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太可爱了怎么办》觉者

8、眼底花月

　　自世子回府后，穆国公一直在为青鸾宝衣认主之事急得焦头烂额，离三个月之约还有十多日，事情依旧没有丝毫希望，穆辛陷入了绝望的境地——难道他们家的至宝就要这样拱手让人？
　　“爹，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就不信区区青鸾宝衣会拒绝我！难不成这宝衣难道是假的？！”
　　“青鸾宝衣绝不可能有假！蠢货，与其在这里埋怨，还不快想想办法怎么收服它！”
　　穆辛对这个儿子唯一的不满就是他太过傲气，总是以为任何事都能顺从他的意愿，虽然穆迟颂确实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但，他并不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希望这个儿子有朝一日能领悟他的苦心。
　　一旁的穆清悠看着父亲和大哥的争执，沉默半晌，说道：“爹，大哥的资质是上乘的，论修为也是同辈中的数一数二，青鸾不肯认主，难道需要什么契机？”
　　契机？父子俩面面相觑，陷入了沉默。
　　金丝楠木宝盒中，一件青色的宝衣静静地躺着，精美的纹路，细腻的光泽，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流动着，一件死物仿佛有了生气，青色竟是折射出五彩斑斓的美丽，真叫人匪夷所思。
　　那流动之物似是宝衣的经脉，仿佛有了呼吸，静静等待着主人到来……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菱歌已经突破到三重天中境，最近喂给小黑和穆近容的血也越来越少了，因为她担心血液里越来越浓郁的力量他们承受不来，不过在仙草汁液的滋养下，小黑已经有半个人高了。
　　“哈哈哈，好痒啊！”
　　少女抱着扑过来的黑犬，柔软的皮毛蹭得她十分舒服，就好像抱着一大床被褥一样。小黑跟她越来越亲近，几乎比得上和自己主人的关系了，想当初它一脸凶恶地扑过来咬她……嘿嘿，她已经忘了那天右手被咬伤的疼痛。
　　“我要去泡个澡……”菱歌懒懒地撩起鬓边的细发，“小黑小白，你们可别去偷看哦。”
　　到了这一步，她并不急着提升修为，反而花费精力让容儿的修为足够追上她，若不出意外，今晚这孩子就能达成目标，到时候，府里就没有人能轻易欺负他们。虽然她很想一直闭关到七重天的境界，但照这副肉身的条件来说，至少也得五年七年的时间，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穆菱歌把外袍脱下挂在树枝下，就着里衣下了池子，缟色的里衣浸湿后紧贴着胴体，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身姿，她望着自己水中的倒影，陷入了自恋。
　　“哇……让我看看，最近这壳子又变漂亮不少了啊。”
　　自步入三重天境界，菱歌可以掌握的东西多了很多，净化一片池子，催生一片草坪，这些都不在话下，还是仙草之身的时候，她最喜欢的法术就是扶起奄奄一息的枯草，让一片荒原重获生机。
　　“姐姐……？”
　　月色正浓，正在自我陶醉的少女忽闻一声轻唤，回头，只见一个穿着黑衣的小少年走了过来，披着一头散乱的橙黄长发，金色和丹色的瞳眸在月色下微微发亮，生得是玉雪可爱惹人怜，不再像之前那般瘦弱。
　　穆近容醒来着急见姐姐，循着气息就赶了过来，没想到姐姐在沐浴，于是转身就走——
　　“姐姐在泡澡么，那我等会再来。”
　　匆匆一眼，穆菱歌已然没了泡在水里的心思，从水里一跃而起，树枝上的外袍飞到了身上，轻轻拢纤细的身躯，穆近容脚步一顿，转眼间就看到姐姐像根羽毛轻飘飘落到了他面前。
　　“我的容儿长大了不少，已经是个美人胚子了啊！”
　　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满怀，穆近容艰难地抬起头，红着脸说道：“姐姐，我要喘不过气来啦！”好奇怪，姐姐身上的是什么香，为什么这么好闻？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美人香吗……
　　“嘻嘻嘻……”
　　揉乱了那狮子般乱糟糟的头发，穆菱歌终于放开了他，穆近容冲着她笑了起来：“姐姐才是真正的美人，我还没见过比姐姐好看的。”
　　这小嘴儿甜的，我果然没白养这娃！
　　穆近容有点激动地认真看着穆菱歌的眼睛，说道：“姐姐，我已经……”
　　“哟，真厉害，你已经三重天境界了啊！”菱歌早看出来了，但是为了逗他开心，故意装作才看出来的样子，抱着他的脑袋使劲揉，“我的弟弟果然厉害啊！”
　　“姐、姐姐……！”真是的，怎么又开始了！我难道是个抱枕吗？男孩心里暗暗抗议，面上却难掩高兴。
　　这时菱歌才发现穆近容身后的黑犬和白狐，穆近容的目光移到它们身上，问道：“它们是怎么长这么大的？是姐姐帮我喂的么？”
　　“嗯……我用的是你的血，就一点点。”穆菱歌自然不能告诉他是她用自己的血将小黑喂得这么大，不过小白会长大完全靠的是主人的气，它们两个能长得一样大真不容易啊。
　　穆近容眸光微敛，默不作声地抱住了姐姐，其实他隐隐约约知道一些事的，比如识界修炼大法需要他人辅助，比如醒来时嘴里一股消不去的铁锈味，可以想象这段时间姐姐为了他付出了不少心力，他不愿追问，那是属于他的温柔，往后的岁月，他会变得更强，保护好唯一的姐姐。

