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是事业狂魔》llandu

33、第 33 章

　　薛萤逛遍了清河村与无名镇的每一条街道、每一间民居，沿着河每一寸水底都认真看过，她不需呼吸，不知疲惫，在水中与空气中都行动自如，只是失去了穿透能力。

　　薛萤虽然并不怀念穿透能力，但是在这个地方，她触碰不了任何物体，翻捡做不到，穿透也做不到，她只能靠双眼看，靠双耳听，靠鼻子闻了。

　　系统给她加上这个限制，绝对有原因，薛萤找到河道中那些影子消失的水底，看着那细细密密的河沙覆盖的河床，直觉这里一定藏着完成任务的关键。

　　虽然都是空无一人，但清河村空置的时间显然比无名镇早上许多，无名镇出事应该就在小妹醒来、前往无名镇的那刻。

　　清河村发生了某些事，在村里掌握话语权的十二位老年男性被吊死，其他七十三人进入假死状态，躺在地穴中，地穴尽头点着的，应该是长明灯。长明灯亮起，灯油中的刺鼻味道与覆盖人体的粉末香气互相攻击，直到前者压过后者，魂魄自动归位。

　　小妹第一个醒来，她离开清河村，到达无名镇，无名镇中所有人消失，灯火通明，直到燃尽。

　　消失的鱼，啼哭不止的村民，告诉薛萤，她所处的世界依然不真实。

　　不真正醒来，小妹无法出村。也就是说，小妹沉睡的地方，就在清河村里。

　　薛萤梳理着思路，叹了口气，关键还是在那些村民身上，她是真的不想回去面对这些诡异的家伙。

　　从坟场幻境出来，已是第三天了，除小妹以外的七十二名村民已经在槐树下哭了将近七十个小时了，众人齐哭的场景，除了人数变多之外，与薛萤第一次见到时，几乎没有变化。

　　若不是无名镇中的烛火燃尽，日夜交替，饭菜开始变味、发霉，光看着槐树下景色，薛萤都要以为这里的时间没有流逝了。

　　薛萤飘向吊起的尸体，没有香气，不知是在空中吊久了，味道散尽了，还是他们没有被香料熏过。

　　清河村与无名镇中，没有一处有香料。薛萤回到地穴中，那香甜的味道已经非常淡了，鼻尖都是长明灯灯油刺鼻的味道。

　　这究竟都是什么味道？

　　薛萤仔细观察着长明灯，这些灯会有燃尽的时候吗？

　　灯油，香料，生与死。

　　小妹，你究竟在哪里？

　　薛萤回忆着坟场中，自己刚刚附身过来时的点滴，为何小妹会是最后一个被放入地穴的人？她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呢。

　　薛萤忽地想起什么，飞快地出了地穴，在整个清河村上方巡视，没有！没有！除了鱼之外，清河村还少了一样东西，至关重要的东西！

　　耕地！这里没有耕地！

　　无论是村子周围，还是民居院子中，薛萤看见了破败的鸡舍、猪圈，却没有看见一块看起来像耕地的地方！哪怕荒芜了，也该有残留的样式在吧！！

　　没有！没有！不仅没有耕地，连看着像农具的东西都没有！整个清河村的村民根本就不种地！他们总不至于只靠打渔、养鸡为生吧？

　　哪怕不种庄稼，房前也该种点葱之类的玩意吧？

　　薛萤站在一个猪圈旁边，环视着四周，有一个不寒而栗的猜想。

　　整个清河村，就和她旁边这个猪圈一样，所有村民都是被圈养的原材料。

　　他们不是不种地，是不被允许种地，他们的咽喉被人掐住了。

　　无名镇，清河村，它们之间的关系，是饲养与被饲养吗？

　　薛萤不安地将清河村再次细细查看了遍，生怕生活常识匮乏的自己又漏了什么。清河村的生活水平明显比无名镇的低许多，港口停泊的小船质量却差不多，薛萤猜测这些船都属于无名镇。

