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过境》达芙倪小姐

42、第四十二章

　　好巧不巧，天开始微微下雨，林苋有些绝望的站在路边。

　　她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雨慢慢大起来，林苋才拦了辆出租车。

　　新成律所里除了应急灯开着，其他的灯都关了，林苋开了灯走回自己的工位。

　　安安静静的，显得孤孤单单。

　　林苋把行李箱往桌子下面一放，看了眼周围，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的困惑，就在今天突然的解开了，但是林苋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没错，在今天之前，她是想放下过去，原谅季风的。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现在，她有了证据。

　　她该怎么办？

　　放下是因为她没有充分的证据，现在呢？

　　她要继续告他吗？让他罪有应得？

　　看啊，她现在不就在一家律所吗？有那么多的律师，所以，她应该告吗？

　　可是，如果告季风，那她的事岂不要公告于众？

　　当年，因为他们都未满十八岁，官司并没有公开。

　　所以，之情人很少。

　　但是现在，她已经二十二了。

　　林苋越想越觉得悲伤，她想回家，想保住自己的父母，告诉他们当年季家的罪行，他们恶意隐瞒！

　　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父亲还在养病，要是他知道了，不好好休息养病怎么办！

　　好难，好痛苦。

　　当年受了那屈辱，没有寻死的主要原因就是自己的父母，她死了，他们该怎么办？

　　哭吧，只有眼泪才能解忧了吧。

　　张衡落了个充电器在律所，正好今晚路过，就上来取，没想到刚走过来，就听到了凄惨的哭声。

　　他不信邪，所以也并不怕这大晚上的哭声，他循声走去，看见林苋正趴在办公桌上哭，背一抖一抖的。

　　“林苋，不在家睡觉，怎么在这哭了？”

　　林苋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去看，看到是张衡，才舒了口气。

　　她擦了擦眼泪：“学长，你…怎么来了？”

　　张衡举起手里的手机：“来拿充电器。”

　　林苋哭的眼睛都肿了，有点不好意思：“学长….”

　　张衡冲她笑了笑，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办公室：“我那有沙发，而且我也有心理咨询师证，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疏导的事，可以和我说。”

　　和他说？

　　林苋连忙摆摆手：“没什么，就….论文好难写，我来这发泄一下。”

　　谎言有些蹩脚，但张衡也没拆穿，从办公室取了充电器准备走的时候，林苋喊住了他：“学长，我…..”

　　张衡回头，看到女生哭肿的眼睛，觉得心疼。

　　“林苋，不管是心理咨询师还是律师，都会有保密协议，而我也自认为是一个守口如瓶的人。”

　　有些东西不能放在心里太久，越久越伤身。

　　…..

　　林苋躺在沙发上，闭着眼。

　　“最讨厌的大概就是暑假了吧，又热，又有那么不美好的回忆。”

　　“其实我原本就是北城人，只不过从高一暑假开始，我就搬走了。”

　　“因为我爸爸妈妈想让我忘了北城发生的一切。”

　　“但是，我却又自讨苦吃的回来了，然后，又遇到了那个恶魔。”

　　“那个恶魔你认识，他叫季风。月季的季，风信子的风。这是我林苋这辈子最讨厌的两种花。”

　　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林苋又哭又笑：“我不该回来的，我不该回来的！”

　　“我和他是同校同级，我原本以为与他的那些交集只不过是高中生涯里的一些琐事，但是我没想到，他居然是一个恶魔！所有人都看错他了，学习好长得帅就能对我做那种事吗？”

　　“当时我才十六岁，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永远忘不掉那个晚上他对我做的事，我不停的求他，但他还是做了。都说女人的第一次要给自己最爱的男人，大概老天爷事知道我这辈子不会找到最爱的人所以….”

　　“林苋….”

