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45.哭泣的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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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大的雨水打落在乔怡身上，冲刷着猩红的血，很快，泥泞的土地便以乔怡为中心，慢慢凝成一个血色的水洼。
乔怡闻声回头，在被雨水混着和汗水模糊了的视线中，隐约看到江现站在桑吉身后，手里握着的银白尖刀正抵着桑吉的脖颈。
“乔乔！”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对她继续道：“你怎么样？”
乔怡看不清他脸上具体的表情，但这没有什么。一直在苦苦坚持着的神经在看到他成功的那一刻骤然放松，她弯起嘴角，只来得及朝他温柔的笑笑，深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随后一头栽倒在地。
生的希望在一片灰暗的绝望中冒出一株翠绿的萌芽，乔怡在昏迷过去的前一秒钟，突然有些感慨。
活着，原来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乔乔！”
“轰隆——”
江现的喊声和惊雷交织在一起，他双目睁大，自从有意识起便从未体验过的疼痛感自心脏处寸寸传来，他忽然明白了乔怡所说的恐惧感觉是什么。
他明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却觉得就在这一瞬间，他又变回了那个什么也做不成的死物，有灼烧的感觉自身体内部涌出，一寸一寸的，烧的他剧痛无比。
来不及顾及桑吉，江现扔掉尖刀，只想去看看乔怡的状况。
倒下的女人面容因为失血而变的异常苍白，束起的黑发已经散开，被雨水打湿后散在地上，盖住大半的脸。
不等江现走出几步，却又突然顿住。
一柄长刀自他身后直直插进他的后背，尖刀染着鲜红的血，贯穿他的腰腹。
他皱了皱眉，口里呕出浓稠的血，身体也变得透明了些。但脚步却没停，依旧往乔怡的方向急奔。
原本攻击乔怡的怪人们见乔怡倒下，便转头去拦江现。有怪人试图去拉江现，却不小心触碰到他的鲜血，随后那人如同烫伤一般，凄惨大叫起来。
不出片刻，那怪人全身像是被硫/酸浸过，全身迅速发黑，雨水一浇，直接在地上散了架。
桑吉神色一厉，他重重拂去面上的雨水，黑色牙齿紧咬，狠狠拔出长刀，又用力朝江现心脏刺下。
雨水的声音很大，但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似乎更大，血肉撕裂的声音响彻在耳边，周围的怪人们被同伴的样子骇到，都不敢再靠近。
江现一声未吭，却终是支撑不住，‘扑通’一声，也栽在地上。
“轰隆——”雷雨又大了许多。
狂风骤雨中，桑吉抬起脸，听到了即将到来的，地动山摇的声音。
*
在一片浓稠的黑暗中，乔怡又来到了那个梦境。
“你作为一个女人，整天舞文弄墨，像什么样子！”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将案台上的笔墨扫落一地。
“不要！”乔怡抬手，想去阻止，却根本来不及。
原本被压下最底下，还只是一个粗略轮廓的男子画像显露出来，虽然还不曾画上五官，但清俊的气质已经可以窥见一二了。
“你居然还画男子！”面前的男人震怒，一把抓起宣纸，想将画像撕个粉碎。
乔怡觉得脑中浑浑噩噩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由身体带着她行动。她扑在男人身前，双手紧紧拉住男人的手臂，哀求道：“不要！兄长，求求你，别撕……”
男人一把将她拂开，满脸很铁不成钢道：“你已经不小了！若是被别人家知道你闺房里有男子的画像，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不嫁就不嫁！”乔怡倒在地上，强忍着疼痛带来的泪花，满脸倔强：“我是一个人，我可以有自己的喜好！难道为了嫁人，我便要压抑本性，去迎合变成别人口中的样子吗！”
“一派胡言！”男人怒：“当初就不应该让你读书，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
话刚出口，他和乔怡皆是一怔。
他满腔火气散了不少，转而变成种种惆怅，手里握着的轻飘飘的宣纸也变成千斤重量。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清瘦女子，想要去扶，但刚才刺人的话已说出口，又没有收回的道理。
到最后，只化成一声叹息。
他手指轻轻一动，将手中揉皱的宣纸丢下案台，刻意不去看乔怡的模样，转身匆匆离去。
房间里没有了另外一个人，又变回满屋的寂静。乔怡撑手起身，缓缓走到案台，去捡那张皱巴巴的纸团。
她轻柔的将宣纸展开，沉默着一点点抚平上面的褶皱。时间在指尖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一滴清泪自她脸颊落下，溅在墨色人影的轮廓上，化成一团透明的花。
