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一只小姑娘》馋不知

27、第 27 章

　　岁瑛从不带陆渺渺去城里，哪里破旧人少就往哪儿钻，蛟麓城是陆渺渺去过的最热闹的地方了，不禁新奇，拉着小二打听了个遍，好吃的好玩的一个都不放过。

　　拉着江酌去买了东街的糖人，看了杂耍，吃了品香楼的酒菜，品香楼的死对头三鲜楼也不能放过，还听了评书看了戏，若不是江酌强拉着，连赌坊她都要去瞧瞧，就这样玩上了整整三日。

　　陆渺渺早已和江酌说了知恩的事，如今一连三日玩得乐不思蜀，眼看又是天黑，江酌不禁问：“你不是有事要查吗？”

　　陆渺渺拉着江酌随意在路边酒肆坐下，扫了一眼四周，道：“那个小丫头鬼精鬼精的，我总觉得不对劲，但是又想不明白。”

　　江酌笑了笑：“确实事有蹊跷，大户人家规矩繁多，绝不会让歌女去替少夫人祈求福分，这样的事应该是少夫人身边贴身大丫鬟做才对。”

　　陆渺渺立刻露出赞同之色，连连点头道：“而且她说，那神秘妖像在镇里有眼线，我也怕一进城就查此事，会被发现，所以还没想好怎么办……”

　　江酌想起她吃糖人满足的模样，有些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

　　“这不是来查了嘛！”见他怀疑，陆渺渺伸手冲小二招了招，哼哼了一声，“酒馆可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来喽！二位客官喝点什么？”

　　“呃……”陆渺渺伸着脖子看了看隔壁几桌，一时不知点些什么。

　　小二识得眼色，堆笑寒暄道：“二位是外地来的吧！要不尝尝本店的竹叶青？清香爽口！”

　　江酌道：“多谢。”

　　“公子客气了，那小的去给二位上酒。”

　　没多时，小二便上了酒来，手里还端着两碟凉菜，忙活道：“可别怪我自作主张，二位没点小菜，这酒光喝哪儿香啊！您先慢用，有事再吩咐我。”

　　江酌道了谢，却看小二还在一步三回头，问道：“怎么了？”

　　小二不好意思笑了笑，小声道：“公子福气，您夫人真美。”

　　江酌的酒刚递到嘴边喝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便被小二的话一口呛到，剧烈咳嗽了起来，顿时酒肆客人都被这动静引的看了过来，江酌本就呛红了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

　　陆渺渺噗嗤笑了出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故作温柔道：“夫君也太不小心了。”

　　“我……咳……我没事！”江酌坐立难安，如被烫到一般，一把抓住陆渺渺胡乱拍的手腕。

　　小二都被这二人逗笑了，艳羡道：“二位感情可真好。”

　　陆渺渺眼神一转，忽然面露愁容，道：“夫君待我极好，只是我们多年未有孩子，不知蛟麓城可有求子的灵庙？”

　　小二脸色由喜变僵，叹道：“有些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夫人不用着急。”

　　陆渺渺又问小二道：“蛟麓城这么大，没有送子庙吗？”

　　小二苦笑：“有是有的，只是不能拜！”

　　“为何？”陆渺渺故作不解。

　　小二腰低了低，小声说：“二位就别听些晦气的了，听小的一句劝，二位真想拜就去东山的月老庙拜拜吧，虽然没有送子之效，但也是保佑两情长久的。”

　　陆渺渺与江酌对视了一眼，向小二道了谢，没再追问下去。

　　“明日去看看吧。”江酌道。

　　陆渺渺点了点头，尝了一口酒，神色有些失望，江酌自然知道酒的好劣，微微勾了勾唇：“君子峰的特色便是竹叶青，何时若有机会，带你回去喝。”

　　陆渺渺忽然好奇问：“那你呢？会酿酒吗？”

　　江酌抿嘴笑了笑：“自然会。”

　　陆渺渺喝完一杯，虽有些涩，但也不算难以入口，声音变得有些软糯：“那我要尝尝你酿的！记得下次送我！”

　　江酌看着面色微红的陆渺渺，不确定地问道：“你这是喝醉了吗？”

　　陆渺渺白了他一眼：“这还早着呢！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以前和臭狐狸可是一坛一坛喝的！”

　　多年前的陆渺渺酒量虽不算惊人，但也绝不会一杯倒，瞧她说话还是口齿清晰的，江酌便也未太担忧，只是暗自将剩下的酒都倒进了自己碗里。

　　陆渺渺拎了拎小坛子，便拧着眉要叫小二，江酌连忙制止，却忘了自己面前才喝了两小口的一大碗，陆渺渺眼疾手快一把夺过，还狠狠一掌拍向江酌来抢的手，一口灌了进去，生怕被人抢了去，看得江酌哭笑不得。

　　“我不抢了，你慢点，小心呛着！”

