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鱼片对我穷追不舍》鹤南停

13、怪藻（一）

　　安德里号依旧往马尾藻海深处驶去，毕竟杨教授坚信这个地方一定存在着名为银鲛的生物。白天他们出去采集的各种样本已经送进实验室，用来研究这片海域的生物特性。

　　唐泽回到船上只是简单的休息一下，就起身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毕竟他对自己的手腕上那个伤口还挺在意的。

　　安德里号上有专门的医务室，平常没什么人光顾，只有一个医生值班。可唐泽还没走近，就看见医务室外乌泱泱地站着一群人，神情严肃。

　　他认得其中几张脸，都是科研组织中很有权威的人物，平时待在二层的实验室里很少走动，怎么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人群外一个年轻的医务人员小声嘀咕，眉头紧皱似乎在思索，却怎么都想不通。

　　“这位朋友，这是发生了什么？”唐泽见挤不进医务室里，索性自来熟地碰了碰那个青年的胳膊，向他打听情况。

　　认出唐泽是IAR的成员，医生将被打断思绪的暴躁收起来，回答道，，“下午的时候有人发现了一个昏迷的科研者，送来我们这边抢救，但是很不幸，没有救过来。”

　　所以只是船上死了人……唐泽依然不理解为什么会惊动那些科研人员，气氛还这样紧张，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为什么会昏迷，难道是有突发性疾病？”

　　“不是，死因他们还在调查。”说到这里，医生想起死者刚送过来时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只是短短的几个小时，送过来还是正常的模样，怎么一下子就……

　　唐泽见他脸色发白，紧紧地抿着嘴角不愿意再多说话的样子，心底的疑虑越来越重。此刻刚好人群错开，他得以窥见地上摆着的那具尸体，看清的那一瞬间瞳孔微缩。

　　地上的尸体已经看不出人形，暴露在白布外的双手扭曲变形，长出一对半透明的胶状薄膜，薄膜下是森白狭长的骨骼。再看他的头颅，膨胀得像个气球，五官撑大后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怖。

　　唐泽的目光渐渐往下移，虽然死者的下半身已经被白布遮住，可依稀还能看出一个轮廓，不是两条人腿，倒更像是……一条短小的鱼尾。

　　这也太过于离奇，难道是感染什么了可怕的病毒？唐泽为数不多的科学知识解释不了这种情况，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这个人实在哪里被发现的？”唐泽迫切想要得到更多的信息，用来摆脱自己心头阵阵不安。

　　医生回答，“就在第一层最角落的那个实验室里，听说是有人进去做实验才发现的。”

　　第一层的实验室……唐泽几乎立刻将这具尸体和科研组织联系起来，他们难道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连自己的同类都不放过了吗？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唐泽否决，如果真是进行了什么人体实验，他们不会放任研究体泄露。

　　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唐泽攥了攥自己的手心，试图减轻压抑的情绪。

　　最后那具尸体被送到二层的实验室里做解剖，在场的几个权威人士劝告大家不要散布恐慌，说到时候会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说法。

　　经过之前巨骨舌鱼那件事，这些科研人员的可信度已经大打折扣，唐泽并不相信他们给出的解释，站在人群最外边目送他们离去的身影，视线又扫过担架上那具尸体。

　　因为面部膨大，眼睛已经被挤压到脑袋两侧，微微凸起的灰白色眼球中一团黑色的阴影。失去眼睑的覆盖，就像一粒毫无光泽的鱼眼。

　　大概是光线造成的错觉，唐泽居然看见尸体的眼球，轻轻地转动了一下。

　　人群已经疏散，唐泽终于可以走进医务室，接待他的正是刚刚对话过的小青年。他一边整理面前的体温计，一边提问唐泽，“先生，你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唐泽本来是让他检查伤口的，可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伤疤，伤口非正常痊愈的事情说出来还是太匪夷所思，加上有被科研人员知道的风险，所以他改口，“这里能不能做血液检测？”

　　“血液检查，你是感染了吗？”青年疑惑地抬头看他，一般情况下很少人主动要求做这种检测。

　　“没有，只是问问。”唐泽随意地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拿起桌上的一支笔转动起来。

　　青年将体温计收拾好后扭头看他，“血液检测是可以做的，不过要用到实验室那边的仪器，所以要先委托他们，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去沟通一下。”

