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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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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说起林家大小姐时缩了缩脖子,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
元楚想掀开帘子去瞧瞧大小姐究竟长着一幅怎样的相貌,却措不及防的被唐重之拽了一把,直接跌坐回去。
扭头一看,他正温吞吞地给元楚倒茶,“别出去。”
元楚捧着茶杯,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倒是真没再掀帘子,就这么乖乖的坐着,一口接着一口的喝茶。
既然客栈住不下去,自然没有等的道理,马车便继续往前走。
这次速度放缓了不少,唐重之又躺了回去,眼皮子耷拉着,仿佛随时要睡过去。
左右没什么事做,元楚悄咪咪瞟了唐重之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又重新将那本没看完的话本子掏了出来。
她还想知道那邱小姐与书生到底怎么样了呢。
跳过那令人脸红心跳的部分继续往下看,邱小姐与书生还没能走远便被父母发现,带着家丁前来阻拦。
邱小姐哭得双眼通红,死活要跟书生私奔,这是两个阶层之间的矛盾,元楚看的津津有味。
可是看着看着,她又发现不对劲了。
县城并不大,怎么就走了这么长时间?天都黑了下来,马车里更是昏暗,都看不见字了。
元楚忍不住发散思维,联想起了以前看过的话本子。
难道是这群王府护卫起了歹心,要将她跟唐重之拉到野外一起杀了?
元楚连忙收起话本子,又将唐重之摇醒,在对方疑惑的眼神里掀开车帘。
外面并不是她想象中的荒郊野外,而是小贩们有条不紊收拾摊子的场景,满是人间的烟火气。
元楚愣了愣,方才回过味来,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好笑。
她问,“怎么走了这么长时间?”
赶车的护卫吓了一跳,又满脸无奈的说,“回夫人,这座城没有别的客栈。”
“没有别的客栈?”元楚一愣,还想再问问别的,身后又抄来一只手将她揽回了马车。
刚一回头就对上了唐重之湿漉漉的眼神,他好像有些不高兴,看了看元楚,又看了看护卫,然后扬手就将帘子放了下来。
马车回归昏暗,但帘子放下的那一瞬间,元楚看清了唐重之眼中的不满,他有种奇怪的占有欲,在自己与旁人说话的时候就会发作。
对阿满是这样,对护卫也是如此。
这感觉怎么形容呢?让元楚想起了她家旁边的那条威风凛凛的大狼狗,总喜欢抱着块牛骨头啃咬,上面满是牙印和口水,玩的不高兴了还皱着脸推到一边。
但要是谁敢去将骨头拿开,他会前爪伏在地上,凶狠的跟人呲牙。
但元楚不可能一辈子不与男人说话,她有心跟唐重之说说,可是话到嘴边又醒悟过来。
她犯什么蠢呢,又不是真的跟唐重之成亲了,管这个干嘛?
就在这个当口,车窗上突然响了两声,好像被什么鸟儿啄了。
元楚正奇怪呢,窗外忽然飞进来一只灰扑扑的小鸽子,鸽子腿上绑着个小筒,应该是信鸽。
也不知道这只小信使究竟偷吃了什么,身形比寻常信鸽要圆润许多。
唐重之慢吞吞的将小筒里的纸条拿出来后,鸽子便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小爪子伸在前头,憨态可掬,小脑袋略歪着,一副累倒了的模样。
元楚对这种有毛的,肥啾啾的动物向来没有抵抗力,暗搓搓的一伸手就将小信使捧在了掌心。
鸽子没反应过来,绿豆大的小眼睛眨巴了两下。
元楚也眨巴了两下,伸出食指抚了抚它圆润的小脑袋,将它抚成平顶,然后笑的前仰后合。
小鸽子懵懵的顶着平头,半晌才摇摇晃晃的直起身子,笨拙的扑腾起翅膀飞到了唐重之肩头。
元楚还想再逗逗它,唐重之突然有了动作。
他将纸条揉成一团,纸条本来就小,揉成的团还没有指甲大小,字已经污的看不清了,他一扬手纸团就飞了出去。
然后他又拍了拍信使的脑袋,小鸽子得了命令立刻扑腾起翅膀摇摇晃晃地飞远了。
元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最后回过神来,磕磕巴巴道:“这…”
唐重之慢慢掀开眼皮,好像恢复了些力气,“这是信鸽。”
元楚背脊一僵,总觉得早上那种毫无营养的对话又要来了。
唐重之却恹恹的说,“我们要在此地呆上两天。”
然后他就在元楚惊诧的目光中撩开帘子,对外头的护卫说了一句,“不是还没找到客栈?赁个宅子去。”
护卫可不像元楚这么多话,领命拱拱手便去了。
护卫刚走阿满就回来了,风尘仆仆的上了车,手上还提着两包药。
他似乎有什么事禀告,但又碍于车上还有其他人,踌躇不决。
元楚识趣,张嘴便道:“要不让他们停下?我下车逛逛。”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元楚惜命着呢,
不料刚刚起身就被唐重之抓住了腕子,他微微一拉,元楚又坐了回去,甚至比刚才坐的还要靠近。
他索性将元楚细白的腕子拉到近前,翻来覆去的把玩着,慢吞吞道:“说。”
话是对阿满说的,态度也分明。
这是他娘子,不用回避。
滚烫的温度随着指尖一直窜到了心里,元楚身子瞬间僵住,脑子也成了一锅浆糊。
一半是吓得,一半是惊得,她都没听清楚阿满究竟说了什么。
只记得阿满抽着嘴角开始汇报,言语间大约提及了林家小姐,书生公子之类的词汇。
待阿满汇报完出了车厢,元楚才反应过来,咻的将手收回,磕磕巴巴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大大人……”说完自己也反应过来,连忙改口,“夫君,这林家小姐怎么了?”
