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一只小姑娘》馋不知

16、第 16 章

　　江酌几人停在原地研究那处阵法，皆以为孟楚他们追上郁婷君很快便回来了，没想到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郁婷君不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吗？她能跑多远啊，不会是她们又被李长瑜抓了吧？”袁思越开始懊恼刚才给李长瑜松了绑。

　　“不会，李长瑜腿伤严重，就算抓了二人，也无法带走。”江酌道。

　　袁思越道：“会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也不知道这村里到底有什么。”

　　江酌摇了摇头：“天还未黑，无事，多半是迷路了。”

　　陆渺渺看出江酌并不在意走散的三人，甚至有些放任他们走散，似乎……有些不满？陆渺渺使劲摇了摇头，江酌不会这样的，偷偷一眼又一眼地瞟江酌，刚才用傀儡符时那一瞬间的心慌，实在让她无法不去在意。

　　江酌回头撞上了陆渺渺的目光，疑问道：“怎么了？”

　　陆渺渺连忙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想问怎么破阵。”

　　江酌眼睫低垂，看向地上的阵法，道：“去到第一处阵法，等天黑。”

　　袁思越起手便要御剑，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吧！”

　　“慢！”江酌一把拦住他，“这个阵法中，灵力无法恢复，慎用。”

　　“什么？”袁思越跳了起来，大惊失色道，“难道孙师兄是因为这个才吃了亏？”

　　袁思越完全忘了一个多月前他还十分讨厌江酌，如今已是十分信任。

　　苏玉比起袁思越来淡然得多，道：“没有灵力，我们还修剑法，大师兄不会有事的。”

　　袁思越松了口气，“也对，大师兄的剑术绝对能力挽狂澜！”

　　江酌道：“我们要在天黑前找到第一处的阵法所在,一共十二处阵法，对应十二时辰，第一处应该就在正南偏北方向。”

　　袁思越道：“那还等什么，走啊！”

　　陆渺渺回头看了一眼孟楚他们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眼江酌，几乎确信……江酌是故意的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下意识摸了摸肩膀，难道是因为自己？说起来他们三个倒也确是罪魁祸首。

　　江酌似看出她心事，不动声色轻揽了陆渺渺一把，带着她往前走了两步，道：“等到了目的处，给他们发个信号吧。”

　　池园村中的路弯弯绕绕，四人谁也无法辨别正确方位，也不敢贸用灵力御剑飞行，只靠着一双腿，走得十分累人，谁也无心抱怨，这一路尸体遍布，地上几乎全部被鲜血染红了，又被太阳烤干，成了一块一块的血痂。

　　袁思越叹道：“这得死了多少人啊……”

　　江酌道：“那大叔说池园村有一百多户人家，他们一定躲在什么地方。”

　　袁思越有些唏嘘：“也不知大师兄能不能应付过来。”

　　苏玉忽然止了步子，一路走来他虽蒙着眼睛看不见，但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不难猜出这里必定发生过可怖之事。

　　“阿玉？”袁思越疑问道。

　　“这里血腥味浓了些，”苏玉向东走了两步，伸出手指了远处，道，“那个方向，血腥味更浓。”

　　陆渺渺凑凑鼻子各个方向都使劲闻了闻，到处都是浓郁的血腥气，各个方向并无二致，袁思越也凑着鼻子闻了闻，嬉笑拍了一把苏玉：“我闻着都差不多，阿玉你可真厉害！”

　　苏玉微微低了头，似有些不好意思。

　　三人向他所指方向看过去，远远能看到有一条上山的路。

　　袁思越道：“难道活着的村民在山上？”

　　“看起来尸体与别处差不多数量，血腥味却浓，应该是这儿的村民遇害晚些，”江酌顿了顿，“村民应该是一路逃上山去了。”

　　袁思越：“那我们怎么办啊？”

　　江酌皱了皱眉：“走吧，还是破阵要紧，如果顺利，我们夜里便能去他们那处。”

　　袁思越：“也好。”

　　众人渐渐将天色走黑了，整个池园村如人间炼狱，尸臭和血腥味一起在太阳下发酵，引了许多蚊虫，阴暗潮湿处，不小心踩下去便是一脚虫尸。

　　“呕！”袁思越终于是忍不住了，抬脚看了一眼鞋底，一口吐了出来，中午嚼的那点干粮早就成了酸水，袁思越吐了半晌也没见点东西出来。

　　“师兄。”苏玉上前关心，被袁思越拦了一把。

　　“没事没事，别过来，这儿好多虫子，我不小心踩到了，太恶心了。”

　　苏玉皱了皱眉，转向江酌的方向，“江师兄，我们还有多远？”

　　“快了。”江酌道。

　　四人已经走到了村子的另一头，尸体明显多了起来，也更臭了，应该便是最早死去的村民了。

　　“江酌江酌！”陆渺渺一把拉过身边之人的袖子，摇个不停，另一只手指着远远的一处空地。

　　“到了。”江酌大步跨了过去，蹲下看那处阵法，正中心是一个子字。

　　陆渺渺问道：“要怎么做？”

