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年少》凌静

15、第十五章(修改版)

　　上了车秦非才告诉秦宇，他身边那个人就是他上次问起的纪晟，纪家长子，纪思言的哥哥。这次其实是他姐姐秦莹办了一个PARTY，邀请了纪晟去，所以他们才会在一起。而会出现在秦宇的学校，则只是因为上次他们的母亲念叨过秦宇好久没回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没有。
　　也就是说，说母亲要他回去是在骗他。
　　大约的知道秦非的理由，秦宇听完后也只是老老实实的坐在车里听着哥哥用打电话给他们老师请假，不敢插嘴。回了家，跟母亲问几声好，秦宇便逃似的跑到楼上想避之大吉，但他前脚刚进屋，秦非后脚就跟了上来。
　　默默的由着秦非关上门，又坐在床上盯着他，秦宇开始思考一会怎么应付。
　　“小宇，你想解释么？”
　　默。
　　“是纪思言忽然拉过你偷袭？”
　　“不是的！”提到纪思言，秦宇一如既往的失常。
　　“哦？”
　　“啊……那个……”
　　“小宇，你从小就不会说谎或者为自己犯的错找理由开脱，知道么？”
　　“……哥哥，我……”
　　“恩？”
　　“我喜欢他！”秦宇眼一闭心一横，豁出去了。
　　秦非轻笑：“原来是真的，你们老师打电话来时我还不信，没想到我那个十五岁的小弟弟竟然恋爱了，而且对象还是个男生。”
　　“那又怎么样？”秦宇不情不愿的嘀咕。
　　“问题不是这个。只要你真的喜欢，哥不会反对。”
　　“啊？”秦宇不知道此刻该高兴还是痛哭。秦非不反对他喜欢男生，也就是说他可以和纪思言在一起，但问题还没解决，如果不是性别方面的问题，恐怕更难收拾吧。
　　“那……问题是……”
　　“问题是，你真的喜欢他么？”
　　“当然了，”秦宇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喜欢他啊，从第一眼见到就喜欢，我觉得他很特别。”
　　“那么你喜欢我么？”
　　“……喜欢啊……你是我哥嘛！”
　　“这种喜欢和对纪思言的喜欢，一样么？”
　　“呃？”
　　“对亲人朋友的喜欢，和对他的喜欢，一样么？”
　　“这个……应该是……”不同的吧？
　　“应该是不同，但是，我要问的是你实在的感觉，不是‘应该’的感觉。小宇，你还小，分不清爱和喜欢的，你觉得喜欢，但那未必是爱。你觉得他特别，也许是因为你们性格恰好互补，很适合作朋友，很好的朋友，但不是情人。”
　　情……情人？
　　“现在倒还好，你们都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但以后怎么办？以后你要是发现，你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你对她有心动的感觉，见不到她就茶饭不思，你要纪思言怎么办？”
　　“小宇，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刚好处在青春期，还在发育当中，会对自己觉得很特别的同性有好感也很正常，但是，这绝对不是爱，这种感情如果发展下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懂的，真正爱一个人不是说爱说喜欢就可以了事的，你还要对那个人的感情负责。何况你们才认识多久？才认识多久就敢告诉对方你爱上他了，你完全了解他么？你确定可以一辈子和他在一起么？如果你是真的爱他，哥无话可说，可你敢告诉我，你是真的爱他而不是单纯的很喜欢他么？你敢向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爱上别人么？就算你能保证，你敢替纪思言也保证么？你敢保证他爱的人这辈子只有你？你敢保证他以后不会遇到真正喜欢的女孩子？你敢保证你们之间的爱以后不会变成让你们痛苦的羁绊么？”
　　“电话是我接的，这件事我没告诉爸妈，因为我希望你自己好好想想来做决定，你十五岁是不大，但也不小了，有些事，你要学会自己处理。你是爱他还是不爱，好好想想吧。”
　　一个又一个的“爱”字在秦宇脑中盘旋不断，当初，纪思言说我喜欢你秦宇而不是我爱你秦宇，他回答的是我知道我也喜欢你也不是我爱你。爱与喜欢难道不是等价的么？为什么现在变的这么复杂？
　　他忽然想起纪思言说的那个学姐，其实，纪思言当时是真的有点喜欢她的。
　　你敢保证你们之间的爱以后不会变成让你们痛苦的羁绊么？
　　他敢么？
　　在山上时，纪思言说的那番话，他所要的，他真的能给么？

