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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皇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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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要立储。
众臣子纷纷蠢蠢欲动,站队的站队,结党的结党,营私的营私,偏偏这国不仅不乱,反而蒸蒸日上。
说来这位也算是个传奇,打从娘胎时就登基,十岁就领兵上战场,也算是个人物,人们谈起都说一句,不愧是赵太后所出,而不是不愧为先皇之子。
赵太后是个奇女子,她本为一歌妓,却偏偏当了先皇贵妃。先皇死后,蛮夷入侵,南都城破,本以为大启便完了。
赵太后以身怀龙胎为诱饵为大启争取一天时间,退守至淮水以南,生下这位皇帝,后又硬是撑起了风雨飘渺的大启。
皇帝也不逊色,七岁披甲出征,收了。大启众多失地。
早在三年前皇上就有立储的迹象,可众臣争了三年,这位皇上就冷眼旁观了三年。
这位觉得区区夺嫡之争,远没当年的乱。各家护各家的主,而皇子小小一点大,什么都不懂,皇帝则岿然不动。这夺嫡之争,像丢到死水塘里的池石头,顶多激起一朵浪花。
而今朝会,这位自己提出立储,众臣好不兴奋,个个摩拳擦掌。
这皇帝又哪里是个省油的灯?
大皇子皇后所出,不过九岁,二皇子更小,仅六岁,剩下的太点四岁,其他则抱在手上。
太和殿中站着一串锦袍小童,个个腰杆挺的笔直,头却低的比地还要低,挖个坑就立马进去似的。
这几个小童就是夺嫡的主角。
殿中站着人身穿黄袍的人,那人皮笑肉不笑的对旁边人说:“梁太傅别吓着孩子了。”
那人关心完,小童的头更低了,被那人一关心,被关心的瑟瑟发抖起来。那人摆摆手让梁太傅出去。
“你们也下去。”那人指指两个抱着婴儿的宫女。
宫女抱着小皇子不知道要不要一起抱走,思考瞬间,那人就走过来一边抱起一只。
两个宫女年轻,都对那人避如蛇蝎,交了“货”便怱忙退下。
那人便是当今这位皇帝。
民间有戏文称当今皇上三头六臂,能呼风唤雨。不过宫里人,都知道这位喜怒无常。曾经有个妃子,勾引皇帝过了头,被一剑刺死在床上。有个企图爬上龙床的宫女,被皇帝当场杀死。
“都坐吧。”皇帝叹口气说道,语气温和的出奇,像平常人家的长辈,脸上也配合地露出慈祥的笑容。
皇子们面面相觑,这殿中分明没座位,席地而坐又有损皇家尊严。一时间谁都没有动,忽然大点的两个,神情微动,似是想到了些什么,把头埋的更低了。
“随便坐。”皇帝又催命似道,转身把小两只放在龙椅上,“陪我聊聊。”
大点的小童看到皇帝此举眼睛猛的瞪大,像是明白了什么。
皇帝看到他那黑豆般的眼睛仍不住笑笑,可那表情却比哭了还难看。
小童立马坐到地上,示意后面的小童也坐下。
“萧公子?”皇帝幽幽的道,脸色阴沉下来,“你是萧家人。”
小童的刚坐下却又立马弹起来。
皇帝又比比他们的身量,一转神情又笑着说:“现在你们兄弟几个挤挤刚好,再大一点便只能一人坐啦。”
说着,皇帝又捏捏小婴儿的脸,像普通人家的老父亲般,“罢了。”
皇帝看着小童恭敬而又警提的模样,心中竟无端生出悲凉,心想,果然人之将死其心也善吗?
