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焰》羡宇幸

54、我答应了，不代表我不会

　　翌日。

　　集市上，人来人往。

　　墨佳下马，仔细挑选了一串冰糖葫芦，摘下来，正要给钱，忽然听熟悉的声音唤了一声。

　　他转眸抬头，见茶楼上一男子对他颔首，他认出是白马焱身边的侍卫阿渡，付过钱后，把马绳和鞭交给迎来的小二，踱了去。

　　上到楼上，阿渡为他打开了包间的门。

　　他进到里面，正在看人煮茶的白马焱抬眼看到他手里的冰糖葫芦，问：“和好了？”

　　“别假装不知道的样子。”

　　墨佳的话引得白马焱嘴角一提。

　　那天晚上虽然崇妃娘娘就这么走了，但，对濒死宫女所说的话到底是耿耿。

　　可她又不能对墨佳怎么样，那气自然是白马焱受的。

　　墨佳到他面前坐下。

　　煮茶的小厮贴心地接过墨佳手中的冰糖葫芦，用适合的器皿承插，远离炉火热气，摆放到了阴凉处。

　　墨佳的视线跟随，末了，目光回到白马焱的脸上，白马焱瞧他这不放心的样子，不由得又是一笑。

　　“娘娘怎么说？”

　　“你觉得呢？”白马焱反问他。

　　叫墨佳离太子远点？

　　叫墨佳注意一下影响？

　　怎么可能。

　　想到这，白马焱不禁觉得可笑。

　　“她说，最近外面谣言四起，传得很是难听。她对你的忠心从来不疑，但还是希望你与太子殿下在平日的相处里能够多注意分寸。”

　　男男什么的，其实白马焱也接受不来。

　　但，他却无所谓墨佳和左霁怎样。

　　他真正在意的，是在这段关系中，到底是左霁在主导，还是墨佳在主导。

　　这两者的区别大得很。

　　若是前者，真心不妙。

　　“幺弟。”白马焱抬眸，一脸认真对墨佳：“可别太爱了。”

　　这话墨佳不爱听。

　　他抬眸瞪了白马焱一眼。

　　这反应完全在白马焱意料之内，他不介意，觉得该说的还是要说。

　　“今天上午亓官大人去向圣上复命，圣上允许我旁听。”

　　白马焱话只说一半，然后，看墨佳脸色，盯着他，问：“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墨佳难得蹙起了眉。

　　眼神里乍地有了疑惑，末了，流露出了微点点心虚。

　　心里掂量了一下，他没有回应。

　　而他，则盯着他，一直等他回话。

　　安静令室内压力倍增。

　　“我还没有跟他说……”

　　久了，墨佳言语有些不清，道：“关于亓官大人说的，他那有副躯壳可供他更换的事。”

　　话一出，几乎是马上，墨佳便察觉不对。

　　眼神骤变犀利，他眈上白马焱：“你诈我！”

　　白马焱没有否认，也无所表露，而是接着问：“郭幽之现在在哪？”

　　“我怎么知道。”

　　语气虽然不善，但是白马焱能够听出他说的是实话。

　　“他的情况我都知道。他现在不敢睡，要服药，过得很痛苦，这些我都很清楚。但即便你再心疼他也应该明白，他在，我们所有人才能与之同在。如果他‘没’了，对我们来说是灭顶之灾。”

　　左霁这个人虽然做事随性，但不傻。

　　他很会利用自己仅有的优势，让人选择站在他那一边。

　　“你对他的感情是真的，所以你想帮他，这很正常。若他对你的感情也是真的，那他更应该为你考虑。”

　　“他如果知道了这事还愿意受此苦难，那是对你有情有义。但，若他知道了只想自救，我希望你懂得顾全大局，不要让他胡来才是。”

　　话听到这，墨佳的脸阴沉得令人肝颤。

　　心中的不满完全写在了眼底，他直白：“你知道吗？如果你不是我的兄长我会揍你。”

　　什么？

　　白马焱一怔。

　　神TM的不顾全大局就是不够爱他。

　　这是什么？情感勒索？

　　提醒他，若左霁愿意委屈自己，他则应当成全；若左霁不乐意，他就该认清左霁不够爱他的事实，要狠下心肠？

　　白马焱这一手拿捏和挑拨玩得令他极其不快。

　　他这样的态度也令白马焱板起了脸。

　　白马焱也严肃了起来：“你知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

　　墨佳忽然这么大声，在旁煮茶的小厮被吓到，手一抖，用棍子撩起的壶盖不慎脱落，重重地砸回到了壶口上。

　　这一声，引得他俩都瞪向了他。

　　小厮惊惶退后，跪趴地上。

　　白马焱看罢，顿时消了气。

　　罢了。

　　墨佳天生不吃硬，凶也没有用。

　　“你可不能感情用事……”放软了语气，白马焱继续苦口婆心：“这事关乎无数人性命，你若因为这无聊的情爱成了厉旭的帮凶，到时候铸成大错，恨错难返，覆水难收，哭都来不及！”