　　张衡是真的没想到，这么内敛干净的女生居然有这么一段不堪的过往，他除了震惊就是心疼。

　　黑暗中，林苋看着天花板上的影子，微笑：“学长，你不用同情我，反正这事已经发生了。”

　　“我把那天发生的事和我父母说了，他们抱着我哭，我说我想要那个人罪有应得，然后我爸爸妈妈就找了个律师，说为我伸张，我去医院做了性侵取证，但是并没有用，他用了安全套。”

　　“唯一的证据，就是他的一根头发，留在了我的衣服上。原本以为这会是让他乖乖认罪的证据，没想到，他却拿出了一段监控录像！”

　　“一个人怎么能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不同的地方呢？这是所有人不明白的。所以他被判无罪了。我输了。”

　　“因为我们是未成年，所以这案子并没有公开。那之后，我父母就把北城的房子卖了，我们一家三口去了岳城，北城大学是我从小梦想的地方，所以我又考回来了。没想到，却又碰到了这个恶魔。”

　　“他认出了我，一步一步的逼迫我，我没有办法，才和他在一起。”

　　“直到今天晚上，我才知道了真相。”

　　“原来，他还有个双胞胎弟弟。”

　　“所以，他才能金蝉脱壳！”

　　她终于说了出来！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永远生活在阴天里的人，终于盼来晴天的感觉。

　　“你说，我现在还能再告他吗？”

　　即使是黑暗里，张衡也能察觉出沙发上的女生，正用一种渴求的眼神看着他。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答案，但这个答案的结果，他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的起。

　　“林苋，如果现在要告他，法院会公开审理，你能接受吗？”

　　林苋沉默了，公开审理，她隐藏了这么久的秘密将会公布与众，会被人怎么看怎么想？

　　她怕的。怕的很。

　　“学长，你的意思是，让我就这么算了？”

　　张衡并不是这个意思：“林苋，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能有充分的他无法反驳的证据，那我们可以试一试。”

　　证据！

　　“他有个双胞胎弟弟！这就是证据！当年，我明明清楚的记得律师说他是独生子的！他们季家为了他，居然可以牺牲一个儿子！学长，你说凭这一点能不能翻案？”

　　“林苋，你想好了？”

　　“学长，你帮帮我！好不好？只有你能帮我！”

　　……

　　林苋第一次这么奢侈的花钱，是在七天连锁酒店开了一个星期的房。

　　她从季风租的房子搬出来，暂时没地方住，只能出此下策。

　　第二天，她去上班，眼睛肿的很，脸色也不大好，第一次上班涂了厚厚一层粉底。

　　张衡起草了一份起诉状，看她来上班了，连线她工位电话让她到办公室找他。

　　林苋看了那份起诉状，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学长，我们……能赢吗？”

　　张衡把东西从她手上接过：“林苋，既然你想赢，我一定会为你全力以赴。”

　　这番话，让林苋觉得感动。

　　“学长…”

　　“等会儿下午和我去趟法院。”

　　林苋惊讶：“这么快？”

　　“当然，你不知道我的做事方式是快准狠吗？”

　　林苋点点头，准备走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学长，这件事能先别伸张吗？”

　　张衡看了一眼说话声音变得极小的女生：“你放心，在开庭前，不会有多少人知道的。”

　　林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小皮鞋：“学长，那个真的会判那么多年吗？”

　　“依据我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的规定，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手段□□妇女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这是有法律依据的。”

　　张衡说完这一段话，就开始后悔。

　　他咳了咳：“那个……”

　　“没事，学长，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反正我也已经和你倾诉过了。”

　　林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张衡和别人不一样，有一种哥哥的感觉，能和他分享苦与乐，能懂她，帮她，能让她依赖，信任。

　　……

　　季雨和陈美蓉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起看电影，对于早上两兄弟在厨房冷战的事，她还是忍不住想问。

　　“小雨，你和你哥怎么了？你刚回来怎么就吵架了？你们不一直都挺好的吗？”