　　他的血液样本交到那些科研人员手里还了得，虽然他们目前还是合作关系，但唐泽并不信任那伙人。

　　他转动笔的动作停下来，科研组织中不乏狂热分子，一旦知道唐泽和人鱼这种生物的联系，肯定会对他下手。目前他的身体还还未出现异样，但这并不代表人鱼的唾液没有问题……唐泽陷入两难的境地。

　　如果放任伤口不管，可能感染些不知名的病毒；如果向科研组织组织寻求帮助，又难免要供出人鱼的事情，唐泽并不希望节外生枝。

　　突然他脑海里灵光一现，或许……他可以向西奥多寻求帮助，他同样身为科研人员，应该有私自使用实验仪器的权利。

　　但他很快又陷入另外一个困扰中，他能信任西奥多吗？

　　论起来，他和西奥多也就认识不到一周的时间，他完全不清楚西奥多的为人，更不能百分百肯定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即便他帮助过自己很多次。

　　瘦削的青年总是一丝不苟地穿着白大褂，看向他的表情带着无奈，不满，或者毫无缘由的关切。

　　或许可以将他划归到自己这一边。

　　他思前想后终于做下决定，比起轻视伤口造成身体不可逆转的伤害，去找西奥多帮忙似乎是唯一的选择，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抓去做研究。

　　所以唐泽向医生要了一些抗生素，就起身离开医务室，打算去找西奥多。现在这个时间或许是在休息，唐泽凭借自己的记忆往他的房间走去。

　　房间在走道尽头，可以说是非常偏僻的一个角落。铁质房门的边缘透出微弱白光，房间里应该有人……唐泽伸手敲了敲门，询问道：“西奥多，你在吗？”

　　意外的是房门没有关严，被他一敲就自动打开。空旷的房间里只亮起一盏小台灯，光源有限，这里依旧是昏暗不清的。

　　海水特有的腥味充斥在他的鼻翼间，淡淡的鱼肉腐臭混合着潮湿的感觉，让他感觉到非常的不适。

　　唐泽没得到任何回应，迟疑地迈步走进去，心里莫名升起一种不安，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西奥多？”

　　整个房间里异常安静，只有唐泽进入时的脚步声，他借着昏暗的灯光环视这个四方，试图找出造成自己这种不安的来源。一旦集中起注意力，他很快就听到奇特的声音，像是胶质物体互相摩擦的黏腻声，夹杂着水滴掉落的脆响。

　　这种声音好像回荡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过于混乱，唐泽一时间找不出声音的来源，只能警惕地握住自己腰上别着的军刀，走向房间里唯一的台灯。

　　看情况这里并不能找到西奥多，反倒可以看见别的什么东西。

　　唐泽将灯光开到最大，对准昏暗的角落，那里正好是一张床。在白光的照耀下，他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些东西的形态——绿褐色的带状物互相缠绕，如同有生命般缓缓蠕动，其中几根带状物上还挂着惨白的鱼骨架。

　　白天的时候他曾见过无数遍，这是马尾藻海特有的藻类，但海里那些显然长得要更正常，至少不会像蟒蛇一样在地板肆意爬动。

　　唐泽将手里的台灯转动一下，对准房间里唯一的窗户，果然窗户是打开的，已经被粗大怪异的海藻塞满，还有不少试图钻进来。

　　唐泽虽然知道马尾藻海的生物避免不了变异，却没料到程度这么严重，还能爬进安德里号。这是他第一次面对数量这么庞大的变异植物，有些无从下手。

　　就在他思考应对方式时，房间外边刺耳的警报已经响起来，随后是嘈杂的人声和枪声，显然不止有他一个人发现这种变异的怪藻。

　　“就没有一件好事。”唐泽无奈地吐槽一句，他开始认同杜伯伦之前说的那番话，上安德里号就是桩赔本买卖。

　　唐泽把刀收进鞘中，白天已经尝试过，军刀根本奈何不了这些东西。他思考现在要不要立刻跑出去找白纳德，那家伙的兽化能力实在是太好用了。

　　或者可以试试那东西……他从口袋里翻出翻出谭娜之前给的盒子，里面装着是一种新研制的子弹。

　　就在他准备转身时，房间里“啪”的一下亮了起来，转身一看正是穿着便服的西奥多。他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唐泽，惊奇地问，“唐先生，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唐泽只是将子弹装进枪膛，然后勾唇一笑询问道，“西奥多，或许你不介意今晚换个地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