戏既然演了，那只能继续演下去。

　　因此，就算李笑钱走了，哪怕王宗他们真叫来了救护车，他也必须一“晕”到底。只是让他担心的是，一会进了医院，他如何才不会被揭穿。

　　他这边担心着，而王宗那边的心情也是沉重，一方面是这次的酒局又搞砸了，虽说酒局上出了这种乱子，哪怕是为了息事宁人，李笑钱也不会再给他们使绊子了，可接连两次攒局都出了意外，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而另一方面，他也是担心安应，万一真有个万一，这人死了，那他该怎么办，他的事业，他的老婆孩子，他会不会被追究责任。

　　公司肯定待不下去了，那接下来的人生呢……

　　王宗的手心捏了一把冷汗，这急救电话没有打错。想到这里，他立刻安排人去找酒店负责人。既然急救电话都打了，那也没什么可瞒了，反倒更需要提前跟酒店打好招呼，一切早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