　　无名镇会定期向清河村运输粮食和生活必需品，同时检查清河村是否有乖乖听话。

　　不听话的结果，是否就是槐树上那十二具尸体？还是饲养成熟，便可宰杀的七十三位活死人？

　　为什么河里无鱼？

　　如果这幻境是以小妹的认知构造，这条河里的鱼究竟有什么问题呢？

　　清河村无坟，死去的人，都在地穴中吗？那清河村存在的时间便不会太长，否则，人数就有些不对了。

　　香料覆盖在人的身上，吸食人的魂魄，魂魄被送入坟场。当香料从坟场中的尸体表面剥离开来，香料中储存的魂魄便回到假死状态的村民身上。

　　通过位于水底的那个出入口。

　　薛萤深吸一口气，回到槐树下，找到跪在最外围、离通往村子的路最近的那位少女，附了上去。她决定赌一把，她赌对了。

　　再睁开眼，薛萤感觉到了身体的疲惫与疼痛，肺部一抽一抽的，是因为哭久了。她保持哭泣的状态，飞快地兑换了营养药丸与飞鱼丸，身体顿时充满了活力。

　　就在薛萤起身的那一刻，所有痛哭的村民都停了一瞬，齐刷刷地扭头看向她。在轻功、飞毛腿的加持下，薛萤飞快地跑了起来，几乎跑成一道影子。

　　村民追了上来，面无表情，只有凌乱的脚步声紧紧咬在薛萤身后。

　　速度这么快！是人是鬼啊！薛萤吐槽着，跑到河边，一头扎了进去。

　　冰凉的水冲进她附身的少女的肺中，飞鱼丸令她在水中游得像鱼一样快，她感觉颈侧有鳃在不停翕动。

　　村民们也都入了水，薛萤扭头看了他们一眼，发现他们就像坟场幻境里看见的那些影子一般，顺水而下，追逐着自己。

　　薛萤加快了速度，冲到了坟场幻境的那个出入口，它也是现在这个幻境的出入口。

　　河底的细沙被薛萤拨开，薛萤感到无数双手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身体，她拼了命的向河底靠去，“100公斤大米”技能加持下，薛萤的双手拨拉开大片大片的河沙，她猛地抓住了什么。

　　一只手、一条胳膊，然后是一张熟悉的人脸。

　　小妹的尸体被薛萤从河底沙床中抓了出来，整个河床都因此开始震荡。

　　细沙扑梭梭向河床两侧滑动，越来越多的尸体被暴露出来，薛萤终于看见了久寻不见的鱼。

　　人的尸体，与鱼的尸体交叠在一起，除了小妹，全部残缺不全，不知是人咬的，还是鱼咬的。或者，他们相互撕咬过。

　　眼前景象碎裂开来，薛萤头疼欲裂，曾经在半梦半醒时听见的低语声袭来，它们无处不在，土腥味也无处不在。

　　不知过了多久，薛萤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权，她又一次被埋在土下。一回生、二回熟，薛萤把自己从土中拨拉出来，看见漆黑的夜空。

　　夜视技能下，薛萤看到一片熟悉的坟场，她低下头，小腿处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也没有香气，小妹已死。

　　薛萤走到第二重幻境中，村子通向地穴的地方，她看见一条蜿蜒向上的山路，在第一重幻境中，不存在的路。

　　薛萤沿着山路走上去，看见那棵大槐树，上面吊着的人，大部分都腐烂得只剩骨架了。

　　地穴中，空气中残存着熟悉的香气，土坯台子上，干干净净。地穴尽头，是空荡荡的石壁，没有长明灯，从一开始，就没有长明灯，人一进入地穴，便再无醒来的可能。

　　回到坟场，薛萤凝视半响，发现了更多的线索。

　　这里曾经，是有过一个村子，村民或吊死，或送入地穴，所有的房屋便被推平了。它们本就是土坯房，从土中来，又回归到土中去。等到地穴中的村民彻底死去，尸体被埋回到村子原址中，清河村，便成了清河坟。

