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初音

5、磨砚执笔

　　{1.4}『磨砚执笔』

　　一直很晚的时候，纳兰容若才回来。茗雪伺候他梳洗完毕后，他才进房。我走上去，欠了欠身子，笑道：“少爷回来了。”纳兰容若一把扶起我，忙到：“蓉儿别这样，这里没有外人，你不用给我行礼。茗雪不是外人。”茗雪在一旁笑：“蓉儿，瞧少爷多疼你。”我拉这茗雪的手：“茗雪姐姐，今晚你进来陪我睡好不好？”茗雪笑着抽开我的手：“好蓉儿，我睡外间就行，只是辛苦你了。”然后茗雪对纳兰容若欠了欠身，出去了。我说：“茗雪是不是不喜欢我？”纳兰笑道：“怎么会呢，丫鬟里，数茗雪最温柔贤惠，性儿最好。”我说：“我抢了她的床，她自然不高兴。”纳兰拍了拍我的头，柔声道：“别乱想了。”我笑了笑，心想这纳兰容若跟我相处了几天，果然变化很大。只怕以前，是不会随便拍女孩子的头的吧。

　　突然想起下午的事情，我不禁后知后觉的红了脸。我不是肤浅到才认识几天就喜欢他，我在很早前就喜欢他，只是没想到会遇见他。可他不同，他才认识我几天。不会喜欢我的吧。我抬起头，发现他也正看着我。烛光闪烁，真是浪漫。我闭上眼睛，没想到他俯下身就吻住我。这……家伙，吻上瘾了？可是我没有反抗，踮起脚尖，攀上他的脖子，回应他。这是我喜欢的男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可是我愿意跟他接吻。并且喜欢这种感觉。良久，他放开我，走到书桌前，我忙跟过去，站在他身边，替他磨墨，他把手覆在我手上，感觉到他的力度和温度，我的心里暖暖的，我忘了我只是个不速之客。墨磨好后，他挥笔在纸上写到：

　　天仙子
　　月落城烏啼未了，起來翻爲無眠早。
　　薄霜庭院怯生衣，心悄悄，紅闌繞，此情待共誰人曉？

　　我在心里暗自惊叹，什么是才子，这才是才子啊，挥笔成词。我突然就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才女了，虽然，也擅长诗词，可都是反复堪酌思量后才能写出来的，哪能像眼前这位一样，刷刷几下就写好了。纳兰容若看我若有所思，略带迟疑的询问道：“竟是入不了蓉儿的仙眼不成？”我忙笑道：“哪里哪里，容若你写的很好的。”容若谦笑着把毛笔递给我，道：“该你了。”我？……现做肯定是不行的，因为我肯定要想很久，这样多丢面子，好歹我是一仙女，怎么可以输给他。虽然，是个假仙女，但是也不能让他小瞧了去。天仙子，天仙子，我在脑子里搜索着，突然想起《侠客行》里的片尾曲，那可不就是一首天仙子么。如此想着，挥笔写到：

　　天仙子
　　冰雪少女入凡尘，西子湖畔初见晴。
　　是非难解虚如影，一腔爱，一身恨，一缕清风一丝魂。

　　我写完后把毛笔放回笔架上，看着他笑。纳兰容若道：“到底仙女就是仙女，蓉儿速度竟比我还快，惭愧惭愧，从此再不敢当这京城第一才子的称号了。”略停了停，又道：“只是……蓉儿，可不可以念给我听听，这字……”我突然想起来，他是看不懂简体字的，忙笑道：少爷吩咐，蓉儿岂敢不从？”容若忙道：“蓉儿快别这样，容若受不起，蓉儿，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容若，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这样叫我。”我点头道：“嗯嗯，好了，我给你念吧。冰雪少女如凡尘，西子湖畔初见晴。是非难解虚如影，一腔爱，一身恨，一缕清风一丝魂。”念罢，容若喃喃道：“一腔爱，一身恨，一缕清风一丝魂。好词啊蓉儿，一腔爱，一身恨，一缕清风一丝魂。这句，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容若惭愧。”他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又取了毛笔蘸了墨在纸上挥舞，我侧身去看，只见这纸上写道：

　　天仙子
　　好在軟綃紅淚積，漏痕斜罥菱絲碧。
　　古釵封寄玉關秋，天咫尺，人南北，不信鴛鴦頭不白

　　我心想完了完了，才子上瘾了。我不该招惹他的，古今才子才女都一样，都爱较劲，非得分个高下才肯善罢甘休。我怕我是要应付不来了。容若见我皱着眉头，问道：“蓉儿怎么了，写的不好么？”我说：“不是，只是有些头疼，想睡觉了。”容若道：“再不许这样的，怎么好好的就头疼了呢，定是你觉得我写的不好。”我说：“哪里嘛，你写的那么好，再说了，要是你的不好，就没有好的了。”容若道：“我已经抛砖了，你的玉呢。”我想了想道：“反正我写了你也看不懂，我直接念给你听。”容若道：“也好。”我笑了笑，念道：“仗剑挟酒江湖行，
　　多少恩怨醉梦中。蓦然回首万事空，几重幕，几棵松，几层远峦几声钟。”容若轻轻念道：“几重幕，几棵松，几层远峦几声钟。这句最令人心动。”又道：“你作词的速度，堪称京城第一人。”我笑道：“这算什么，我还会唱呢。”一听说我会唱，容若立马要求我唱，我说不行，可是无奈他苦苦相缠。我想唱就唱吧，我这破锣嗓子，好歹也有几分天籁之味的。于是我走道窗边，轻轻的唱起了那首《天仙子》。容若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我。

　　月光照了进来，温柔的洒向整个房间。我抬起头，眼睛被他温柔的眼光锁定，我想我是在那一瞬间，沦陷在他的眼眸的。我轻轻的闭上眼睛，他俯下身，轻轻的亲吻着我的额头。轻轻的说：“我再也不敢侵犯你了，我的小仙女。”我睁开眼，看着面前这个在几百年后迷倒千万女子的男人，突然有种想抱着他大哭一场的冲动。为什么我不是沈宛，为什么我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原配夫人，为什么我不是茗雪，为什么我们不在一个时代。为什么要让我跌入这么美好的梦境，为什么要让我知道，我迟早会醒来。

　　“小仙女，你……哭了。”容若轻轻的问道。我含泪笑道：“仙凡殊途，不然，我想我会爱你。”我看着容若的眼神由不解转为复杂最后转为悲伤，闭上眼转过头道：“很晚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