　　季雨为人直爽，心里藏不住事，虽然季风和他说过不能让爸妈知道，但这件事在季雨看来，很严重。

　　当年，如果不是他季雨，他哥哥肯定不会那么顺利就摆脱那个罪名，虽然他们家有各种关系。

　　他们出生在伦敦，那会儿陈美蓉挺着大肚子去英国看自己的婆婆，没想到那年下大雪，机场都封停了，预产期越来越近，实在没办法，只能在伦敦生。

　　原本季家是要一起移民的，但季敬光的公司在起步阶段，他们夫妇就留在了国内。偶尔去伦敦探亲。

　　生的是双胞胎，季家老夫人开心的不得了，季敬光国内忙着公司的事，和陈美蓉商量了一番，决定把这两孩子留在伦敦。

　　三年后，他们才跟着陈美蓉回国。

　　只不过不幸的事，季雨有先天性心脏病，回国的几年里身体一直不大好，国内医疗水平有限，不得不又把孩子送回了伦敦。

　　等季雨十岁以后，为了方便，季家给他改了国籍。

　　两兄弟都在国外，自然让陈美蓉很是寂寞难过，于是就把季风接了回来。

　　国籍问题，所以当年他哥季风能那么顺利脱身！

　　“妈，你还记得林苋吗？”

　　林苋？

　　这名字很耳熟，不过陈美蓉记不清了。

　　“谁啊？你妈最近记忆力下降了，你给我说说。”

　　季雨喝了口橙汁，才开口：“当年我哥那个案子的原告。”

　　陈美蓉想起来了。

　　不过，她不以为意：“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事了？你和你哥吵架是因为这个？”

　　季雨嗯哼一声：“你不是说他和温家小姐在处对象吗？其实不是，他有女人了。而且两个人还同居在他们学校附近。”

　　陈美蓉给自己儿子介绍温晴晴的时候以为他没女朋友的，怎么这会儿还有个同居的了？这臭小子！

　　不过……

　　“那和当年那案子有什么关系？该不会那个女人是……”

　　季雨朝自己老妈打了个响指：“你猜对了。那个女人就是当年那个林苋。”

　　这事着实让陈美蓉惊的站了起来。

　　“什么意思？他们怎么会……”

　　一个女人被□□，还上诉，怎么可能会再和对她做那种事的人好？

　　除非，是他哥逼的。

　　不然那天晚上那女人不会说出那种话，并且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看季风。

　　不然他哥也不会和他冷战。

　　“妈，如果我没猜错，我哥他一定用了什么强迫别人的方法，让林苋和他在一起了。昨天晚上我去找我哥的时候，和那个女人打了个照面，后来我哥回来了，然后那女的疯了一样就走了。”

　　“对了，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个女人可能会继续上诉。”

　　季雨一说完，陈美蓉就踩着拖鞋跑上楼。

　　季风正在睡觉，房间里漆黑一片。

　　等窗帘被拉开，被子被掀开，季风才从床上坐起：“我说妈，你这是干嘛？我很困！”

　　陈美蓉女士气的整个人要炸了，她用手给自己的脸扇风：“季风，你胆子也太大了！你怎么能做出那种傻事！当年那件事已经替你摆平了，你怎么还……”

　　季风皱眉：“季雨和你说的？”

　　“那不然呢？不然你还想瞒我瞒多久？”

　　季风从床上起来，揉了揉头发：“妈，这件事你别管，我自己会处理。”

　　“你处理？小雨说那个女人可能会再告你！”

　　季风无所谓的给自己套了件体恤，往卫生间走：“告就告，大不了坐牢。”

　　一听坐牢两个字，陈美蓉吓的花容失色。赶紧拦住自己儿子：“风儿！”

　　季风有些不耐烦：“妈，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错的都是我，不过你也放心，我能处理这件事。”

　　陈美蓉忽然想到，那女的好像也并不富有，小家小户的，怎么能和他们比呢？

　　“儿子，你放心，妈妈不会让你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