　　饲养清河村民，为的，便是那些带香气的粉末，它们吸食着村民的魂魄，就像天香树吸食着观家女的血肉。

　　薛萤走到码头边，还是那破败的样子，木牌上的字，被水汽侵蚀得只能看见最下面“村”的轮廓。

　　河床暴露在月色下，没有河水，河床上满是晒死的鱼，臭气熏天。

　　薛萤犹豫了下，向上游走去，下游是无名镇，那么上游是什么？

　　看周围郁郁葱葱的样子，也不像旱灾，河里的水哪去了？最有可能的就是上游截流。

　　这一次，没有鬼打墙，薛萤顺利地看见了上游的景象。

　　越往上走，河床越窄，在最窄处，有无数石块、袋子叠加、挤压，将河拦腰截断。河水被引到西边一处人为开辟的新河道中，密密麻麻的尸体遍布河床，就像下游那些死去的鱼尸一般。

　　新河道很短，不到百米的长度，源源不断的河水带着尸体流淌过来，河水侵入地下暗河，尸体堆积在河床上。

　　还要继续往上游走。薛萤想着，还要走多远，才算出村呢？

　　继续走，不停走，薛萤边走边看着河里的尸体，这是死了多少人？

　　夜似乎没有尽头，薛萤走了不多久，闻到了熟悉的香甜气息。

　　她看见一座坟，一座吸食了整个清河村村民魂魄的粉末堆积而成的坟。

　　坟就在水底，水冲不散它，冲不垮它，不断有尸体从坟中流出，流入水中。坟的上方，是无尽的黑暗，再往前走，便没路了。

　　薛萤走入水中，游到坟边，感觉自己在看鱼生产般，看坟不断地向下游吐出一具具年龄各异的尸体。

　　他们面色安详，瘦得皮包骨，看不出死因。

　　薛萤努力向坟中钻去，眼前一片黑暗，鼻间都是饱含浓郁香甜气息的土腥味。

　　无尽的黑暗终于到头，薛萤看见了熟悉的村落，清河村。

　　薛萤走进最近的民居，床上躺着枯瘦的人，他们的身上散发着香甜的气味，胸脯微微上下浮动，饿得只剩一口气了。

　　连着进了好几间民居，都是如此，所有村民都饿得只剩一口气，躺在床上，像活体香料一样，源源不断地散发着香气。

　　有人的声音传来，薛萤闪身躲进一旁的柜子中，看见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年长一些的站在床边，细细地观察了会儿，深吸了口气，笑眯眯地对站在门口附近的年轻男人道：“差不多了，可以准备入地穴了。”

　　年轻人面色有些难看，道：“这玩意，真的不伤天和吗？用了不会遭天谴吧？”

　　“怎么会，他们又不是人。”年长者不以为意道，“只是披了一层人的皮囊罢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走出门去，薛萤小心翼翼跟上，轻功再次发挥了作用。

　　大槐树下，跪了十二个人，身后站了数十个手拿武器的、打手模样的壮汉。

　　跪下的人中有人磕头哀求道：“求求大人，留几个吧！还有不少孩子呢！等他们长大，生子，还能继续做香料呢！”

　　年长者冷冷道：“你们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选你们来这，是为了让你们制造香料的，不是让你们绵延后代的！那些玩意不是人，是香料！”

　　“我的孩子啊！我的孙儿啊！”跪着的老人老泪纵横，哭泣道，“大人，求您了，留几个吧！”

　　“你们啊，和香料在一起待得久了，不会做人了是吧？”年长者动了杀机，冲那些壮汉一摆手，壮汉立刻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将跪着的人挨个勒死，吊在了槐树上。

　　年轻人面露不忍，年长者看见了，劝道：“小少爷，这些人留不得，咱们做的事一旦被人知道了，大家一起完蛋！”

