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49.星月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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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的轮廓很是清瘦，精神病院统一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的，即使乔怡已经有了这个人很瘦弱的印象，但看到他的脸时，她还是微微怔了怔。
她从未见过瘦成这样的人。
他就像只披了一层人皮的骨头架子，尖细的下巴搭配宽大的颌骨，像是只有一层薄薄的面皮附在脸上。半长的头发软趴趴的贴在脸上，盖住一半因过瘦而显得格外巨大的眼，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很。
更别提，他的脸上，还有着一条几乎贯穿全脸的伤疤。
“他怎么了？”乔怡轻声问。
“厌食症加老年痴呆。”徐怀南在她身后道：“每天都得靠葡萄糖吊着命。”
“老年痴呆？”他看起来不过五十左右。
“或许不是吧，但也差不多。他什么也不记得，每天只知道抱着画。”余青具体是什么病，医生确实跟徐怀南说过，但他没有太过在意，“总之，就是精神有问题，沟通不了。”
“他怀里那幅画，画的什么？”
“不知道。”徐怀南摇头，“他护的很紧，我只看到过一角。应该是幅油画。深蓝色调，画上有一些房子。”
两人正说着，谁都没注意到，余青藏在头发底下那双浑浊的眼在看到乔怡之后慢慢睁大。
过了片刻，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情绪刹那激动起来，嘴里大声念道：“乔……乔……！”
“乔？”乔怡和徐怀南对视一眼，随后指指自己，问他：“你认识我？”
“乔！乔！”余青面色有点扭曲，他挣扎着站起身，举着他手中的画，想去抓乔怡。
乔怡警惕的往后一躲，让他扑了个空。
“医生！”徐怀南见他情况不对，也大声呼叫起来。
“乔！”余青双眼瞪的极大，见碰不到乔怡，便举着画，用力往她手里塞。
乔怡又往后推了一步，皱眉道：“你让我看画？”
余青无法回答，他使劲推着画框，嘴里一直重复念叨，“乔！乔！”
乔怡看了他几眼，确定他没什么别的发狂反应，便试探着伸出手，接过他手中的画框。
被身体挡住的画面终于在她手中完整显露出来。
深蓝色色调，高耸入云的黑色柏树，扭曲的云层上，挂着几颗灿烂的星与月。
而厚重的云层底下，有一个寂静的小镇。
——是梵高的《星月夜》。
熟悉的晕眩骤然袭来，乔怡最后看到的，是余青勾起的唇角。
*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闭嘴，这里不都是人吗？”
“你们是谁啊！我怎么在这！”
“这是哪啊，为怎么会在这啊，呜呜呜……”
“我怎么知道？你们别哭了，哭的我脑仁疼。”
“草，这是什么鬼地方。”
……
一阵吵闹过后，一个声音在乔怡耳边响起。
“乔怡！乔怡！快醒醒！”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推了推她。
乔怡意识回笼，猛地睁眼。
她的正上方有一张放大的脸，离她大概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嘴里还在张张合合，似乎是跟她说话。
‘啪！’乔怡条件反射，下意识打了那脸一巴掌。
打完之后，她和那人都怔了怔。
片刻的沉默之后，徐怀南大叫：“乔怡！你干什么！”
乔怡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认出面前的人后，不好意思道：“抱歉，刚才没认出来。”
看抬头看了看四周，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又入画了。
或许是进入的多了，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伸出手，摸到背后的东西后，稍稍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准备的背包还在。
这里应该是一个宽大的麦田，他们周围堆放了不少干枯的桔梗，桔梗的后面，还有大片金黄色的还未收割的麦子。
麦田里围了不少人，大部分人都在昏迷，小部分清醒的人或站或立，皆是脸色不太好的争辩着什么。
声音太多嘈杂，不等乔怡认真去听，她便看到其中有一个男人像是说烦了，冷哼了一声，直接转身走进周遭的麦地中。
乔怡一惊，猛地站了起来。
“不要——”她紧紧盯着那男人，阻止的话脱口而出。但男人速度更快，不等她说完，他一脚踏进麦子从中。
想象中的血腥画面并未发生，男人好端端的站在麦田里，一边走还一边骂道：“呸，什么鬼地方，连个路都没有！”
乔怡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恍然，她早已经不在蒙娜丽莎的世界里了。
面前的这个世界……如果她猜的没错，应该是是《星月夜》中的。
星月夜的画面中没有出现的……白昼。
和前两个看起来就阴恻恻的环境不同，这个世界的色调是鲜亮的，天空是饱和度极高的蓝，麦子金黄金黄的，还有远处看不清楚的黑色柏树。
纯度极高的色彩组合在一起，像是一个极不真实的世外桃源。
相比起这个鲜亮的世界，他们这些人穿着的衣服被衬的如同污秽一般，灰扑扑的。
乔怡环顾四周，浓烈的色彩冲击着她的眼球，一切都干净到极致。
越是如此，她心里就越发没底。这里是画世界，到处危机四伏，不应该是这般祥和的模样。
