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衡》应如是否

9、第 9 章

　　我回到房间后，虚夜殿魔气浓郁，令我十分不适。

　　本想运转周息一番，又想起自己的功力已大不如前，便吃了一枚聚仙丹。

　　这丹药服下以后，周身会以仙气形成一道屏障，以防魔气入侵体内。

　　稍事打坐，身上疲惫尽去，体内轻盈，我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魔界天色阴暗，天空仿佛被一道巨大的黑布遮挡，不消不散。

　　我走至一水榭，这里花海如潮，亭中红纱飘荡，屋顶四角挂着铃铛叮叮作响。

　　没想到能在魔界见到如此风雅的地方，我加快了脚步，掀开眼前的红纱走了进去。

　　只见到亭中有一贵妃椅，一红衣女子背对着我，躺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女子的红衫耷拉着挂在手臂上，泼墨般的长发垂在了她纤瘦白皙的背上，肩上一只展翅欲挥的蝴蝶，身下男子的紫衫下摆落在了地上。

　　我惊得马上转身，尴尬地说道：“不知此处有人，打扰了。”

　　说完只匆匆离去，耳边还能听到两人的对话。

　　女子一声娇笑：“不要去看看吗？”

　　男子发出了低沉醇厚的笑声。

　　“你希望我现在去？”

　　女子发出了一声娇嗔：“讨厌……”

　　我的步伐越发加快，只希望自己赶紧远离那声色之地。

　　未曾想到一头撞上了灰岩。

　　灰岩见我行色匆匆，看了一眼我后方的水榭，盯着我眼睛问道：“少君何故如此匆忙？可是看到了什么？”

　　我神色尴尬，说道：“我不知亭中有人，正撞上……”

　　灰岩见我言语支吾，似是已明白发生了什么，说道：“我魔界中人生性开放，倒是让少君受惊了，老朽这就前去说上一二。”

　　说完便大步走向水榭。

　　来到魔界不过半日，先是遇见大胆奔放的紫夜，如今又撞上水榭那事，我也没了闲逛的心思，便折回了屋中。

　　坐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我起身开门，见到紫夜正一脸娇笑地看着我。

　　我尚未说什么，紫夜一个灵活转身走进了屋内，关上了房门，背靠在门柱上看着我。

　　我对她这般肆无忌惮的女子委实没什么好印象。

　　非要说的话，我还是喜欢琼华仙子那样的女子，仙姿佚貌，清冷不凡。

　　“你来做什么？”

　　大约是见我语气冷淡，紫夜轻捂胸口佯装疼痛说道：“才多久的功夫，少君你对我就这么冷淡，莫非是那位白衣上仙比我更能讨得少君的欢心？”

　　我与清澜岂能容这魔女在这大放厥词？

　　我心生不快，冷冷地看着她：“胡说八道，还不赶快离去！”

　　紫夜见我如此，反而嘴角微微翘起，款步姗姗地朝我走来。

　　“少君莫不是恼羞成怒？可少君恼怒的样子，也一样令人心痒呢。”

　　说完转过身，直直倒进我怀里，柔弱无骨，嘴里柔情蜜意地说道：“少君，你身上好香，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一把将她推开，紫夜顺势倒在了地上，却仍是娇笑地看着我。

　　我疾声厉色地说：“不用把你们魔界的那套用在本少君身上，本少君对你已是诸多忍耐！”

　　接着我拉开了房门，冷声喝道：“若是不想我将灰岩喊来，你就速速离去！”

　　紫夜见我面有怒气，没有多做纠缠，起身站了起来。

　　走到门口时，又突然转过头言笑晏晏地看着我：“看你真的生气了，就不惹你了，不过我还是会来找你的。”

　　我听到她这话都要气笑了，毫不留情地关上了房门，不再理会。

　　我心中烦闷，便调息静心，默念了三遍清心诀才吐出一口浊气。

　　隐隐又觉得奇怪，我以前并不会轻易被他人影响，如今紫夜短短几句话，便令我心生郁闷。

　　莫非功力掉了，连心境也一同薄弱了几分？

　　我直觉此事不容乐观，打算回到九重天后，要闭关修炼一番。

　　待到天色彻底暗下来后，灰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少君，天色已晚，老朽已重备了一席饭菜，还请少君出席。”

　　饭桌之上已不是那些活虫之类的食物，换上了色泽饱满的瓜果。

　　灰岩在一旁说道：“魔尊听闻少君吃不惯中午那些，特意嘱咐老朽准备这些，少君可满意？”

　　我点点头：“魔尊有心了。”

　　灰岩又道：“用完膳之后，魔尊还在如意阁为少君准备了舞女乐伶，供少君赏乐。”

　　说完不见我回话，问道：“少君可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大可跟老朽说，老朽定会给少君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想了想，开口说道：“关于紫夜……”