　　道理墨佳都懂。

　　可，和他们不同的是他更清楚左霁的真实情况。

　　厉霁在梦中追杀左霁，一直想要重夺躯壳。

　　身在江山在，是眼前这些人的共识。

　　他们根本不在乎里面装的是谁的元神。

　　但他不行。

　　左霁对他很重要。

　　左霁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所以他要考虑的更多。

　　“我会折中，找办法解决这件事。”

　　他心里没底，话只能说到这。

　　他问：“所以，亓官大人对圣上说了什么？”

　　“凶宅。”白马焱说来觉得挺好笑。

　　“他的意思，是仲晟的怨魂在太子府里。但你我都知道真正缠着太子殿下的是谁，所以听听就算了。”

　　“他……”想到这个人，墨佳的眉头又微微一簇。

　　“说来奇怪。”墨佳猜疑着，说道：“他好像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何以见得？”

　　不，不应该说是站在他们这边，应该说，是知道很多事，却假装不知道。

　　“这个人是个谜。”墨佳说：“他都经历了两朝了，看起来却还这么年轻。”

　　白马焱眼眸一转，轻眨了一下，想罢，说：“确实太年轻，但圣上年幼时就已经认识他，圣上没有说他是假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不老是真的神奇。

　　但，谁知道这尊神是真的还造的呢。

　　“圣上非常地信任他，把新太子府选址的事情交给了他。”

　　这样一来，短期内，这人还会再和左霁打交道。

　　白马焱那时候听他禀报，觉得这人是选了他们这一边，所以在找机会和左霁多接触。

　　但，现在听墨佳说他愿提供躯壳供左霁更换又觉得他在帮厉旭，想对左霁施加蛊惑。

　　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白马焱毫无头绪，眉头微蹙，忽然站起来的墨佳打断了他的思考，他微怔抬眸，墨佳已经伸手向小厮要回了自己的冰糖葫芦。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墨佳对他：“他还在等我呢。”

　　“好。”既然他这么说了，白马焱自然不会留他。

　　他走去两步，忽然回过头来。

　　白马焱感觉到了，不解抬眸。

　　只见，他很认真地对他说：“在我还没找到解决办法之前你可不许动郭幽之。”

　　“好。”

　　墨佳没想到他答应得那么干脆，心有些微意外。

　　但，又不愿在这浪费时间，便不再多话，走了。

　　阿渡把他送到了楼下。

　　在等小二牵马的空档，墨佳忽然从等包厢的茶客嘴里听到了一个小道八卦。

　　“真的假的？”茶客B听来，特兴奋，吃着茶楼招待的瓜，问：“红颜阁？那不是二皇子的地盘吗？”

　　“这还有假？”茶客A小声：“人养在那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诶诶，那人我见过……”茶客C着急插话，眉飞色舞地，比划：“那小子身材高挑修长，一直戴着副面具，没人知道长啥样，听那里的花娘说他是个乞丐，但每回付的都是金豆子。”

　　“还有啊……”茶客C压低声音，一脸既紧张又兴奋，凑近俩吃瓜群众：“花娘说，他在那住，从来没嫖过，太子殿下去的话，两人同吃，共浴……”

　　说到这，口沫飞溅，他抹了把嘴巴上的瓜瓤，继续：“……还同睡！”

　　“可……那是二皇子的地盘啊？”茶客B还是有点半信半疑：“二皇子经常去那吧？不是传言说他俩不和吗？他把人养在那？他还经常去那？这合适？”

　　“嗨！你是不是傻？”茶客A见他这般不同频，有点不爽，说：“这些个人物一进去就进自个包厢，谁能遇得着谁？再说了，齐家有钱会不赚？还敢轰他出来不成？”

　　“再再说了，就图那地儿，知道不？”茶客C耸眉：“他家里不是还有个厉害的吗？把人养在那，就算哪天被知道了，家里那个再厉害，再酸，能怎么样？那是谁的场子？敢找麻烦，性质可不是争风吃醋那么简单。那人只要一天不从那里出来，家里的，再酸再生气，他敢动他？”

　　听者，无不觉得有理。

　　大家纷纷点起了头。

　　茶客C乐呵呵退开来，感觉到视线，一转眸，猛地发现听他八卦的吃瓜群众居然多了七、八，顿时吓一跳。

　　阿渡瞪了他一眼。

　　末了，在意转头看墨佳，墨佳只是淡淡瞥了那人一眼，便踱出去了。

　　白马焱站在楼上窗口亲眼看着墨佳上了马背。

　　目送他离去，白马焱开口：“亓官大人那里那副躯壳不能留。”

　　煮茶的小厮把煮好的茶放到了白马焱座位前的茶桌上，和顺垂眸，领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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