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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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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七年转瞬,恍若一梦。清晨,云舒自邵铭轩的房子中醒来,晕晕沉沉摸到遥控器打开窗帘,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云舒下意识用手遮挡刺目的阳光,却有一双手挡在了她的手之外。
清爽干净的气息随着阳光不约而至,云舒清醒过来,便看见身着白色T恤的邵铭轩坐在床边浅笑着看着她。
“醒了?”邵铭轩问道。
“嗯。”云舒点了点头。“做了个梦,很长的梦。”
“梦见什么了?”邵铭轩起身用手触碰了一下装着热牛奶的杯子的温度。
“梦见七年前我们重逢,梦见四年前那笔烂账,也梦见我回来之后听说的很多事情。”云舒淡淡说道。“我刚醒来的时候恍惚以为我还是二十七八岁,但是那边的落地窗告诉我,现在我是在邵铭轩大律师自己的房子的卧室里,我们都已经不是任人宰割的人了。”
邵铭轩端热牛奶的手顿了一顿,缓缓的收了回来,复又坐在了床边。
“当年的事……”
“你又要说抱歉对不对?”云舒笑了笑。“铭轩?”
“嗯?”听见这个称呼,邵铭轩表情微微错愕之余竟从眼底溢出几分惊喜。“你叫我什么?”
“铭轩。”云舒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嗯。”邵铭轩回答道。
“你之前问我,是不是躲着你。”云舒缓缓说道。“其实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又该如何面对四年前那一地鸡毛的恩恩怨怨。我怕你怨我的不告而别,也怕再有流言蜚语。铭轩,我在感情上执拗且并不大方,我想不明白的时候便会像鸵鸟一样干脆一头扎进土里,这一个月我避而不见,是真的不知道我对你应该抱持怎样的态度,又确然怀揣着如何的感情。但我再见到你,我发现我错了,一切都是徒劳,你太容易让我沦陷,是我逃不开的天罗地网。”
“所以呢?”邵铭轩柔声问道。
“其实,我让赵汝成带着我去找你之前,我的机票就已经买好了,我当时想着,如果你挽留我,我就再斗一斗试试看。我那时候情绪很崩溃,你被时局所迫无意之中伤了我,可根源却在我自己,也在于我的心思极度的敏感,以及你和我之间彼此不肯低头亦不肯向他人低头的骄傲。年少轻狂,如今走过来,才看到那个时候的彼此有多任性多可笑。也知道我的一走了之有多不负责任。”云舒说道。“我在国外听说你、初颜、秦微、赵汝成的消息,还有包括李叔复出,可馨师姐等人帮忙,甚至我一度认为不靠谱的明瑶帮我作证,我很感动,也更痛恨自己的胆小懦弱。”
“不怪你,云舒。当时你的自我保护是理智的,错不在你。我的疏忽也是事实,你不必为我留情。我的确有错。”邵铭轩说道。
“我记得那时你说你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才能保护我,而当时占领舆论高地从而打压他人确实是很好的办法。但是铭轩,你算到了一切,我却瞒着你我当时崩溃的心情,我没有告诉你我恐怕等不到你计算好的那个时间,其实不是你的错,或许是我们都有错。那一笔糊涂账烂账,不提了,都过去了,珍惜当下吧。”云舒长舒了一口气,伸出右手。“重新认识一下,我叫云舒,现为K外资律所合伙人,曾是孙鹏程案的女主人公,也是邵铭轩的前任女友。”
“把前任去掉。”邵铭轩皱了皱眉,委屈道。“我印象中,你我从未提过分手,你只是去做了个漫长的旅行,我守着家等贪玩的你回来而已。所以现在,你打算回家了么?”
“你说呢?”
云舒浅浅笑了笑,原本靠在床头的她倾身向前,轻轻啄了邵铭轩的唇,复又低头若无其事地重新靠在床头。
“你呀,还是老样子。”邵铭轩笑了笑。
“还是你喜欢的样子?”云舒狡黠一笑。
“你说呢?”
邵铭轩欺身而上,直接将云舒困在床头一隅,几乎算是发狠地咬住云舒的唇,长驱直入势如破竹般肆虐,将所有的思念与四年来积攒的恐惧与绝望全部发泄了出来。
“唔。”云舒奋力挣扎着在自己接近窒息前推开邵铭轩。“我错了,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病人。”
“你病在脚踝。”邵铭轩笑道。
“你不带这样的。”云舒撒娇求饶。
“晚了。”邵铭轩右手拖住云舒后脑,再度吻上云舒唇瓣,却是一改方才的发狠,变成轻柔的辗转流连,直让云舒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环住了邵铭轩的颈项。
一吻终了,邵铭轩将云舒紧紧拥在怀中,再也不去掩盖失而复得的喜悦。
“回来就好。”邵铭轩柔声道。“不要再走了,好么?”
“你看你,哪像个大律师的样子呀。乖,我不走。”云舒笑道。
“你呀。”邵铭轩语气中尽是宠溺。
“嗯,我能说个事儿么?”云舒突然问道。
“嗯?”