*
意识慢慢回笼，乔怡只觉得浑身酸软，伤口处一下一下抽着疼。
耳边有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她睁开眼，先入目的是一片模糊的暗色。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黑下来了，乔怡脑子有些混乱，她动了动身子，却没成功。
我被绑了。她后知后觉的想。
江现呢？他没成功吗？
她抬起头，脖颈处发出清脆的‘咔咔’声。正见一个高大的怪人笔直站在她面前，瘦长的面孔上空白一片。
乔怡一惊，下意识握紧双拳。
怪人后面是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桑吉，他坐在一块石头材质的椅子上，脖子上有一道还在流血的血痕。
那血痕很长，几乎围绕住了整根脖子。他用手一下一下触碰那伤口，面色阴沉。
成群的怪人们站在他身后，正在小声说些什么。
而那群怪人的身后——是两座已经断裂的石像。
乔怡认识那石像，不仅认识，还与它们战斗过。
是祭台门前，可以变成真狼的的那两座。
石像断的很干脆，一座没了肚子之上的部分，一座则只剩下两只巨大的爪子。缺口凹凸不平的，看样子，不像是被人为破坏。
明明她进地下室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毁了？
她扫了扫石像周围，这才发现，不仅是石像，原本茂密的树林也变得东倒西歪，树木七七八八的折断了不少，这幅惨状，倒像刚刚发生了不小的地震。
这一切都奇怪极了，她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现呢？他怎么样？
她急急转头，却正好撞上桑吉阴沉的眼。
他身上的灰袍染上不少鲜血，鲜血之上，是大片的灰黄灰尘。他看着乔怡，随后发出一声充满恶意的笑：“醒了啊。”
窃窃私语的怪人们骤然收声，千奇百怪的眼睛齐齐看向乔怡。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他道：“明明不是狩猎者，却可以影响到这个世界。”
他从座位下捡起一把刀，指尖触碰着锋利的刀刃，指了指乔怡身旁，“怎么跟那女人一样，就是杀不了呢？”
乔怡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便见江现无知无觉的垂着头，和她同样的姿势被绑在粗壮的架子上。
不止江现，哭泣的女人、扶桑还有徐怀南，皆是与她一字排开，被牢牢绑着。
他们皆是闭着眼，不知是死是活。而其中，就数江现最为凄惨。
他身上的白袍早就被鲜红尽然，变成触目惊心的暗红。本就苍白的身体更加惨白，甚至还隐隐透着即将败落的灰，胸口处像是被利刃刺穿，破了一个不小的洞。
“江现！”乔怡惊叫出声，她拼命挣扎起来，想要去看看江现的情况。
但身上的绳索实在太过牢固，乔怡折腾的满头大汗，绳子纹丝不动。
“你怎么样，江现？！”
“他没事。”桑吉走上前，替昏迷的江现回答。
“你们既然能进来，就肯定知道出去的方法，告诉我，我就放了他。”他道。
“我不知道！”乔怡红着眼，积压的情绪在一瞬间中爆发：“你以为我想进来吗？我哪里知道怎么来的这个鬼地方！我就看了一幅画，就莫名其妙的进来了！”
许是没有见过乔怡这样崩溃的一面，桑吉一怔，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不是狩猎者，那为什么你们受伤，这个世界会崩塌？”他语气稍缓，继续问。
“我怎么知道。”她深呼一口气，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让情绪左右自己。她稳了稳心绪后，才开口道：“我在上个世界是通过一个卷轴里的通道出去的。去找一个淡黄色的卷轴，说不定就是出去的关键。”
她转头，往扶桑的方向抬抬下巴，又说：“我之前就是听他说知道出去的方法，才进入地下那个甬道的。”
“扶桑？”桑吉皱眉，“是那女人告诉他的？”
乔怡摇头，表示并不清楚。
她在思考刚才桑吉话中透露出的信息。
他说的‘你们受伤，这个世界会崩塌’是什么意思？世界崩塌，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她想起之前在甬道中，就是在哭泣的女人痛苦大叫之后，甬道中才开始崩塌的。
或许不只是甬道崩塌，是整个世界都在崩塌。但为什么在第一世界，蒙娜丽莎受伤之后，那个世界没有事呢？
不，不应该是受伤。乔怡回忆着哭泣的女人的惨状，得出一个结论：是狩猎者出现生命危险之后，世界才会出现崩塌的状况。
狩猎者和画世界相连，同生共死。
乔怡抬眼，目光沉沉，直直盯住还在看着扶桑的桑吉。
那么，是不是杀死狩猎者，世界崩塌之后，他们能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45.哭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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