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结》白夜光

14、第十四章

　　十四屠戮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离我越发远去的马车。
　　因为燕三斤的到来，燕八两恨不得生了两个翅膀飞开这里，所以二话不说的打理了行装，当然这份行装还包括我的护卫和他的家人。
　　似乎连上天都特别爱护我，因为我今天要站在这里目送那马车缓缓的离去，所以一直阴寒的天气竟然放了晴，暖暖的光线包围在身上的感觉有着说不出的舒服，有种说不出的慵懒，从骨子里透出一种散漫，懒懒的，有些倦怠。
　　刚出门的时候，我没有和索横寒说什么话，而他也仅仅是叮嘱我要好好照顾身体和不要和燕三斤闹别扭之类的话，我看的出来，他一直很想问我要如何处理那些叛徒的事，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我也仅是以微笑来回应他的叮嘱，我没有办法告诉他什么，没有办法向他保证什么，忽然间我的心闪过一阵凉，因为他是那样温和而又慈悲的人啊，即使在经历过差点死亡的经历，他依旧是慈悲的人，而我不是。
　　所以，我留下来了。
　　因为燕三斤知道我的心里早就已经决定好了惩罚的方法，所以，他帮我把我自己留了下来，所以，我们不是他，我们不是骨子里像他那样温存的人。
　　我不清楚，当他知道我的决定以后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我，是否还会用那种很平和，很纵容的语气对我说：如意小姐是好人。
　　也许在未来很长一段的时间里，我会非常怀念这句另我不以为然的话，但我是不会改变我接下来的行动。
　　我站在原地，目送着那马车缓缓的离去，我知道我对马车里的那个人有些感情不一样了，如果我现在留下他，也许未来的很多事情会不一样，如果我张口的话……
　　但我没有，我只是微笑着，淡淡的，温柔的笑着，我什么也没有做，没有开口留他，没有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事情，我所能做的，就是这样带着我从没有过的感情目送他离去……
　　突然，一个雀跃的头颅从车窗里探了出来，是那个一直看我很不顺眼的小虎头，他伸出头，对我做这各式各样的鬼脸，看样子是在庆幸脱离我的魔爪。
　　接着，有很不甘心的被拉了回去，等我再抬眼的时候，出现在窗口的就是那张开启我心扉的脸孔，他将头颅探出窗外，回头看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一种很温柔很温柔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就是他惯有的笑容，既温柔又坚定的笑容。
　　随即，他又扭头不知道和马车里的什么人说些什么话，再次探出头来的时候，他依旧很温柔，这次他伸出了手，向我摇了摇，示意让我回去。
　　我知道，他在担心我生病，因为我是一个那么恐惧寒冷的人，他知道的。
　　我也点了点头，可腿依旧没有动弹。
　　马车走的太远了，我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不过我猜想应该是因为我没有听从他的话而叹气吧。
　　我依旧站在那里，目送着那马车，直到它彻底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当我想抬腿回去的时候，腿有些僵硬了，然后我对上燕三斤那过于漂亮的眼睛。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等我意识到的时候，他就站在我的身侧了，他穿着华丽且厚实的衣服，这次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在我的身旁，他的目光过于的深远，一瞬间我开始恍惚，那个有着深切思考表情的男人不是我那个花痴大哥吧。
　　再转过身的时候，刚才那个有些深邃的男人不见了，他又是我熟悉的燕三斤。
　　“呵呵，虽然春天还早的很，可是有人就已经开始春心荡漾了。”他装似苦恼的开口，“人家好难过，妹妹都不爱我了呢！”
　　我白了他一眼，迈步回去，懒的搭理他。
　　“妹妹，你不要走那么快，等等人家啦！”燕三斤在后面没有形象的叫唤。
　　倏的，我停下脚步，让后面追上来的燕三斤来了个紧急刹车，“春心荡漾？你是在说你自己吗？还是你真的想开了，打算让我给你配个夫婿！‘姐姐’。”
　　燕三斤一愣，随即他又开始吃吃的笑，“如意你好讨厌哦！”
　　我简直要晕倒了，真羡慕燕八两的好命可以早早逃离魔掌。“你别再跟着我了！”
　　“可是人家也好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罚叶茂那些人呢！”漫不经心的问话却狠狠的插进了我的心头。
　　“你认为呢？”
　　“呵呵，如意妹妹你真的好坏哦！”他走过来，攀住我的手臂，“明明都已经盖棺定论了，哪里还有我置喙的余地呢？”
　　所以我说，燕三斤是个聪明人，连燕八两都没有感觉出来的事情，他竟然都知道，所以他才洞察我的心意将索横寒送走，所有的事情，他全部都知道，我内心的每一个细节全部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所以，他才是我和燕八两誓死效命的燕家主子，即使他多半的时候就是个花痴和神经病。
