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结》白夜光

8、第八章

　　是夜，昊延楼。
　　我带着索横寒和青楼的主事走上昊延楼的二楼，在此之前，昊延楼上已经有人虚席以待。
　　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那八面玲珑的笑面虎洛永，而是坐在首席的男人。
　　他叫做昊无璧，是昊家的长公子，一个骄傲无比，傲慢放肆，而又自以为是的男人，我看着他，他的脸上充满的是不屑的神情，像是等我是什么纡尊降贵的事情。
　　他叫做昊无璧，我认识他，而他也知道他要等的人叫燕如意，至于我真正是谁，我想他是决计不清楚的。
　　走上楼，我站在原地看着昊无璧，不知道怎么回事，更像是下意识的，我侧头看了一眼跟在我身边的索横寒，而他也会以我微笑，一种很淡定的笑容，看着他笑，虽然是每天看上无数次的笑容，可这次看着，我竟万分的踏实。
　　我以及不可见的角度点了点头，我相信他也是看的出来的。
　　就在我的眼光还未从他的身上收回来的时候，洛永就迎了上来。
　　又是一阵俗气的谁都知道内容的寒暄，只是当他把我介绍给昊无璧的时候，我清楚的看见那个男人眼中的蔑视。
　　“燕家的男人都死绝了吗？竟然让一个女人出来抛头露面。还是说真像传闻的那样，燕家的老爹是只会流连青楼的□□，两个儿子一个只会钻男人的□□，另一个是个肌肉发达的白痴？”
　　听着那近乎侮辱性的字眼，我只是抿着嘴发笑，小小的挑衅引不起我的怒火，但我手下那忠心的主事们似乎有些摩拳擦掌了。
　　“昊东家和洛掌柜叫我来不是为了讨论家父和家兄的品性吧！”
　　还没有等洛永说什么，昊无璧皱了皱眉头，他拍了下桌子，“你给我把月来镇的地盘让出来，而且在京城及京城附近五百里内我不想看你们燕家标志的任何商铺。”
　　好大的口气啊，他凭什么要我让。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洛永，“洛掌柜？”
　　脸色早就青了一半的洛永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个一向没什么大脑的大少爷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找人谈判，他连忙上来打圆场，“事实上是这样的，如意小姐，咱们昊延楼和您的青楼向来是不忿轩轾的，可今年诸位管事似乎——”
　　“我手下抢了各位的生意？”
　　“不敢提一个抢字，青楼的姑娘们只是太招摇了些吧！”他说的委婉，“如意小姐，这天下太大，如意小姐要独占这个市场也不太容易，总要给咱们一些活路吧。”
　　“那洛掌柜希望我怎么做？”
　　“如意小姐可否考虑先退出月来镇，给我们休养生息一阵。”
　　“掌柜的在强人所难吗？”
　　“你不愿意？”说话的是那个用鼻孔看人的昊无璧。
　　“我为什么要愿意？”生意人哪有嫌弃钱多的道理。
　　“哼，那你以为你今天还走的出这昊延楼吗？”他阴险的哼了一声，“一个下三滥，我肯在这里跟你说话已经给足你面子了，竟然给我不识抬举。”
　　真不知道那个人怎么会放出这种没有脑袋的疯狗，还以为能偶尔的勾心斗角一次，可是遇见这个人，这种直来直往的笨蛋是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了。
　　我没有生气，只是笑着，我看向洛永，“刚刚洛掌柜介绍说这位是你家的大公子？”在他还没有弄明白我用意的时候，我又看向索横寒，“听说昊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名门呢，可是怎么还没有我们这种市井小民懂规矩，你说是吧，索护卫。”
　　“你说什么？”昊无璧又在那里拍桌子。
　　而我只是看着索横寒，像是在家中和他讨论事情般的随意，“咱们家还知道长子为尊呢？即使是我那个只会擦胭脂磨粉，钻人□□的大哥，我在外也得尊称他为下任的当家呢，怎么一个好好的昊家长公子，却只是个公子而不是当家吗？你不奇怪吗？索护卫。”
　　没等索横寒开口，一个被子就朝我飞过来了，我不躲不闪，因为有人会替我挡下，不算名贵的杯子安然的落在索横寒的手中，然后他又很优雅的放在我面前，“可能是因为这位公子连钻人□□都不会吧。”
　　格外尖刻的话从索横寒一本正经的嘴里说出来，格外的气人。
　　昊无璧那龇牙咧嘴的样子似乎想将我两人都撕碎了。
　　一旁的洛永走了过来打着圆场，“如意小姐莫要开玩笑了，我家公子生性耿直再者昊家家大业大，兄弟齐心，什么当家不当家，只要为昊家好，他就是当家，当家不过也只是一个名称而已。”说着，他为我斟了一杯茶，“洛某以茶代酒，我替我家公子赔个不是了。”
　　我端着茶杯，看了看昊无璧和洛永，啪的一声随意的将茶泼洒在地，就在他们的脸色变的极不自然的时候，我招了招身后的主事，“洛掌柜何必以茶代酒呢？”
　　我话一出，身后的一位主事马上拿出我从青楼带来的佳酿，我从来不喝自家以外的酒，就像我从来不信自家以外的人，青楼的酒全部来自燕家各地的酒坊，有青楼的地方就有酒坊，这是定律。
　　“既然是燕家的美酒，那我们也就沾光了。”接过酒杯，洛永一饮而尽，而昊无璧只是沾沾唇。
　　就待我将杯中之物尽饮之后，昊无璧那张令人厌恶的脸突然冒出邪恶的微笑，那是一种看好戏的神情。
　　“为什么？”我淡淡的发问，没有一丝的火气。
　　“因为你该死。”
　　回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是刚刚为我倒酒的主事，叶茂。