因为刚才的一声惊叫，周围清醒的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乔怡一眼。
她粗略看看，根据每个人的容貌特征简单记了一下。
她左侧站着的是徐怀南，右侧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坐着一个害怕的缩在一起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着不大，只有十一、二岁，穿的是一身洗的发白的印花短衫，下身是黑色裤子，脚上蹬了一双沾着泥巴的布鞋。
她站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他正迷茫的捂着头，还没反应过来目前的情况。
之后，便是穿了一件黄色冲锋衣的戴眼镜男人、一对抱在一起，互相依偎着的微胖情侣还有画着柳叶眉的旗袍女人。
除他们外，剩下的都是还未清醒的人了。
这次的同伴要比前两次的人多得多，乔怡大致数了数，足足二十人左右。
他们的相貌和穿衣风格迥然不同，像是跨越了好几个时代一般。
没有江现。
乔怡心里涌上些许失落，失落之余又夹杂了些许庆幸。
他没有入画，不用向她一般每日心惊胆战的生活，也算是好事情。
“这里可真漂亮。”她身旁的小姑娘从害怕中缓过神来，看着天空轻声感慨。
乔怡抿唇，瞥了她一眼。
“我们这是又入画了？现在该怎么办啊？”徐怀南躲在她身后，焦急道。
“先别急。”乔怡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一边仔细观察四周，一边提高声音对身旁的几人道：“大家应该都是昏迷之后突然到这里来的吧？”
她这话一出，周围先是静默片刻，随后金发碧眼的男人道：“你怎么知道？”
他说完，才意识到不对，一脸震惊的说：“我怎么能听的懂你说的话？”
他只会法语，乔怡说的明显不是。听起来，倒像是东方语种。
冲锋衣男人应该也发现了这里的不对，他蹙着眉，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每个人的穿着和相貌，环顾一圈之后，目光停留在乔怡脸上。
旗袍女人皱着眉，正在麦地里来回踏步。
乔怡对法国男人颔首，面上一派严肃道：“不管你们信不信，这里是画里的世界。我们掉进了梵高所画的《星月夜》里。这里很危险，大家最好随时保持警惕。”
这话一出，引来一阵嗤笑。
“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最好赶紧把我送出去。”男人显然认为这是乔怡的手段，他微眯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乔怡。
“既然可以把我弄来这里，你应该清楚我的身份。想要勾/引我，大可以直接给我丢房卡。”他整了整稍显凌乱的头发，习惯性对乔怡挑眉道：“这招对我可没用，东方女人。”
乔怡：“……”
神经病啊。
经历过上个世界，她对于没有底细的人也没有多少信任。话已经说了，他们爱信不信。
她不再理会男人，转过身，对徐怀南道：“走。”
“去哪？”徐怀南快步跟上。
乔怡看着四周麦田中，唯一一片被人踏出痕迹的一片麦子，说道：“去找人。”
星月夜中画了一个小镇，那里应该就是出去的关键。
不能留在野外。
野外，是巨狼的地盘。
她来到男人进入麦田的地方，顺着他的足迹踏上那片已经倒塌的麦子。
在弄清这里的规则之前，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等等！”身后突然出来一个声音，乔怡回头，认出是刚才与她待在一起，穿着冲锋衣的男人。
他推了推眼镜，对乔怡和她身后的徐怀南腼腆的笑笑，说道：“徐怀南？是徐怀南吗？我是你的粉丝！”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但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可以让我跟着你们吗？”
乔怡轻轻皱了皱眉，原想拒绝，但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对他点点头。
她观察过，除了自己，刚才那群人里，就只有这个冲锋字男人最为镇定。这种镇定，如果不是一个见惯了类似场面的人物，就是知道些什么。
有他跟着，可能会危险，也可能是机遇。
“我叫乔怡。”乔怡笑了笑，说他道。
“张筑生。”他也回只一笑，双眼扫过徐怀南身上的t恤，想说什么，却并未开口。
通红的烈日悬在头顶，看着浓烈，温度却不高。周围的温度对于乔怡来说是刚刚好的程度，轻柔的微风拂过，舒服极了。
最先踏进麦田的男人大抵是方向感不大好，走的路歪歪扭扭的，速度也不快，乔怡三人走了不久，很快便看到了他的背影。
“喂，前面的人。”乔怡喊。
那男人应声回头，脸上凶神恶煞的，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
而乔怡，却直直楞在原地。
前方的男人年纪看着不大，只有二十岁左右，看起来健壮极了。头发剃成一个古早的鸡冠头样子，最顶上的一撮还染了红。
他有这一个宽大的下颌，脸的中央，被人从上之下斜斜划了一刀，几乎贯穿全脸。
是余青。
不，准确的说，是年轻的，还未得病时的余青。
明明是一样的面容，却和精神病院里的那个截然不同。
“你们谁啊？跟着我干什么？”他嘴里叼着一根金黄的桔梗，痞气十足道。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49.星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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