　　江酌环顾四周，道：“天快黑了，我们先找个干净地方等子时。”

　　阵法不远处便有一座二层小楼，一楼地上尽是黏腻的血，没有一处能落脚的地方，二楼还算干净，袁思越发了个信号弹，便同江酌陆渺渺一起在四周布置禁制。

　　终于最后一丝余晖也熄灭了，陆渺渺忽然偷偷对江酌使了个眼色，江酌还在愣神，又见陆渺渺指了指眼睛又指了指袁思越，江酌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却正巧被袁思越看见。

　　“你们俩在干什么？”袁思越给二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忽然跳起来叫道，“小美人你该不会是给我江师弟拐骗了吧？”

　　“拐骗？”陆渺渺顿时诧异。

　　袁思越道：“不过江师弟一表人才，性格也不错，你喜欢他也是常事，不要不好意思承认！”

　　陆渺渺扫了一眼江酌，不禁笑道：“我是挺喜欢他的，这群人里，我最喜欢的便是江酌和阿玉了，孟姑娘也不错。”

　　听着第一句，袁思越的神色突然兴奋了起来，随着她越说，他的脸色便越垮，不可置信指着自己，问道：“我呢？”

　　陆渺渺皱了皱眉，面露嫌弃：“李长瑜最次，你同那个郁婷君，我比不出来谁更讨厌。”

　　“你！”袁思越冲上去还要理论，却被人从后面拖住了衣袖，直拽出了屋子。

　　“江酌你干什么啊！”袁思越试图从他手里抢回袖子，却试了几次无果，只得放弃。

　　“再去检查一遍设的禁制吧，万一……”

　　江酌话未说完，袁思越一把绕到他面前，本以为会看到他伤心难过的脸，却只是稀松平常的温和表情。

　　“什么嘛！”袁思越扁了扁嘴，失望道，“我还以为你们俩早就私定终身了呢，原来小美人是个不解风情的，你也是个不解风情的！”

　　江酌笑了笑，“渺渺无心风月。”

　　袁思越理了理自己被江酌抓皱的袖子，道：“无心风月最好，虽然你俩瞧着般配，但她到底还是叶归闲的外孙女，你看她出手古里古怪的，江师弟还是别坏了自己的前程为好！”

　　江酌：“袁师兄多虑了。”

　　袁思越抚不平那褶皱，便甩了甩，由他去了，嘴里道：“得嘞，希望是我瞎操心吧！哎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屋内陆渺渺见二人出去了，便将苏玉的白绫拆了，苏玉眼珠转了转，冷冰冰的小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喜色：“表姐，我已经能看见了，虽然有些模糊，但是大抵模样都能看见了。”

　　陆渺渺看着笑得含蓄的少年，忍不住伸手抚过苏玉眼前，心中莫名有些暖，第一次感受到了血脉相连的亲近感。

　　“其实你的白绫可以不系了，”陆渺渺捧着脸，美滋滋道，“阿玉的眼睛特别好看！”

　　苏玉神色僵了僵，自己将那白绫系了回去，心事重重道：“我……不喜欢。”

　　“没事儿，”陆渺渺伸手揉了揉苏玉的头，笑道，“不喜欢就带着！”

　　苏玉的脸自小便有些女相，曾有一些同门对他口出污秽之语，说他那双看不见的眼睛虽空洞无神，却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风韵……苏玉便将那话刻在了心中，十分自卑于这双目，便常年带着白绫。

　　陆渺渺伸出两指强行拉平了额上褶皱，撇嘴道：“小小年纪心事重重的。”

　　另一处，孟楚三人没多时就发现了灵力无法恢复，瞬时知道不妙，不敢再冒险，沿着阵法边缘一路摸回了来时之处，江酌一行早已离开，三人一时无措，郁婷君也无心再闹脾气，毕竟落到如此境地确实是她任性所至。

　　三人只得一通乱找，李长瑜的腿伤走不快，孟楚和郁婷君也都迁就着他，这诡异的村子尸臭漫天，多一人便多一分安心，好人坏人也总归还是个人……待到天黑时，他们还没找到江酌几人，却见远处一颗红色的烟花翻腾上天。

　　郁婷君欢喜摇着孟楚胳膊，“他们在那边！一定是他们！”

　　池园村如今是个空村，入眼无一丝亮光，三人也不敢贸然点灯，怕招着什么东西来。

　　“汪！”安静如死城的池园村忽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犬吠。

　　几人还未反应过来，黑暗里忽然就窜出了一只疯狗，张着血淋淋的大口直冲几人咬来，孟楚还未来得及躲闪，李长瑜一脚踢向狗肚子，狗撞在了墙上，瘫软在地呜咽了几声。

　　“吓死我了！”郁婷君捂着胸口，心有余悸。

　　话音刚落，刚才撞在墙上的恶狗忽然又起了身，恶狠狠瞪着三人，口中发出低沉的示威声，李长瑜有些诧异，刚才那一脚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几乎用了全力，就算没死也该疼得爬不起身才对，可这狗看起来毫发无损一般，太蹊跷了。

