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春日无战事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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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起来，日子就过得飞快。
肖律在频繁的手术和治疗中，飞快融合了这具身体的和自己原有的知识，竭尽全力适应目前的工作。接受布鲁斯·琼斯的情感和人生后，现在肖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会再有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了。
镜子照出了一个英俊北欧男人的面容。三十多岁，正是男人最具魅力的时候，洗去了青年的浮躁，对这个世界和自我的认知更为清晰稳定，沉稳从容，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蓬松的黑发下，有一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较深的碧绿，可能因为职业的关系，色调微微偏冷，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很容易赢得别人的信任。
对着镜子，肖律用毛巾给自己从脖子到腹部都擦了一遍，拿起小刀剃须。
他没有这年头绅士们讲究的蓄须的习惯，可能出于卫生考量，也是方便戴口罩，他定期剃胡须，这让他看上去年轻了五六岁。
威廉看着他结实的背，以及镜子中映出的脸庞和胸口，动了动喉结。
室内有些安静，威廉轻咳了一声，开口道：“你让我打听的青霉素，我已经多方问询过了，可惜没有人听说过它。我发了电报回首都，希望能有好消息。”
尽管肖律心中已经有了准备，还是觉得失望。作为医生，眼睁睁看着病人们因为感染失去，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他轻轻叹息一声，借助洗剃须刀的动作平静了一下，他已经把脸颊上的胡茬解决，抬起下巴，准备攻克下颚后面的杂草。
“需要我帮忙吗？”威廉状若随意地问。
“不用，很快就好了。”
肖律用手指来回抚摸，检查了没有疏漏，才把刀收好，穿上衣服，和威廉走了出去。
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地球。
类似于家乡的平行世界，历史和肖律所知的不大一样。
他只能参考他家乡的历史，和目前所处世界进行对比，推测各种药剂和科技出现的时间。
在他家乡，青霉素大概二战时发现并投入量产，拯救了无数士兵的生命，这里还没有出现类似的药剂。
肖律把他所知的青霉素的药效和特性告诉了威廉，请他帮忙打听，结果令人失望。
威廉和肖律一起检查了药品，收入库房。
上校委婉地打探：“没有青霉素，你看上去很失望。坦白说，有人质疑世界上是否真的有那么神奇的药剂存在。你是从哪里听说这种药物的呢？”
肖律早就准备好说辞：“在五十年前左右，已经有科学家证明，一种特定的微生物是特定疾病的病原，最常见的就是细菌。我在医院工作的时候，在妇产科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有个医生的病人死亡率很高，另一个却只有他的三分之一，而他们的医术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是，前一个不洗手，后一个有洁癖，每天洗手二十几次。”
“这个我听你在课上讲过，因为医生手上有细菌，接诊了一个病人后接触另一个，会造成交叉感染。”
“是的，我们必须想办法减少感染，尤其是做外科手术。青霉素能够抑制细菌，帮助更多士兵活下来，保守估计多三四成吧。”这个话题比较沉重，肖律开玩笑缓和气氛：“我真没想到你会是我的学生。”
威廉拿深灰的眼睛盯着他：“在你眼里我只是个会开枪的莽夫吗？”
“至少是个年轻又英俊的莽夫。”
威廉·蒙巴顿，从他的姓氏就能看出来，他出身贵族，还是希腊王族的后裔，有封地的那种。他推崇实力和变革，属于新派人士，看不起绣花枕头，反感上流社会沉迷享乐的做派。
若是其他人恭维他的外貌，他会觉得对方轻浮肤浅，感到厌烦。可现在不一样，他翘起的嘴角透出了他的好心情。他希望医生能够更多地把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希望他嘴里吐出更悦耳的赞美，像骑士追求胜利女神一样，围着自己转，想尽办法讨好自己，获得自己的青睐。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医生只会这么对待他的手术刀。
那是医生最宝贵的东西，几乎随身携带，不用时收起来，贴身放着。不仅仅因为手术刀价格昂贵，还因为那是他战斗的武器，最信任的伙伴。
威廉曾有幸见到医生如何给那套手术道具做清洗和保养，十分细致且赏心悦目，他的表情专注，动作轻柔，如对待情人。