“你早上没有刮胡子。”云舒闷闷道。
“的确。”
“扎到我了。”云舒委委屈屈地说。“去刮。”
“你帮我。”邵铭轩说道。
“好。”
半个月后,云舒美好的假期终结,孙鹏程公司破产一案亦如约而至。令云舒意外的是,孙鹏程竟然临阵换掉合作多年的律师团队,转而将案子交给多年前从邵铭轩所在律所离开的钱律与齐宣。二人的风格邵铭轩了如指掌,二人的水平也为邵铭轩和云舒所不屑,云舒几乎没费多大的精力便大获全胜,让孙鹏程几近倾家荡产。
不久之后,孙鹏程因强-奸-杀-人案件被审查起诉,云舒接到消息时好一阵唏嘘,内心却再也兴不起丝毫的波澜,按照约定同秦微、初颜、赵汝成等一众人大醉一场之后,被邵铭轩抬回了家。
邵铭轩背着借酒劲高唱《潇洒走一回》的云舒,无奈地对临近午夜还在街上晃悠的云舒的精神状况表示眼神怀疑的路人点头示意,却没有阻止云舒的放声高歌。
云舒太过擅长将所有的情绪全部包裹在内心深处,平日里丝毫不肯泄露半分,永远真诚而内敛,小心翼翼地尽可能成全所有她在乎的人。若不是借了酒意,只怕她很难任由自己将所有的爱恨情仇尽数宣泄。
云舒唱着唱着,莫名其妙地便哭了。
“怎么哭了?”邵铭轩笑了笑,歪头轻轻蹭了蹭云舒的脸颊,将眼泪蹭到了自己的脸上。“怎么不唱了?”
“铭轩,我应该高兴得对不对?孙鹏程罪有应得,我应该高兴得对不对?”云舒问道。
“我不知道。”邵铭轩实话实说。“他是罪有应得,但过去的事并不能重来一遍,所以你不必要求你自己开心还是无奈。你和他的名字挂在一起太久,和他的恩怨也不是一纸判决寥寥数语能说得清的,你的小脑袋瓜容量不够,不要再装着这些个事和那个人了,多装些我吧。”
“嗯?”云舒隐隐觉得邵铭轩的话里有哪些地方不对劲,但是酒精让她的头晕晕乎乎,又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只得稀里糊涂地应了一句。“哦。”
“乖。”邵铭轩又蹭了蹭云舒的脸颊。
“嗯。”云舒轻扬起嘴角,轻轻吻了邵铭轩的脸。“以后只记得你,再也不要想起孙鹏程。”
“虽然我很希望你脑海中只有的我,但这种把我和孙鹏程相提并论的想法是要不得的,云舒女士。”邵铭轩笑了笑。
“哦。”云舒继续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句。
“对了,前两天我遇到齐宣,他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只是瞪了我一眼便走了。”邵铭轩说道。“我挨了人家这一记白眼,罪魁祸首是你,你可得补偿我。”
“白眼?谁欺负你了,我揍他。”云舒作势要撸袖子,邵铭轩急忙将她按了下来。
“你别乱动。”邵铭轩道。“在庭上为什么把钱律和齐宣他们打的那么惨?我记得你擅长从容不迫把人气到内伤,步步为营把对手方引进坑里,从未这般势如破竹毫不留情。就算对方是孙鹏程的代理律师,你也不应该在法庭上将钱律和齐宣打的颜面扫地,这不是你一贯坚持的体面。”
“他们欺负过你,我要他们一寸寸还回来。”云舒闷闷道。“这只是个开始,我要让他们在S市再无立锥之地。”
“我的云舒这么厉害?”邵铭轩道。
“她们欺负过你,你很宽宏大量,但是我很小心眼的。”云舒认真说道。“你是我的人,谁也不能欺负你。”
邵铭轩浅浅笑了笑,道:“我是你的人,你要护好我呀。”
“放心吧。”云舒笑了笑。“嘿嘿,‘天地悠悠,过客’……铭轩铭轩,你看,喷泉。”
“想去玩?”邵铭轩问道。
云舒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邵铭轩翻了翻自己的包,确认里面还有两件之前放在包中用来应急的一次性雨衣之后,才将看着喷泉眼睛都亮了起来的云舒放下来,认真地将雨衣套在乖乖巧巧的云舒身上,草草用另一件雨衣武装好自己,这才任由兴奋不已的云舒拉着自己冲进喷泉的包围圈。
喷泉在五光十色的灯光的映照下如梦似幻,斑斓的色彩映衬着云舒笑的一派天真烂漫的侧脸,让在一旁护着云舒的邵铭轩恍然失神,似乎回到了七年前重逢时的刹那怦然,又仿若看见初次动心时女孩儿的纯粹明媚。
世态炎凉,唯赤子之心,情怀不改;人心不古,唯热忱之念,初心依旧。
在隔着雨衣都感觉到有些寒意的时候,云舒乖巧地任由邵铭轩将她从喷泉中拉了出来,撒娇着要求邵铭轩买快要收摊的棉花糖摊上最色彩斑斓的棉花糖,又眨巴着眼睛要求邵铭轩把路边卖气球的大爷的仅剩的四只气球全部买回家之后,终于心满意足地将四只气球系在手腕上,吃着甜甜的棉花糖被邵铭轩一路背回了家。
经年而后,每当云舒经过喷泉,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酒醒后回忆起的零散片段,自嘲一笑后便会到棉花糖摊去买一只最色彩斑斓的棉花糖,去卖气球的大爷手中买四只气球挂在右手上回家。凌乱而有些痴傻的回忆里,有一个人宠溺的笑容,和他侧过头轻轻擦过她脸颊时最怦然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