　　李长瑜拔出剑，忽觉自己有些好笑，自己苦练二十多载，居然在这儿与一个畜生对峙。

　　恶狗忽的跳起，扑向李长瑜，李长瑜也未留情，一剑斩了下去，瞬时那恶犬肠子流了一地，空中传来一阵浓烈的血腥气。

　　郁婷君忍不住一声干呕。

　　李长瑜正要收剑，忽听见孟楚大喊小心，下意识便以剑护身，那狗一嘴咬在锋利的剑刃上，牙掉了一地，舌头也断了半截，三人心知不好，孟楚提剑斩下了恶狗的头颅，确认是真的无法动弹了，三人才放下了心。

　　“这只狗是怎么回事啊……”郁婷君后怕道。

　　“你……刚才是用哪条腿去踢的狗？”孟楚犹豫问道。

　　李长瑜挠了挠头，后知后觉道：“我的腿好像不疼了……”

　　孟楚点了根火折子，微弱的火光下，明显能看出腿上的伤口裂了，血染红了半个裤腿，吓得李长瑜立刻把伤腿抬了起来。

　　孟楚拇指一把掐在自己的手上，这才确定道：“我们没有痛觉了。”

　　郁婷君也伸手揪了揪自己的脸，惊疑道：“怎么会这样？”

　　孟楚道：“应该也是阵法所至，这阵法应该还不止这些。”

　　李长瑜：“啊？”

　　“那条狗，”孟楚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身强力壮，皮毛也干净，从前应该是条看家护院的狗，但是却发了疯。”

　　郁婷君缩了缩身子，害怕道：“这个阵法会乱心神吗？”

　　不止郁婷君，就连李长瑜都觉得后背发冷，抖了抖一身寒毛，“我也快疯了！还是和他们汇合吧！”

　　三人皆无异议，抬脚就往那烟花方向狂奔，李长瑜已经无所谓自己这条腿废不废了，还是保住命要紧。

　　三人的动静很快便惊醒了一些生灵，不多时身后便跟了各种发了疯的动物，猫狗在最前面，猪紧随其后，鸡鸭鹅和兔子最后，画面着实有些好笑。

　　李长瑜提气一把跃上了屋顶，孟楚和郁婷君紧随其后，除了两只猫跟了上来，被孟楚和郁婷君一人剑杀了，剩下的都在底下干着急，随后便开始自相残杀起来，这边三人已经从另一头跳了下去。

　　眼看着离信号之处越来越近，一只虚影从身后追了上来，利爪直冲郁婷君后背抓去，郁婷君只觉后脖子发凉，腿一软便摔在地上，恰好躲过了那一击。

　　“恶灵？”李长瑜瞄了一眼身后，那些乱七八糟的畜生们都没追来，八成是这只恶灵杀了，觉着简直是倒霉透顶了，这八成便是江酌口中，得了他人灵气的恶灵了。“你们俩快走啊！还愣着干嘛！”

　　李长瑜横剑护着两位姑娘，又看了看自己的腿，忽然心里有些发酸。

　　郁婷君是想走的，但见师姐并无退意，心一横也和他们站在一道，给自己打气道：“我们三个人呢！不怕！”

　　那恶灵未给他们后悔的机会，利爪直抓向孟楚，“叮”得抓在剑上，孟楚只觉如撞了铁器般坚硬，用力划下去发出了尖锐之声，听得三人都是一阵寒毛。

　　李长瑜迈出去便强攻那恶灵，心中有些好笑，这样的一只恶灵，放平时他打十个都不嫌多，可如今他剩下的灵力不多，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赶，得省吃俭用才成。

　　孟楚在剑身上画了道道符咒，那恶灵总算有所忌惮，不敢正面碰她的剑，李长瑜十分会把握机会，一剑便斩散了那恶灵。

　　三人皆知，这些灵气很快便会被其他恶灵所吸收，来不及松口气便一言不发又去赶路，似乎老天故意要和他们过不去，那灵力被后面一只漏网的猫吸了个干净，那猫灵速度极快，李长瑜一把护住二位姑娘，横剑架住那血盆大口，却来不及躲闪猫爪，挠在李长瑜的胳膊上，拉了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没了痛觉，李长瑜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嘶的抽气声。

　　郁婷君头一次想回家，可眼下硬着头皮也得上，好在这猫虽然厉害，但没什么脑子，三人耗了些微灵力便杀了，谁也不敢多做停留，谁知道哪个角落里躲着什么恶灵，捡个现成便宜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我说二位姑奶奶，你们也算和我有仇，等会儿再有什么东西出来，直接扔下我逃命好吗？一个人死可比三个人死强多了。”

　　“一起走。”孟楚冷冷道。

　　郁婷君摆脱了危险，嘴皮子又利索起来了：“你就是想让我们欠你！你给我跑快点！你要是拖累我师姐死了，我就在你身上扎一百个洞！”

　　“多谢二位姑娘了。”

　　李长瑜无奈苦笑，想起之前种种，忽然有些疲累，向孟楚侧脸，低声道：“谢谢……”

　　“什么？”

　　“无事。”

　　二人的对话消失在风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