夜晚，威廉有时候会想象，自己就是医生手里的那柄刀，冰冷、精致，还致命，被他握在手心，刀背贴着皮肤，亲密如同一体。
意识到这个想法时，他会狠狠嘲笑自己，接着心脏被空虚席卷，继续沉浸在幻想中。
格子窗外传来士兵操练的口号，肖律给医院内的每个伤员进行检查，这里比几天前空了很多，一些治愈了，一些重伤转轻伤，更多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没有手套，每检查一个病人，肖律都会洗一次手，手洗得发白发皱。现在已经很少人以为肖律有上流人士的毛病，嫌弃他们之类，他们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伤员，对肖律心怀感激。
忽然，一个在重症区的护士叫起来：“蓝色警报！7号病床！”
肖律立刻赶过去，蓝色警报的含义是心肺骤停，7号床正是那个做了开颅取弹片的伤兵，他清醒过，因为手术损伤比较大，暂时失去行动力，只能躺着休养，等待自我恢复。像这样的情况已经出现过两次，每一次肖律都把他成功带了回来。
肖律熟练地给病人做心脏复苏术，过了四分钟，仍然没有效果，他就利用自己制作的简易电击仪器，一端贴在病人右胸上方，一端在左乳外，进行电击，同时配合胸外按压。
在努力了五分钟后，他又成功了。
“心跳正常。”肖律继续听了一会，像完成了一件寻常工作，交待护士继续留意。
威廉将这一幕全看在眼里，对医生战胜了死神的场景百看不厌。认识肖律后，医院就成为了他经常出没的地点，没有战斗的话每天都会来。
肖律要继续给有开放性伤口的士兵检查，刚才做心脏复苏出了点汗，他又开始洗手、擦脸。
威廉问他：“蓝色警报是心脏骤停，其他颜色是什么？”
“看看是谁缺了那天的课程。”肖律刚把人救回来，心情正好，和他开玩笑。
在伤兵们和医疗兵面前，威廉顾不得维护长官的尊严，好声好气地说：“所以我来补课了。”
肖律一边继续给病人检查，一边解释自己引进的警报系统及其作用。
一方面是提升专业度，用专业化的词语，可以加强医护水平，帮助医护人员进行高效交流，说一种颜色，两个字，比“有病人心脏停了”“急诊室有重大外伤病人，外科待命”更简洁，传递和接受信号的速度更快。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病人和医护人员，除了病症相关，还有其它方面的，比如火灾是红色警报，攻击性武器或人质警报是银色警报。针对不同的警报，肖律还制定了不同的应对方案，准备等大家熟悉之后，进行演习。
“你有做长官的潜质。”威廉赞叹着说。
“我当然有，我现在就是。”一个战地医院的医生，就是长官啊。
“听你指挥，绝对服从。”
肖律穿过来的时机刚刚好。
交战双方在一段激烈、焦灼的拉锯战后，进入中场休息的阶段。
这两个相邻的国家，地盘不大，但历史悠久。它们彼此看不顺眼，常常处于战争之中，最早的仇怨或许可以追溯到公元前。
本来一个把另一个完全灭了也能省不少事，这样好歹也能制造出一个相对稳定的局面，老话说长痛不如短痛。偏偏大多数时候它们势均力敌，没有谁彻底压倒谁，发展快一步的那个刚进步一点，就要回头打一下慢了一步的，两国的历史就是一部虐恋情深。
其实，双方打起来都不好受，战争这部机器一旦转动就停不下来，国家只能源源不断派出士兵，填到这部机器中。
从威廉那里，肖律得到了更多消息。
两国大概撑不住战争带来的损失，准备签停战协议，目前正在谈判。
肖律问：“这是否意味着战争快要结束了呢？”
“恐怕不是，我的朋友，”威廉不大看好谈判结果，“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谈判桌上得不到的，敌人可能想在战场上得到。”
肖律希望和平早日到来，令人遗憾的是，战局的发展被威廉说中了。
两国谈判期间，敌军在夜里发动了一场偷袭，威廉率部反击，好在早有准备，我方没有蒙受损失，反而让敌军吃了大亏。
在乘胜追击中，威廉英勇作战，不幸负伤，被子弹击中腹部。送到医院时，他还维持着清醒。
“重大外伤病人，让我想想……是黄色警报？”威廉的思维有些迟钝，他扯了扯嘴唇，似乎想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可他太虚弱了，没能成功。
肖律面容严肃，瞪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检查，不是穿透伤。“子弹在体内，马上进行手术。麻醉准备。”
“喂……”没被搭理的威廉发出抗议，但下一秒就被吗啡药倒了。
手术很顺利，肖律接着有治疗了几位伤兵，然后回到病房，检查威廉的状态。
麻醉的药效在减弱，军官躺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他似乎在做噩梦，嘴巴开开合合的，发出若有似无的梦呓。
肖律心中一动，忍不住靠近，附耳倾听。
“律……肖律……”
肖律瞪大了眼睛，胸中涌出狂喜。
没人知道他原本的名字，夏听南不知道，毕绍钧不知道，他只告诉过一个人。
——米格尔。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春日无战事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