　　第二天一大早秦宇回寝室时纪思言已经去上早自习了，秦宇一个人心里堵的慌，这种事又不知道该找什么人说，只好一个人郁闷整天。
　　也许是家里人和学校说了什么，班主任没有再找他谈话，但是剥夺了他的班长职位。虽然萧哲王一仁这些他平日的兄弟都对他说没什么在他们心目中他永远是班头况且离毕业也没多远了，秦宇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他做班长三年，没想到居然在临毕业前被辞掉了。
　　而接下来的时间里，纪思言更是忙的出奇，几乎每个晚上都去寝室楼里的自习室学习，人整整瘦了一圈，秦宇看着心疼，想要说什么，又找不到话。
　　两个人见面时间越来越短，明明就在一个寝室就在身边，却觉得像是隔了几万光年那么远。
　　他想起纪思言那天在办公室说的话，他说性向问题属于个人隐私，他并没有说喜欢同性或异性，也许他只是怕伤了他才这么说。他觉得纪思言特别，喜欢和他在一起，这与第一次见到萧哲他们有什么不同么？对纪思言的感情，真的是爱么？
　　秦宇愈加迷惘。
　　中考前一天放假，纪思言说，你别想那么多好么？我们不是在一起么？他点头，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
　　你敢向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爱上别人么？你敢保证他爱的人这辈子只有你么？
　　不敢不敢！！我不敢！！
　　大口的喘着粗气惊醒，纪思言就坐在他身边，说，你怎么了？什么不敢啊？不要害怕，我不是在这里么？
　　小言！
　　秦宇紧紧的抱着他，生怕他会忽然消失了一般。
　　宇？
　　让我抱一下，就一下！一下就好！
　　……宇，别担心，没关系的，因为纪思言喜欢秦宇，很喜欢很喜欢，只要你不讨厌，我就不离开。
　　只要你不讨厌，我就不离开。
　　这是那天在山上，他对纪思言说的啊。
　　什么时候，害怕的变成他了？还是说……他其实……他其实……不爱纪思言？只是单纯的喜欢，像喜欢萧哲那样喜欢他？是喜欢，是有好感，不是爱。
　　闭上眼，觉得身体里某个地方很痛。
　　明明就很喜欢很喜欢他的啊！
　　第一次在山上见面，第一次在学校见面，第一次在寝室见面……一切发展的太戏剧化了是么？所以一切，都不可信。
　　宇，睡吧，明天还要考试呢，好么？
　　恩……
　　神色黯然的答应，秦宇钻回被子里，不再说话。
　　考试结束后考生便都回了自己家。那天秦宇提前交了卷回去，简单收拾了下东西，没有跟纪思言打招呼就离开了。他不敢见他，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告诉他，他只是单纯的像喜欢朋友那样喜欢他。
　　所以他选择逃避。
　　在家闷了十多天，母亲以为他生病了，又是药又是汤的往屋子里端。了解内情的哥哥则告诉他不要想那么多了，时间长了自然就好了。然后父亲问他，如果有机会去美国念高中，他去么？
　　他想起纪思言说不会去那所全市最好的高中，想起他说如果真的喜欢，不在一起念书也没关系，于是几天之后他对父亲说，我去。
　　如果到了美国，他还是觉得自己最喜欢纪思言的话，那么他也可以确定自己的心情了。
　　中考成绩下来后，秦宇和其他学生一样按规定去学校参加毕业典礼，他想早死晚死都是死，纪思言迟早是要面对的。
　　全部三年级的学生都在一楼大礼堂，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去，他便立刻看到纪思言，而对方也发现了他。纪思言看起来还是有点憔悴。虽然考完了试，但他回家之后，似乎也得不到像自己母亲那样百般的爱护。
　　纪思言脸上挂着惯有的笑容，见到秦宇时，那笑容就又加深了几分。他从人群中挤到秦宇身边，秦宇用力深呼吸，为了在纪思言到他身边时自己不落跑。
　　“小言，我要去美国念高中了。”
　　“……啊？”一下子愣在原地，纪思言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秦宇忽然想起那天在山上，纪思言忽然毫无形象的大吼的事，四下看看，人是很多，但是……希望他不会再那么吼了。小心的望着纪思言，秦宇默默的想，如果他真要生气而以那种方式发泄的话……那自己也没有理由责备他啊。
　　闭上眼，秦宇准备接受可能发生的一切。
　　“恭喜。”两个字悠悠的从唇中流出，纪思言失神的望着秦宇，淡淡的笑了。
　　“小言，我……”
　　“要出国很忙吧，你是特意来告诉我的么？你可以不用参加毕业典礼是吧？那就先走吧，去准备吧。”纪思言像是在安慰自己般说。
　　“已经……准备好了，我……二十分钟后，飞机起飞。”感觉每个字都像铅一样重，说不出口。
　　“哈，原来是这样啊，”纪思言忽然笑的很开心私的，走近秦宇，拍拍他的肩，说，“你走吧，不用顾虑我。是我不好，硬是把你拉到这种关系，想忘，就把它忘了吧，到了美国啊，就找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娶回家，一辈子跟她在一起幸福的生活，好么？”
　　“小言……”
　　“我们还可以做朋友么？”纪思言眼眶里一层水气，但他还是直视着秦宇，问，“普通的朋友就好，可以么？”
　　“……可以，当然可以，只要你不讨厌，当然可以。”秦宇慢慢笑开，他想真是太好了，纪思言没有生气没有怪他。
　　然后他跟老师打了声招呼，离开学校。二十分钟后，他在前往纽约的飞机上。
　　一去，便是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