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愿》七榛

90、番外篇四：千门万户曈曈日（下）

　　典狱司里

　　一桌桌满满当当的饭菜，十三处的人员难得的齐全，除了在外任务实在无法赶回的人，基本都来齐了。他们吃饭很沉默，没有什么喧嚣，也没有什么交谈，只是埋头苦吃，或许是小时候饿多了，因此吃饭上总是有些风卷残云。

　　吃完后，厅里的人也就各自散了，大年夜按照惯例，他们会休假一日。

　　厅里零零散散剩下的也就是十三处的处长们了。

　　林霖丢了两个包裹过来给何小花，道：“何小花、肖圆圆...这是新年礼物...陆将军送来的，十三处人手一份...”虽然陆安衍现在已经是国公了，可他们还是习惯喊他陆将军。

　　肖圆圆动作利索地把包裹捞了过来，何小花愣了一下，拎着包裹坐在位置上，倒是没有想到能收到新年礼物。

　　忽然，邱平安喊了一声：“肖圆圆，何小花，你们俩赶紧回房梳洗整齐。”

　　“嗯？”何小花有些不解地看向邱平安，五处的邱平安平时虽然有些婆婆妈妈，但从来不是在意这种问题的人。

　　邱平安有些头疼地解释道：“端瑞回处里了，你们这灰头土脸了，他看着估计又要辣眼睛...大过年的，别在处里打起来，修门修桌椅的老王头休假了...”

　　肖圆圆沉默地想了想，才反应过来邱平安说的端瑞是哪个。他琢磨了一下，想着对方好像不是他的对手......

　　“我记得南街那里有个陈工匠，好像没有回乡过年...”何小花满不在乎地随口道。

　　邱平安瞪了何小花一眼，道：“那个陈工匠修东西贵多了...哎，你们...”邱平安看着俩人那种随意的模样，无奈地道：“这样啊，上次陆将军说，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找他......”

　　“哦，我去梳洗更衣。”肖圆圆冷着一张脸站起来，往外走去。

　　何小花撇了撇嘴，却很诚实地跟着起身回屋去，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问道：“那个礼物...送过去了没有...”

　　薛烨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接口道：“送了。”

　　“哪还需要你们惦记着，我们早就安排妥当了。”常乐扭了扭纤细的腰身，呵呵笑着道。

　　“那就行。”何小花也不多说，转身就离开大厅。

　　典狱司的外走廊上，端瑞一席浅蓝长裙，从门口慢慢走了进来，之前的任务，他刚刚才完成，身上的女装衣裳也还没换，就先回来了。转过长廊，忽然看到长廊角落里，有两个新人在嘀嘀咕咕。

　　“百越，这衣服真好看。”十一二岁的少年兴冲冲地已经换上了新到手的新衣，可能是之前训练的比较狠，脸上还带着青青紫紫的淤痕。

　　百越笑嘻嘻地看着少年，不着痕迹地摸了一把自己身上暖和崭新的衣服，点点头道：“阿秋，你们运气真好，才来第一年就碰上这种好事。”

　　他们都是孤儿出身，以前不要说什么新衣，过年能有一件打补丁的衣服穿就很好了...没想到今年过年居然有人给他们制了新衣...

　　“陆将军，人真好。”

　　“嗯。”百越忽然想起曾经陆安衍护着他们的场景，重重点了点头。看着阿秋开心地摸了又摸身上的新衣，那青青紫紫有些肿胀的脸笑得特别灿烂，实在是丑的有些辣眼睛。

　　“百越，你看我穿着这衣服是不是很好看？”阿秋兴奋地在百越面前转了一圈。

　　百越看着阿秋这傻乎乎的模样，忽然想起什么一样，拉住阿秋，小声叮嘱道：“那个...今天，如果你在我们处里遇到一个长得很漂亮的人，记得赶紧躲起来，躲不开了，就低头，不要和他对视...”

　　“为什么啊？”

　　“嗯...你现在这脸有点丑...好吧，是很丑...那个...端瑞大人看不得丑的...”

　　“啊？”

　　百越拍了拍懵懂的少年脑袋，没好气地道：“不好看没关系，但我怕你要是丑到了端瑞大人，到时被扭断了脖子，那可冤枉了...”

　　阿秋抖了抖身子，伸手摸着自己的脖子，哆哆嗦嗦地道：“我怎么认出他...”