　　“容儿，你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菱歌扶着弟弟的肩膀，将他带向水池边。穆近容来时就对周围环境有所留意，原本长满青苔的水池变得干干净净，水池附近生出青嫩的小草，好像有人特意打理过一样。
　　穆菱歌伸出右手，素白的袖子下，修长的五指轻轻一动，有灵力滑过指间，向四周散去。刹那间新芽破土而出，草苗逐渐生长，一片绿意呈现在两人眼前。
　　未曾见过如此新奇的景象，小少年的眼底泛着光，惊呼道：“姐姐的力量，竟是‘生长’！”
　　“是啊，我既能救死扶伤，催促幼苗生长亦是同出一源，所谓的‘治愈之息’和‘生长之力’，不过是殊途同归。”
　　“唔……容儿又学到了一点，多谢姐姐指教。”
　　穆菱歌乐得合不拢嘴。刚开始这孩子有多凶，现在就有多乖巧，仿佛一只不听话的狼崽子在她手里被驯成了一只小狗狗……呜，到底是谁驯化谁呢，要不是被这个可爱的孩子吸引，她也不会为了他耗费这么多精血和心力吧？
　　穆近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满怀希望地看向穆菱歌，问道：“那么……姐姐，能让我快速长大吗？”
　　穆菱歌愣住了，她的精血确实可以让这孩子长得快，但是一下子长太快容易起疑，没想到快速长大却是穆近容的愿望……于是她问：“为什么容儿这么想长大呢？”
　　他说：“我想快点长大，才能保护姐姐呀！”
　　嘿嘿嘿……嘿嘿嘿……
　　……总觉得她这么笑下去要被人当白痴了，可就坐实了穆二小姐是痴儿的传言。
　　姐姐笑得好奇怪，怎么办，在线等！穆近容微微冷汗，虽然但是，有时候他真的想敲开姐姐的脑壳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是不是高人……都是这么古怪的？
　　“哎呀，我的好弟弟，这些日子修炼辛苦了吧！”眼看着姐姐又要抱上来，穆近容潜意识往后退一步……呃，菱歌手还没伸出，就受到了打击，呜呜，弟弟不给抱怎么办？急，在线等！
　　穆近容：“……”
　　为了掩饰尴尬，菱歌忽道：“你已经是个三重天境界的修者了，平常人要花十年的时间，你不到三个月就做到了！”她本来想说他是个天才来着，话锋一拐——
　　“怎么样，有什么感受？可有你想做的事？”不行不行，不能夸，再夸下去小屁孩怕是要飘起来，必须将自大扼死在摇篮里！穆菱歌清楚地认识到教育对孩子的影响，她第一次带娃，绝不能有差错！
　　明明是个孩子心态，偏偏要逞强当大人做榜样，穆近容看出了姐姐的小心思，微微笑道：“一切多亏了姐姐的教导，我还得多加努力才行呢。”
　　唔，不错不错，是个谦虚的好孩子！
　　“至于想做的事……”异色瞳里不动声色地滑过一抹杀意，“若是姐姐的话，现在会想做什么呢？”
　　咦，这是将选择权交给了她？这孩子的聪明之处总是出乎意料，穆菱歌好生感动，便道：“既然辛苦了这么久，今天我们就出去玩吧！”
　　“出……出去玩？”他诧异地睁大眼睛，未曾想过，这竟是她眼下最想做的事。
　　得到了力量之后，穆近容最想做的是什么呢？
　　杀人。
　　没错，他现在十分想杀一个人。即使在最艰难的日子里，他这份念想从未改变。
　　——那个曾经将姐姐重伤垂死的人，他的另一位姐姐，穆清悠。
　　那个恶毒的女人，仗着比他们强就为所欲为，差一点要了姐姐的命！姐姐身上所受的痛苦，他只想将这些全部还回去，这有什么不对？
　　但是，姐姐她并不这样想。她的心中一片平和，没有对仇恨的执着，没有对报仇的迫切，她说——
　　“我们出去玩吧！”
　　那一刻，就像一片阴霾中有人点亮了灯，灯光足以驱散迷雾。穆近容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心中的那片阴暗，那是从小以来一点点积累的，曾经他只想报复这世道，伤害着周围的人，同时也在伤害自己，就连现在——他的獠牙不过一时隐藏，刻入骨髓的仇恨依旧在扭曲着他的心灵。
　　若不是有人对他说，要带他出去玩，只怕他的心要固执地被封死在这国公府中，差一点忘了自己还能逃离这个阴暗的地方——姐姐的笑容在告诉他，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好。
　　……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想报仇似的，这样子执着于复仇，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
　　“容、容儿，你怎么哭了？”
　　菱歌吓了一跳，连忙捧起他的脸，轻轻拂去他的眼泪。
　　“我没事……”穆近容撇过头，一把抹去了泪水，说道：“只是外面是什么样子，我已经不记得了，如今有机会出去，好像是做梦一样……”
　　穆菱歌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我们还会回来的，等到处理完此间之事，我们就永远离开国公府，再也不回到这个讨厌的地方，怎么样？”
　　穆近容一下子笑了起来，异色瞳里闪着温和的光，“好，一切都听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