　　“你不反对？”我挑挑眉头，这个决定不知道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这个嘛——”燕三斤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像个得意且宽容的孩子一样笑着，“也许，我们应该给罪犯一个忏悔的机会是不是呀！”
　　我没有说话，甩开燕三斤的手臂朝房间走去，这一生都不要成为燕三斤的敌人，此时我心中暗暗想着。
　　似乎是比我更残忍的人呢！我的哥哥——
　　即使有着无法避免的结局，却在此之前还给予希望，当你妄图抓住那救命的绳索的时候，却发现是一个稻草。
　　燕三斤所赐予的不仅是死亡，更是恐惧与绝望——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种麻木的心情。
　　我平躺在床上，今晚我特意命令下人不要点烛。借着月光，我看向自己莹白的手指，谁能想象就是这样一双素洁的双手在刚才干了什么。
　　似乎有些厌倦了呢，这种曾经让我乐此不疲，显示自己无比强大，呼吸间操纵别人生死的游戏，似乎真的有些厌倦了呢。
　　我睁着眼睛，望向那千年不曾改变的明月，心中一片怅然。
　　权利，也不过是尔尔。
　　长久以来，我是第一次这么静下心来聆听某些东西，远远的，我竟然听见前面青楼的燕语莺声，又是一个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的月夜啊。
　　可是那些沉醉在温柔乡中的男男女女可知道在他们的温柔缠绵，几度欢爱之际，在他们浪词淫语，轻佻放纵的掩映下，我是如何粉饰那曾经背叛的伤痛吗？
　　夜是最佳的掩护色，没有人知道在他们大梦之后这个世界上到底少了谁，谁也不会在意。
　　好累，好乏，也许她该休息了，她成为燕如意太久了，久到让她麻木。
　　因为她不是燕家的当家，所以她可以任性的选择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那个今晚依旧醉卧美人膝的哥哥啊，请原谅我的逃避。
　　趁着夜色，我简单收拾了些细软，叫醒了车夫，让他载着我回家。
　　即使是深夜了，可我依然没有睡意，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刚才叶茂那张惊恐的脸，耳朵里也不停传来那些人哀求的声音，下意识的，我按了按自己右耳。
　　忽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我在车里一个踉跄，头差点撞在框子上。
　　我打开马车的帘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接着，我看见车夫有些呆愣的看着前方的人影。
　　我拢了拢目光，眼光所及处，是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傲然卓立，并且有着绝色的容颜。
　　看着马车夫那样子，似乎是认为自己撞见了鬼，或者是遇见了狐仙。
　　但细看之下，不难看出，那个人是我的兄长——燕三斤。
　　很难得见他一脸认真的男子气概，他虽然穿的很多，但站在这冰天雪地里没有叫冷，倒是奇了。
　　我走下马车，缓缓的靠近他，“在等我。”我没有问句，因为答案时肯定的，因为能让一向好逸恶劳的燕三斤放弃舒适的暖屋，屈尊处身野地，除了自家人以外，不做他想。
　　燕三斤懒懒的打个哈欠，“真慢，我等你好久了。”
　　“我——”很难的的，我竟然也有理屈词穷的时候，但此时此刻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值得吗？”他问。
　　“我只是顺着心意去做事情罢了！”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笑了，很淡的笑容，“那我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了。”他朝我走过来，伸出他白玉般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如果有需要，随时跟我说。”
　　我点点头，张了张嘴想说声谢谢，但最终我没有说。
　　燕三斤替我掸了掸披风上的寒露，“一路小心。”
　　我点了点头，感动于他的支持，“大哥也快回去吧，外面太冷了！”说完，我以朝车子走去。
　　“如意——”燕三斤突然抓住我的手，大声的叫我。
　　“什么事？”我回头看他。
　　“还记得哥哥和你说的那件我在京城听到的有趣的事情吗？”他顿了顿，“你还想听吗？”
　　我淡淡的摇了摇头，“大哥快回去吧，要是冻病了，你可别想我给你付药费。”
　　“妹妹好讨厌！”燕三斤又开始用他那惯用的语调开始说话，似乎只是转瞬间他又恢复成那个无能的公子哥儿。
　　看见那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表情，我的心也安定了下来，说实话，看见燕三斤那不正常的语调和神态总让人毛毛的，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受不了你。”我耍开他的手，“你也别流连美人窝太久，大家都等着你回家过年呢！”钻进马车，我吩咐车夫启程。
　　看着那缓缓离去的马车，燕三斤负手而立，这一趟还真是白来了，果然女大不中留呀，他的妹妹长大了。
　　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包，因为寒冷那俊俏的双颊染上一丝的红晕，“越来越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