　　“都说燕家的如意小姐防人之心甚重，今日一见真是令人深刻啊。”洛永笑嘻嘻的看着我，语气中也尽是嘲讽。
　　还以为他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是个白痴，因为一个聪明人是绝对不会让他没有脑袋的公子毒杀我燕如意的，所以他很笨，所以他该死。
　　或许是动了气，或许是看那张笑着的脸忽然感到憎恶，我一个扬手，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将手中的小刀抹上洛永的脖子，在众人都没有看清怎么回事的时候，我又回到座位，而洛永依旧笑着， 只是在他的脖子上多了一道极细的伤痕。
　　很快，又不会痛，所以我很仁慈的送他上路。
　　等很多人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洛永已经死了，而我因为那小小的动作动了一丝的真气，毒发了。
　　昊无璧没有任何感情的看着旁边那倒下的尸身，随后又将眼光调向我，“你以为你还可以活着出去？”
　　我没有看他，我所关注的只有他身旁的叶茂还有我的诸位主事，“为什么？”我依旧问着这话。
　　叶茂看着我，眼神里有着憎恨，可更多的是不甘。
　　“为什么？你还敢为什么？我这么多年为了你燕家的生意辛苦打拼，为的不就是能一展抱负，而你——”他愤恨的看着我，“你将我放逐到这种小地方，每年我都只能看着其他地方的主事是如何的在我眼前耀武扬威，那些家伙凭什么在我眼前张扬，那些垃圾根本不如我的一根汗毛，如果不是你，不是你压制着我，我早就可以闯出一番天地，我叶茂怎能屈于你的手下，怎能受如此侮辱。”
　　“所以，你就要杀我吗？买通了其他主事，拉拢了所有嬷嬷，逼迫了诸位姑娘，勾结了我的对手，只为了要杀我？”我很想知道，昊无璧到底允诺了他什么。
　　“我谁也没有逼迫，你以为你燕如意是什么？要不是有我们给你撑着，你们燕家能走到今天这步？像你们这种生下来就好命的人又怎么懂的我们？你以为一年到头只露一次面的你就是主子吗？我告诉你，在她们的眼里，我才是主子。”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我为你赚了钱，你连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有，反而想私下调查我？”
　　“我没有调查你，只是想弄清真相而已。”我坐在椅子上，感激气血不停的上涌，我用眼角扫了扫一直站在我身边的索横寒，我可以感觉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紧张感，他再怕吗？怕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你要杀我？”
　　“是。”叶茂答的干脆。
　　“那么——”我把玩着垂下的一缕长发，“你准备好接受燕家的报复了吗？”
　　“嘎？”叶茂没想到我有此一问。
　　“你准备好了吗？”我状若无事的样子让叶茂有些心慌，在他一个闪神的时候，一道狠戾的声音插了上来，“杀了燕如意。”
　　一声命令，刀光血影。霎时间，屋内其他的人全部都化身为索魂的杀手纷纷向我和索横寒奔来，不仅是屋内，早已隐藏在暗处的昊家的好手们蜂拥而上，片刻，昊延楼内腥风血雨。
　　血花飞舞间，我看到昊无璧站在一旁得意洋洋的脸，还有众多“我”的主事们出之后快的神情，忽然我感觉背后一热，一道宽厚的背部抵住我的，是索横寒，在这间屋子里唯一没有舍弃与背叛我的人。
　　“如意小姐，我护你出去。”索横寒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的慌乱，可是他知道此时此刻，他绝对不可以慌，他可以死，但绝对不能让她有事，因为他是她的护卫，他必须要忠于自己的责任。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我的心很镇定，即时那要命的毒药让我快要支撑不下去，但听到他的声音我很高兴，但我心中还是有少许的不悦，因为我不喜欢他的语气，好像护我出去的代价就是他的死亡。
　　我的背靠着他，脸却对着昊无璧和叶茂，虽然我脸上已经血迹斑斑，可我相信他们可以看清楚我脸上的笑容，就如同我杀红的眼睛中看得见叶茂的慌乱一样。
　　他在恐惧，因为我那双镇定的眼睛依然在问：“你准备好了吗？”
　　此刻叶茂真的怕了，似乎他不应该杀她的，可是事已定局面，无可挽回，所以他只能横下心，朝围攻燕如意的人大喊，“杀了她，杀了她。”嗓音几近疯狂。
　　又一个人在我的面前倒下，我感觉索横寒也是，他紧贴着我，说着就算他死也不会让我有事的话。
　　我依旧在笑，在我用短剑又一次割开一个人的咽喉时，我一个猛然的旋身，抓住他的手，以横扫千军之势扑向窗边的人群。
　　似乎了解我的意图，索横寒配合的向窗边杀去。途中，他替我挡了三刀，刀刀见血。
　　好在，我们到了窗户前，在一个敌人倒下而另一个没有扑上来之前，我将手中的短剑脱手直飞昊无璧，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我竟然可以这么做，他大叫了一声，突入起来的情况让所有杀手有一瞬间的停歇，但只有一瞬间就够了。
　　破窗而下的时候，我依旧笑着看索横寒，而他也看着我，用无比认真的表情看着我，“我不会让你有事。”
　　我点点头，拉着他的手，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