　　刚起了个头，便见清澜不着痕迹地看了我一眼，很快又恢复了原样，坐如松竹。

　　“本少君与紫夜合不来，你同紫夜说一声，让她以后不要来打扰本少君。”

　　灰岩脸上的笑容一僵，我见他如此反应，反问道：“难道你身为魔尊亲信，连管教一个魔女都这么为难吗？以后只要让她别再出现在本少君眼前就好。”

　　灰岩连连点头说道：“老朽一定将少君的意思传达给魔尊……”

　　我皱了皱眉，觉得有些奇怪。

　　“这等小事还要与魔尊禀告？”

　　灰岩低头说道：“少君有所不知，紫夜身份特殊，老朽也无法管教，只有魔尊的话紫夜才听。”

　　“原来如此，本少君无事了，你退下吧。”

　　灰岩点点头，便退了下去。

　　我与清澜坐在如意阁中，场中数名女子于水袖中翩翩起舞，俏丽多姿。

　　清澜饮了一口茶，轻声问道：“那魔界女子可是做了什么惹得少君不快？清澜从未见少君提过如此要求。”

　　我揉了揉额头，说：“紫夜委实太大胆放肆了些，赶都赶不走，我别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

　　清澜摇了摇头，垂下眼眸。

　　“少君并不是别无他法，只是少君不愿。”

　　我皱了皱眉，正欲开口，又听清澜说道：“清澜不该说这些，是清澜多言了。”

　　我心里却莫名有一丝不舒服，只干巴巴地说道：“无妨。”

　　望着场中翩翩起舞的舞女，我却一直想着清澜究竟想说些什么，就这般想着，竟坐到了舞曲结束。

　　我起身准备回屋，清澜抬脚走到了我面前，目光如水地看着我。

　　“今日清澜的话，少君无需在意，魔界阴冷，少君好生歇息。”

　　说完对我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夜凉如水，我独自一人走在路上，抬头看去，魔界的空中白日见不到金乌，夜晚也见不到蟾台。

　　天空就像一团深黑的墨，自天地之间晕染开来。

　　道路的两旁一直点着燃之不尽的久离香，这种香五明宫也有，只是我未曾想到魔界拥有的数量数量如此之多。

　　走至拐角时，却见紫夜正负手侧身对我，灰岩正对她低头说些什么。

　　看到灰岩对紫夜恭敬的态度，我不禁想莫非这紫夜在魔界中的地位极高，连魔尊的亲信都要对她低眉顺眼。

　　紫夜好似有所察觉，转过头来，正见到我站在不远处。

　　灰岩见紫夜看向我，也转过头来，见到我连忙走来低头问道：“少君，可是赏完舞曲了？”

　　我看着前方的紫夜，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灰岩回过头看了一眼紫夜，对方正不疾不徐地走来。

　　他语气恭敬地对我说道：“少君，魔尊交代老朽的事还未完成，老朽先行告退。”

　　紫夜已经走到了我面前，表情似有些委屈。

　　“你就这么讨厌我，再也不想见到我？”

　　我反问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缠上来，仙界的女子可不像你这样。”

　　紫夜的情绪有些激动了起来，声音微微颤抖。

　　“我是真心喜欢你，你为何要这般冷漠？”

　　我皱了皱眉：“我们不过第一次相见，你就如此笃定？”

　　紫夜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少君可是未曾接触过情爱？”

　　“是又如何。”

　　紫夜垂下眼眸，眼尾的红晕也因主人的落寞不再显得妖艳。

　　“我同少君一样，原本是不信情爱的，但今日见到少君，才知道原来我错了……”

　　紫夜越发落寞，娥眉微蹙，见我反应冷淡，面上露出一抹苦笑，绕过我之后，直直地往前走去。

　　我回头望去，紫夜的背影在这魔界之中寂寥至极，仿佛天地中只剩她一人踽踽独行。

　　见她如此，我不免叹了一口气，只希望紫夜能彻底断了这念头。

　　或许从不曾有人对我说过这些话，我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她只是一魔界女子，却不顾身份差别，敢于对我大胆承认，想到我曾喜欢过的琼华仙子，我却从未与她说过半句。

　　在得知琼华仙子送给清澜一方手帕后，心中无悲无喜，不过数日便已淡去。

　　也许我还不如紫夜来的洒脱。

　　我摇了摇头，踱步回到了自己房中。

　　第二日便是魔尊继位的日子，我同清澜来在虚夜殿，殿中已布置得大气庄重。

　　魔界的四大护法和各殿殿主已早早来到，见到我与清澜，一脸讥笑地看着我们，表情似是不屑。

　　仙魔两界积怨已久，如今虽和平共处，但我也知道，大多数魔界中人都是口服心不服。

　　我和清澜不动声色地坐在了各自的位子上，看着对面鬼界的黑白两使，我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心想传闻五方鬼帝下凡历练一事看来是真的，今日这等场合也不出席，实在引人猜测。

　　不多时场上响起了悠长的呼声。

　　“恭迎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