　　“你看到的时候就知道了，一眼就认得出来的。”百越看着阿秋忧心忡忡的样子，复又安慰道：“不过你也别怕，到现在为止，处里还没有哪一个长得不咋样的是真的被端瑞大人扭断脖子过，只有差一点扭断的...”

　　“这...那我还是赶紧回屋待着吧...”阿秋只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凉飕飕的。百越抬起头来，忽然动作极快地将阿秋往雪地里一推，阿秋面朝下啪叽一下扑到厚厚的雪堆里。

　　“端瑞大人。”百越脸上略微僵硬地喊道，那张清秀的脸上努力呈现一抹好看的笑容。

　　端瑞勾了勾漂亮的嘴唇，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撇了一眼听到他的名字就僵硬地趴在雪地里的阿秋，轻柔地道：“衣服不错。”说罢，就优雅地走开。

　　虽然人不是很好看，但是陆将军送的衣服挺好看的，就忍了吧...端瑞想着之前陆安衍托人送来的那一副画，眼神柔和了不少，那不是什么名家作品，只不过是曾经一个落魄书生画的名伶艺艺的人物肖像，那是端艺，不是他扮作的艺艺...

　　当初为了瞒天过海，处里将里里外外有关于艺艺的所有讯息都抹去了，到了最后，妹妹留在这世间的不过只是这么一个虚假的化名...他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副遗留在外的画作，更没想到陆将军竟会如此有心地送了过来......

　　“百越，新衣服都湿了...”阿秋挣扎地从雪地里爬起来，有点委屈地道。

　　百越尴尬地给阿秋拍了拍衣服上的雪点，低声道：“没事没事，好在脖子安然无恙...我带你去找林处，他能烘干衣服的...”

　　“哦......”

　　陆府西苑

　　陆安衍和姜德音并没有再厅里待很久，吃了饭以后，很快就让陆尚书和陆太太派人送了回去。

　　回到卧房，两人稍作梳洗后，就冲着桌上大盒小盒的礼盒发愣。

　　姜德音随意地从桌上拿起一个小方盒，冲着陆安衍笑道：“安衍哥哥，闲来无事，我们来拆礼物吧。”

　　陆安衍看着姜德音那暗藏不住的雀跃，眼神中带着温柔，点了点头，道：“好。”

　　“先拆哪个呢？”

　　“随你。”

　　“那先拆云姨的吧...”

　　“好。”

　　“接下来就拆爹给的礼物...”

　　“嗯。”

　　“还有大哥和二哥的...”

　　“阿媛，这里还有一个，是荣铭和曼曼给的...”

　　“皇后的...太后的...皇上的...”

　　“阿媛，这个是外公和外婆给的...”

　　“咦？安衍哥哥，谢小舅舅也有寄回来的...”

　　“对，是昨天，谢家送过来的。”

　　“安衍哥哥，这个是十三处的吧...”

　　“嗯。这个大盒子是他们给的。”

　　好一会儿，姜德音和陆安衍看着这一屋子的新年礼物，忽然有点哭笑不得，他们不知道是不是该称赞一下这次送礼的人，居然如此有默契。

　　这礼物总的来说，就分为了两种，平安符和长命锁。尤其十三处送来的那个大盒子里，他们怀疑十三处是不是去搜刮了各地的平安符和长命锁，总之，种类繁多，花样百出。

　　陆安衍望着手中这个唯一一只仅有半个巴掌大的长寿镯，拧着眉头嘀咕道：“这个，给我带？明恪这小子，居然把他小时候带的长寿镯当礼物送来？”

　　姜德音收拾着满满当当的一盒子平安符，有点无奈地道：“回头，我给你绣一个荷包，这些平安符理一理，都装进去，你带着...不能浪费了大家的心意...”她看着那大小不一的长命锁，若有所思。

　　“平安符放荷包里带着也就算了，这个长命锁你不要想着让我带...”陆安衍看着姜德音似有什么想法的样子，急忙摇了摇头道：“满上京的，哪有大人带这个...”

　　姜德音捂着嘴，笑着道：“这不都是大家的心意嘛。”

　　“我们收着就是，要不然...”陆安衍有些冰凉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姜德音的脸颊，“阿媛要是愿意陪我一起带，那么我倒是无所谓...”

　　“好吧好吧，那我都给你收起来...其实这些长命锁挺好看的嘛...配好看的安衍哥哥最合适了...”

　　“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