　　陆渺渺放下酒碗，满足的抹了一把嘴，打了个饱嗝，晃晃悠悠便要站起来，江酌连忙结了账，扶住陆渺渺，却被她一把甩开，皱着眉道：“我自己走！”

　　江酌只好放开手，却又不放心，伸着手护在她身侧，陆渺渺忽然止了步子，江酌预料不及，伸着的手撞在陆渺渺身上，却像一个拥抱，江酌脸红到了脖子根，迅速将手收了回来，关切道：“怎么不走了？”

　　陆渺渺盯着一个方向看了许久，忽然飞神跳了出去，直冲向河边，江酌惊慌失措看着陆渺渺跳进了河里，却没听到噗通落水声，才发现陆渺渺落下之地是个小码头，心才微微放下。

　　陆渺渺想坐下，却发现码头有些湿，便有些不高兴了，撅着嘴看着河面愣神。江酌趁机靠近了些，小心试探地拉住陆渺渺的手腕，不敢松手，便这样领着陆渺渺沿着河慢慢散步，又想早点到了客栈，又有些期望能这样走下去。

　　陆渺渺哼哼道：“从前总想臭狐狸离我远远的，再也别管我，现在真的不管我了，我又好想她。”

　　江酌：“我陪你去找她好不好？”

　　“哼！我才不要！也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就不理我了！凭什么我要去找她！我就要等她来找我！”

　　“好，那我陪你一起等她，等她来了，打她一顿让你出气！”

　　陆渺渺笑嘻嘻伸出手指勾了一下江酌的小指：“说好的可不许不算数！你这么厉害肯定打得过臭狐狸！不过也不要真打，吓唬吓唬她，让她以后别欺负我就好了！”

　　江酌：“好。”

　　陆渺渺的声音忽然黯淡了：“那个蛇妖说我是坏人，说我是你们凌云境的敌人，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们，就偷偷跑了……跑了就后悔了，没有银子，也没有臭狐狸，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你不是坏人。”

　　陆渺渺的眼泪忽然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滚落：“你不知道，我都是抢了别人的身体才活下来的……”

　　江酌抹去她的眼泪，轻轻抱住她，道：“我知道。”

　　“我让阿玉去见赵小鱼的娘了，从前我不觉得占将死之人身体有什么，可是这次赵小鱼死的时候，我看见她娘脸上的表情了，特别害怕，她娘好像随时都会死，要是阿玉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怎么办……”

　　江酌拍着她的背，轻声道：“没有你赵姑娘也会死，你替她活了下来，治好了苏玉的眼睛，还让他们和苏玉团聚，你不亏欠谁的。”

　　陆渺渺嗯了一声，吸了吸鼻子，又哭又笑问：“你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真是奇怪……又总是跟着我……”

　　江酌张了张嘴还未说，却听见陆渺渺又嘟囔道：“也不问我蛇妖的事……别人都和我保持距离了，只有你，也不知道想些什么，我一直觉得，你以前肯定认识我，可是你也不过二十多岁，又怎么会认识我……”

　　江酌握着她手腕的手，偷偷向下滑了滑，稳稳当当牵住了陆渺渺的手。

　　“江九曾说我七情不全，不能算作完整的人，我不以为意，没有想到后来忽然就懂了，喜怒哀惧爱恶欲，我都懂了，只是没想到代价是你的命……还好，你又回来了。”

　　陆渺渺看了看被握住的手，又看了看江酌，表情迷茫，却是一句都没听懂。

　　江酌笑了笑：“无妨，回去吧。”

　　陆渺渺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便和江酌牵着手，一路晃悠悠的回了客栈。

　　翌日正午，陆渺渺从醒来便呆愣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眼红肿，蓬头垢面……昨夜她记得自己喝了一碗酒，之后的事就记不起来了，之前的事倒是记得，她同小二打听了那送子庙。

　　陆渺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猛地推开窗看了天色，日上三竿。

　　她这动静着实有些大，江酌在隔壁都听见了，连忙过来敲了门：“渺渺，没事吧？”

　　陆渺渺吓了一跳，一眼便看到房间插销并未插上，三两步跑过去将门锁上，才松了一口气，背紧紧抵靠着门道：“没事没事，我……我收拾一下就出来！”

　　“好。”

　　门外的声音明显带了笑意，陆渺渺自然知道昨夜是江酌送她回来的，她这副邋遢样子怕是早就被他瞧见了。

　　陆渺渺心中有些憋闷，利索地束好发，洗了把脸便开了门，江酌一见她，伸手便递来了一个纸包，陆渺渺疑惑地接了，打开一看竟是一包糖。

　　“糖？”

　　江酌点了点头：“是君子峰特制的解酒糖，一粒就好，不可多吃。”

　　江酌的期待之下，陆渺渺不忍负了他的好意，便吃了一颗，酸酸甜甜却是十分好吃，陆渺渺偷偷撇了一眼，便将整个糖包塞进了袖子里。

　　“走吧，去山上瞧瞧那个送子庙！”