唐重之对她抽手的动作有些不满,他也不说,只拿那双眼睛盯着元楚猛瞧,分明没没什么情绪,但那双下垂眼却无端的露出了些委屈。
元楚看见他就想起邻居家养的那条大狼狗,仿佛主人抢了骨头似的,两只抖擞的耳朵都垂了下去。
自我建设了一番,她又将手伸了过去。
唐重之耷拉着眼皮,慢慢把玩她细细的指头,嘴唇微微抿起,“我要将她杀了。”
元楚:“!!!”
“杀了?!”她失声问道,“这是为何?”
抿着嘴唇的唐重之简直在元楚心中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魔,只要一想起自己的手还在这杀人狂魔手中,元楚吓得指尖都冰凉。
她吞了口吐沫,艰难道:“可是她哪里得罪了夫君?”
这声音实在太过僵硬,唐重之抬头看了一眼,便看见元楚带着惊恐的眼神。
唐重之沉默片刻,才幽幽的开口,“不是。”
元楚眨巴了两下眼睛,圆溜溜的杏仁眼里满是疑惑。
“阿满说城中看不见任何青年男子,此事与她有关。”唐重之慢吞吞的解释。
他这句话说得不清不楚的,既没说有何证据,也没说那些男子去向何方,把元楚弄得更加迷惑。
但她这会可没胆子再细细问下去,眼珠子咕噜一转,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那夫君,咱们在这耽误了功夫,西南招安的事情怎么办?”
“西南那边不急。”唐重之想起送信的小鸽子,又想起元楚与小鸽子四目相对的样子,终于露出了个笑模样来,自己都没发觉。
“刚才鸽子送了信,匪患不过是些被逼无奈的百姓,未曾伤人。”
他声音里都带了些笑意,元楚惊奇的抬头看了一眼,看见的便是唐重之微勾的嘴角和舒展的神情,就跟那只大狼狗在太阳下晒肚皮似的。
她跟狼狗关系不错,往常看见了都会伸手去挠挠它的肚子,摸摸那柔软的肚皮和顺滑的狗毛。
看见唐重之这幅模样,她鬼使神差的也将手伸了过去。
等元楚反应过来后,便发现自己狗胆包天的将手放在唐重之的头上。
……
反应过来后,元楚在讨好和装傻之间抉择了一下,想起唐重之不爱看她讨好的样子,便果断收回手,吸了吸鼻子,装正经道:“夫君,放在你脑袋上有只苍蝇,现在飞走了。”
唐重之用那双水光粼粼的眼睛瞅着她,看了半晌才懒懒的躺回去,“哦……”
他继续瞅着元楚,食指一下一下的轻叩车板。
马车一路前进,中途停了一会,大约是护卫们去找了中介。
有了中介参与,租赁院子的事情变得轻而易举,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马车停了,有嬷嬷在外面敲车厢,恭恭敬敬的说,“爷,赁的院子到了。”
元楚被唐重之看的及不自在,起身便要下车。
刚一动弹又被唐重之捉住了手臂,他慢吞吞的从车厢里头拿出大氅给元楚披上,固执又温吞的将每一个可能冷到的地方都包裹,这才拉着元楚下了车。
月光皎洁,照在覆盖着积雪的屋檐上,元楚看见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面前的这个三进院落。
大门口种着一排雅致的竹子,竹叶被晚风吹得飒飒作响,唐重之似乎也喜欢的紧,下了车便站在竹子旁观赏。
这三进院子比元楚在京城的住宅都要大上好几倍,她心中激动,搓着手便往前奔。
可身上这大氅是唐重之的,长出元楚好多,她脚下一滑,正好踩在大氅上,犹如一颗被风刮倒的葱,直直朝着唐重之怀里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