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瑕》尘色

10、九

　　“莲……”靳双成张了张口，有些慌了，眼前的人似乎一下子就离他很远，让他顾不上自己脸上的火热，只想伸手捉住这个人。
　　只是他刚踏出一步，莲玉便飞快地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的手。
　　靳双成这才明白过来。
　　莲玉是以为自己要打他，便先下手为强。
　　说不出心中突如其来的难受是因为什么，靳双成看莲玉，再说不出话来。
　　莲玉也一样看着他，好一会，才慢慢地又退了一步，而后咬了咬牙，转身逃也似地冲了出门。
　　等还守在门外的大汉反应过来时，他也已经跑出很远了，沿着荷塘一路奔去，夜风扑面，冷入骨髓。
　　风声灌耳，便似刚才靳母所说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骂他不知廉耻，骂他有辱父母祖上。
　　就像那个人当年骂的他一模一样。
　　莲玉有些仓皇地伸手捂住耳朵，脚下越跑越快，整个身子都往前倾了，就像是随时都会扑倒下去。
　　一直跑回居住的小院子，停在门口，他却有些茫然了。
　　为什么……还要跑回这里来？走出大门，离开靳家，就不必受这样那样的鄙薄了。为什么自己却还是要跑到这里来？
　　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月色黯然，四下寂静，一瞬间便似魑魅魍魉尽现，叫人恐惧。
　　踉跄着又往屋里走，进门时被门槛一绊，便整个人背朝天地摔了进去，趴在地上，莲玉把脸埋在手臂上，再没有动。

　　“没有我你根本活不下去。”
　　那时候，那个人是这样的说的吧？
　　之后经人贩子的手，卖入秦楼，一天一天地撑过来，不还是活得好好的么。
　　可是拼了命地活着，拼了命地想过得更好一点，到头来，居然还是依仗着旁人，不敢放手。
　　“活在世上，永远都只能依仗着别人，像你这样的废物，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周围一直很静，靳双成走进院子时，第一眼便看到倒在门边的莲玉。
　　心里漏了一拍，正要跑过去，就听到一声极轻的呜咽响起，给寂静的黑夜添了几分可怖。
　　他却一下子便停住了脚步。
　　站在那儿，又等了好一阵，第二声呜咽才似是终究无法压抑地泄露出来，依旧很轻，却让人自骨子里觉得悲伤。
　　而后便是断断续续地低泣，沙哑的声音似是从喉咙里生生挤出来的，叫人听得柔肠寸断。
　　好久，靳双成才终于吸了口气走过去，将手中的饭菜放在一旁，而后蹲下去，将莲玉扶了起来抱在怀里，一边轻柔地拉下他的手，替他擦掉脸上的泪，一边哄孩子似的道：“别哭了，别哭了……”
　　莲玉却是一靠到他身上，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再不是之前死命压抑着的呜咽，那种哭天抢地的架势让靳双成整个僵在了那儿，只能感觉到胸前的衣服不一会儿便被浸湿了。
　　“怎么像个姑娘似的……”好久，他才苦笑着开口，“好了好了，眼泪收一收，先吃饭吧，都饿一天了吧？”
　　莲玉始终置若罔闻，只揪着他一角衣服大哭，靳双成无奈，便也放松了下来，任他放纵，一边伸手抚他的背。
　　不知过了多久，莲玉的哭声才逐渐小了，放声痛哭变成浑身颤抖的啜泣，他迟缓地挣扎了一下，伸手擦眼，而后张着一双核桃似的红眼睛看靳双成。
　　靳双成微笑：“吃饭吧。”
　　莲玉却蓦然瞪大了眼，挣扎着往后挪了两步，狼狈地看着他。
　　靳双成愣了愣，想要伸手拉他：“莲玉？”
　　“别碰我！”莲玉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又拉开两步距离，受伤的小兽似的团在那儿警惕地看着靳双成。
　　靳双成叹气：“你怎么了？”一边说着一边又往莲玉那边靠了一步。
　　“不要过来！”莲玉几乎是尖叫出声，同身伸手抱住了头，身体也轻微地颤抖了起来。
　　靳双成看着他，目光一点点地柔和下来，最后缓慢地靠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抱住了莲玉，哄孩子般地柔声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没有瞧不起你过去的身份，也不是故意要骂你的，都是我的错，别哭了……”
　　莲玉被他紧紧抱住动弹不得，便只低着头不肯看他，靳双成哄了好久，才感觉到怀里的小兽慢慢地安稳了下来，不再挣扎，也再没有颤抖。
　　靳双成一点一点地松开手，轻叹一声：“不要再哭了，你也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吧。”
　　莲玉却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襟，哑着嗓子僵硬地道：“别把我当孩子哄，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靳双成失笑：“是，是，不是孩子了，吃饭吧。”
　　“我说了别把我当孩子哄！”莲玉大吼一声将靳双成扑倒在地，顺势压坐在他小腹上，麻利地解他的腰带，“你看清楚了，我不是小孩子，你别总把我当孩子哄！”
　　靳双成这才慌了起来，伸手扣住莲玉的手：“你干什么？我知道了，你起来！”
　　莲玉拼命地想要挣开靳双成的束缚，却始终无法挣脱，他想了想，便整个身子俯下去，开始用舌头舔靳双成的唇。
　　靳双成皱着眉偏头躲开，他便不肯罢休地吻他的耳朵，靳双成终于忍不着轻斥：“莲玉，别闹了！”
　　“你看清楚，我不是小孩子，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我就是这样的人，这个身体很饥渴，你看清楚了！”
　　靳双成没再说话，只是皱着眉，没有推开莲玉，却也始终没有任他得逞。
　　“靳双成你看清楚了！”僵持了一阵，莲玉厉声叫道，“你看啊，你看着我啊！我就是这样的，你看清楚啊！”
　　见靳双成始终没有回应，莲玉终于泄气似的直起身子，用力挣开了靳双成的手，踉跄着爬了起来。
　　将他放弃，靳双成也松了口气，躺了一回才跟着爬起来，回头却发现莲玉开始一件一件地脱自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