　　江酌见她大步向前，偷偷从袖中又摸出一颗糖塞进嘴里，皱了皱眉，一把拉住陆渺渺的衣袖，将糖包拿了回来，拖着陆渺渺进了自己的房间，按在凳子上：“我刚叫了饭菜，吃完了再去！”

　　陆渺渺摸了摸肚子，确实有些饿，便也不推辞了，二人踏踏实实吃了一顿，陆渺渺却有些想念江酌做的饭了，比这客栈的味道好上太多，不由得又想起刚才的糖，偷偷抬起眼皮瞄了一眼江酌，却恰好对上了他的视线。

　　“怎么了？不合口味吗？”

　　陆渺渺下意识便点了点头，又连忙摇了摇头。

　　江酌忍不住微微低头掩了笑意，正色道：“正事要紧。”

　　陆渺渺眼巴巴看着他的袖子，江酌却装作不见，径直去了后院牵了马，陆渺渺只得作罢，同他一路上山去。上山的人极少，瞧着也不像是去求子的，多是采药的或是打猎的，送子庙建在半山腰上，有人精心修了路，二人没多时就到了，远看庙修的也是十分精致，院中一位老妇穿了道人衣服，却宽大不合身，看起来有几分怪异。

　　老妇远远看到了二人，放下了手中扫帚，面无表情拦住了二人，双手合十，语气冷淡：“二位是来上香的吗？”

　　陆渺渺点了点头便要下马，却被妇人拦住了，二人走进了才发现，这老妇皱纹横生，可一双眼睛却十分澄澈，如年轻人一般，老妇人眯着眼诡异冷笑道：“这来求子还带着凶器，怕是送子娘娘怪罪，要么二位将凶器交给老妇保管，要么便打马回头吧。”

　　陆渺渺正要说话，江酌一把将佩剑摘下递给陆渺渺，对妇人道：“我佩剑珍贵，不放心外人保管，她在外面等着，我一人进去求可行？”

　　妇人捂嘴笑了笑，眼中却毫无笑意：“这位少爷进去求子？少爷是心疼娇妻，要自个儿生吗？”

　　江酌的脸上挂不住了，陆渺渺看他吃瘪有些好笑，又将佩剑还给了江酌，下了马道：“我去吧，放心。”

　　“姑娘这伞也有些不一样呀，也不知道二位这是来求子的，还是有别的企图？”

　　陆渺渺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将落星从背后取下，撑了开，轻抚了抚，目光中流露出不舍，片刻后还是递给了妇人，妇人眼中露出些精光，迫不及待就接了下，手触到伞柄瞬间如针扎般刺痛，妇人立刻脱了手，便见那伞爆出一阵光，将妇人困在其中，陆渺渺嬉笑冲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二人一同进了庙里。

　　庙内倒是寻寻常常，唯有那送子娘娘石像第一眼就吸引了二人的目光，陆渺渺想起知恩反反复复强调的妖像吃眼，可是面前这座，慈眉善目非但没有半分妖气，还隐隐发出功德金光，这石像恐怕是出自名家，且已有了年岁。

　　江酌是正经仙门弟子，自然比陆渺渺更懂这些，二人皆未觉察出不对劲，可那盲女，小二的话，门外这个居心叵测的妇人，无一不是疑点重重。

　　“蛟麓城只有这一座送子庙吗？”

　　江酌点了点头，仔细观察着面前毫无破绽的石像，陷入沉思，端放石像处是一个凹陷于墙上的方形石台，石台上布满了灰尘，一摸便留下了一个手印，江酌道了声得罪，便顺着莲花宝座向后摸去，石像紧贴着墙，江酌也不能够着太远，江酌对石像行了一礼，便想要挪动，忽听外面吵吵嚷嚷，陆渺渺趴在窗户上一看，一群灰衣家仆手持长棍直奔他们而来。

　　江酌还在试图将石像搬动，便问了句：“怎么了？”

　　“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应该是唐家的家丁！”

　　陆渺渺回头见他还在搬那石像，一把拉过他冲出了庙，收了伞便上了马车向另一方向逃去，却被守着的家仆迎面拦了下来，陆渺渺自觉缩在了马车里。

　　江酌忍不住勾起唇，扭了头回去朝那些人冲了过去，也不拔剑，伸手便夺了一人的长棍，只见他在人群里穿梭了两圈，那一群人便都倒了，身后女子拍手叫好。

　　江酌回过头便见她翘着腿坐在车前，看得津津有味，不禁无奈道：“还不快走！”

　　二人驾着马车疾驰在山野间，陆渺渺毫无被人盯上的紧迫感，闭眼深深吸了口气，鼻尖是山林中惯有的青涩之味，还混杂了一丝江酌身上特有的竹香。

　　江酌看着她恣意模样，没头没尾道：“昨日你喝醉的模样……”

　　陆渺渺偏头看过去，问：“什么？”

　　江酌抿了抿嘴，笑道：“十分有趣。”

　　陆渺渺脸颊发烫，恼羞成怒道：“不许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