“下去吧。”
皇帝看着龙椅上两个小娃,面无表情的想着,这还有两小只。
两个小皇子,有一位受不住皇帝陛下的威严,很没骨气的被吓哭了,另一位似初生牛犊不怕虎,偏偏在陛下的威下笑了。
这一笑,口水便装不住地往外冒。皇帝可能想为小皇子放肆一会,拿着明黄龙袍为小皇子擦口水。
皇帝转头看到太和殿中孤零零的小孩子,“老大,你怎么不走。”
他其实也不知道,只是看到皇帝的背影觉得皇帝有些可怜。想着这也是自己的爹便留下来的。
“父皇可能想……可能……儿不知。”
皇帝看着他的模样,眼角突突的跳,心道,可惜这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
“那便退下。”
“可是……”
皇帝本想着这孩子孝顺好,可这还真不是孝顺的时候。
“萧承。汝乃臣,朕为君。”皇帝恢复他一贯的阴阳怪气说道。
小童也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这用的着他操心?还失了礼数。
等太和殿中不见了小童的身影,皇帝的血流不尽似的冒出,那血竟是黑色的。皇帝看着龙椅上的小娃娃,想着这储君得尽快定了。
大皇子萧承是嫡又是长,本是再名正言顺不过,奈何母族势大,他年龄又小皇帝怕他将来不好掌握。二皇子萧奕母族倒势不太,皇帝怕他坐不稳。剩下的小小的一只,谁知品性如何?
如果皇帝能再熬久一点,倒是好说。不过这话说起来,皇帝自己都不信。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第二天早朝,皇帝当众臣面吐了黑血。
当即太医又来诊治,结果太医被扣下。
经次一事,众臣议论纷纷,多数认为圣上身体越来越差着急立储,又打起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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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和啊,当初我们五个只剩下你我。”皇帝幽幽道,似有些悲凉。
叫姚和的人不应,像一座雕塑似的,恭敬的跪在太和殿中。
皇帝也不介意,又叫道,“初谨。”
姚和听到,睫毛微微颤动,“陛下有何吩咐?”
“初谨恨我吗?”皇帝轻问,像多年老朋友一般。
“怎敢。”
“因为赵勋的死。”皇帝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自责。
“臣不敢。”
不是不恨,是不敢恨。
“初谨,我要死啦。”
“陛下万岁。”
“可我还有几个小童未长大。我死了,他们怎么办。”
他看着皇帝的那张被满慈爱填满脸,那表情真让他都信以为真了,幸亏他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臣无能。”
皇帝盯着他似把他看透,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带着少有疯狂,一字一顿道:“姚爱卿。”
“臣在。”
“朕若一定要你护诸皇子周全呢?”
“臣万死不辞。”
皇帝嗤笑,“死一次就够了,谁能万死?”
“也不用你护诸皇子周全,”皇帝正色道,“着朕口令。姚和任太子少傅,辅太子奕,右迁御史中丞。”
“臣接旨。”
这总有些人啊,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说话不听,非要把话挑的那么明白。
皇帝望着姚和的背影有些初神,少年时的那几玩伴没几个了。赵勋发现了不得了的密秘,所以他死了,两个死在战场,皇帝也早不是当年那人了。
“李葛,拿酒来。”皇帝身边也只有一个太监了。
明明是寒冬腊月,可皇帝的衣服却早已经湿透。
三年前,皇帝领十万铁骑收复南疆,南夷善毒蛊,虽收了南疆,十万铁骑却只剩下三万,伤兵更是无数。
皇帝中毒三年,却不敢声张,平日里更是习惯忍着,吐血吞下去,痛忍着,要晕了挺着。
可能是快要死的缘故,平日里千杯不醉的皇帝,如今两三杯便醉了。李葛知道皇帝的习惯,乖乖退下守在殿外。偌大的太和殿,只剩下皇帝一个人在发酒疯。
平日里不尽威严的帝王,如今捏着嗓子子,学怜人唱戏。这声音真不好听,可惜这位帝王还特别没有自知之明,越唱越来劲。
李葛真听不下去,挺想冲进去把这位帝王揍一顿,让这人别唱了。
夜半,这皇帝终于不唱了,太和殿中没了动静。
想来这位祖宗是累了,这祖宗没醉过酒,一醉酒就这副样子,酒品真不怎么样。
不过皇帝不愧是皇帝,晚上喝个烂醉,白日里也能日常早朝。皇帝登基三十余年,从未缺过一次早朝,不可谓说不勤奋。
但这次可能真的用力过猛了。
皇帝难得的晕倒在早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