　　年轻人皱眉，不愿再看眼前景象，转身回到村子中。薛萤轻手轻脚跟上，看见年轻人直接走上半新半旧的码头，在上船前停住了。

　　年轻人忽地转身，看向薛萤躲藏的位置，喝道：“什么人？！”

　　薛萤大惊，躲回村子早晚被发现，她蹭蹭几步跑到河边，跳了进去，拼命地游了起来。

　　年轻人立刻吩咐船夫划船追上，惊讶地发现这个瘦小的女孩入了水中仿佛游鱼一般，游得飞快。

　　年轻人冷笑一声，低声念着咒语，水中的鱼发了疯一样开始攻击薛萤，撕咬着她的身体。

　　薛萤在水中爆了声粗口，她挣扎着，带着一路的血向下游游去。突然，她撞上了什么东西，薛萤抬头，在被撕咬的剧痛中，看见一层薄薄的结界。

　　薛萤挣扎着浮出水面，看见年轻人乘船而来，两侧是无比熟悉的景象，她脚下的位置，就是逃离前两重幻境的出入口。

　　年轻人一挥手，薛萤凌空被抓起，身体无法动弹，悬浮在年轻人跟前。年轻人狐疑地打量着薛萤，讶然道：“你的身上怎么没有香味？你是人？怎么可能？”

　　船夫喊了起来：“少爷，不对啊，这鱼怎么开始攻击咱们了？”

　　年轻人低头一看，之前被他驱使去攻击薛萤的鱼开始不断地撞击着船身，有几个跳了上来，冲着船夫和年轻人张嘴就咬。

　　年轻人吃痛，慌乱地使用法术抵御攻击，薛萤噗通一声掉回水中。只是这一次，鱼没有再攻击她，薛萤一直沉到水底，被河沙覆盖住了。

　　最后一丝光明消失，薛萤再次闻到了满是香甜气息的土腥味。

　　薛萤从坟中穿过，进入到无边黑暗中。

　　她依然在水中，上下左右，没有尽头。

　　水静止，薛萤也静止，她闭上眼，觉得无比疲惫。

　　一重一重，一重复一重。什么是真，什么是幻？

　　九个少女手拉手绕着薛萤，围成一圈。薛萤睁开眼，木然看着她们。

　　十二个年轻男人出现，绕成一个更大圈，圈住了她们。

　　时光在少女与年轻男人的身上流逝，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薛萤身边，从婴儿到中年，从年轻到老。

　　清河村八十四人绕着薛萤，一圈又一圈，时光停留在他们死去的那刻。

　　坟场中七十二具尸体，槐树上十二具尸体，都在这了。

　　为什么小妹是最后一个入土的，为什么她被选为任务对象，为什么她在一重又一重幻境中穿梭。

　　薛萤突然懂了，从一开始，小妹就是不一样的。

　　清河村创建是为她，灭亡也是为她。

　　清河村只有八十四人，那些人以为魂魄培育出的粉末是香，殊不知，小妹才是香，他们朝思暮想、为此罔顾人命也要得到的香。

　　薛萤向上游去，八十四具尸体仰头，面无表情。

　　光明，真正的光明，越来越近，越来越亮，薛萤冲破水面，看见天光大亮。

　　水底的坟已经不再往外吐尸体了，与此相关的人，该报复的人，该牵连的人，都已付出代价了。

　　薛萤顺着水向下游游去，尸体尽数飘入新河道中，直到最后一具尸体进入，原本拦截着河道的石头化为细沙，大量的河水灌入原本的河道中。

　　新河道成为了新的坟场，埋葬着所有罪恶与贪婪。

　　薛萤顺水飘过清河村码头，继续向下飘去。结界已经消失，薛萤飘过曾经被攻击的地方，再没有什么会拦住她了。

　　她终于离开了清河村的范围，她终于获得了自由。

　　不该存世的香，法力无穷的香，融化在清凌凌的水中，不留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