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一只小姑娘》馋不知

30、第 30 章

　　陆渺渺这一生气便是整整三日，倒不是气江酌，自那夜他们回了客栈，没多时便开始下暴雨，一下便是整整三日，他们出来的这些日子，只下了两场小雨，这雨下得气势汹汹，要将前些日子没下的都补上似得。

　　天气没那么闷热了，空气里始终弥漫着湿润的泥土味，客栈也只剩下了三五个客人，江酌总算有了机会管客栈借后厨用用，给陆渺渺做了些合口的菜。

　　陆渺渺闷不吭声将饭菜吃了个光，打了个饱嗝，正想躺回床上生闷气，却听江酌推开了窗户，说了句雨停了。

　　陆渺渺连忙将头挤到江酌身边，从小小的窗向外看去，喜道：“我要去唐府！”

　　江酌同她并肩走在街上，一路没有一个行人，空气有些清甜的湿润感，地上不少积水，二人走到唐府时衣角都有些微湿，陆渺渺有些烦唐府那套弯弯绕绕，直接翻墙去了后院，那日下人们进进出出那个院子。

　　“你们是谁！干什么的！快来人呐！少夫人院子里进贼人了！”

　　陆渺渺和江酌刚落了地，一个小丫头便吓得大呼小叫，陆渺渺一把捂住她的嘴，冷冷瞪了她一眼：“嚷嚷什么！见过我们这般气度的贼人吗！”

　　小丫头闭了嘴打量了二人，虽不得不承认这二人长得着实不像歹人，但还是鄙夷竟有女子这般不知谦逊，仰头哼了一声，背抵着门，警觉看着二人，问：“那你们是谁！这是少夫人的院子，外人不能进！男人更不能进！”

　　“姑娘，麻烦禀报你家少夫人一声，我们是为了送子庙之事而来。”

　　一听送子庙，小丫头神色立刻变了，边将二人向外推边嚷道：“什么庙不庙的，你们最好现在就滚出去，要不我们报了官有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

　　“小双，我都听见了，你让那位姑娘进来吧，麻烦公子在外面等一会儿吧，我着实有些不方便，对不住了。”屋内一个柔柔的女声传了出来。

　　陆渺渺没想到如此顺利，得意挑了挑眉：听见你家少夫人的话了吗！还不让开！”

　　陆渺渺毫不客气，绕过那丫头，直接推了门进去，屋内湿气有些重，熏着淡淡的香，陆渺渺看向床上躺着的女子，有些诧异。

　　面前的女子面色惨白，眼眶和脸颊都深深凹陷，瘦弱得仿佛命不久矣，丝毫没有刚生产完的女子的丰盈。但令陆渺渺吃惊的是女子的眼眶处，毫无妖气，之前的妇人虽也伤口愈合，但伤口处或多或少都还留有一些妖气。

　　陆渺渺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有些被戏耍的不悦，隐约猜到了真相，沮丧道：“我一直以为你的眼睛也是神像所挖，如此看来是我想得简单了。”

　　唐少夫人讽刺地笑了笑，道：“姑娘一定也是那个贱人叫来的吧？也不知她是怎么蛊惑的你们，这半年里叫了无数仙门中人来我唐家闹事。”

　　陆渺渺面露尴尬，心虚道：“我并非来闹事，只是……”

　　唐少夫人摆了摆手，打断道：“你既看得出蹊跷，便也罢了，想来你们也去过送子庙了，定也能看出那神像是有功德的，者还来找我做甚！”

　　“神像另一面呢？”陆渺渺盯着唐少夫人的脸，道，“想必唐夫人比我清楚得多。”

　　唐少夫人脸色慌了一慌，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冷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陆渺渺坐到了床边，仔细打量面前的女人，手指轻扣了扣：“你的眼睛被知恩所挖，然后她在神像另一面的眼睛处挖了两个洞放了你的眼睛。”

　　陆渺渺忽然噗嗤笑了出来：“这个知恩姑娘的想法还真是别致！”

　　见唐少夫人脸色一变，陆渺渺才收了笑，正色道：“你的眼睛和你的怨气一同留在了庙内，神像本就有些功德，这便成了害人之物？”

　　“害人之物？”方才还温柔颓唐的女子声音忽然刺耳起来，如炸毛的猫儿般尖锐，“如何就害人了？是那些女子心术不正！不但求孩子平安，还要怨怼他人，神像实现了他们愿望，好的坏的都实现了！这不过是交易！”

　　陆渺渺冷哼一声：“你可问过缘由？金店的那位夫人，求的是自己的孩子比外室之子早些出生，好让她家老爷收收心，这也是心术不正？”

　　“药铺的夫人是望家宅安宁，这也是心术不正？”

　　唐少夫人将头微微向内偏了些，语气已没之前坚定：“这只是我一时不察。”

　　“哦？”陆渺渺冷笑一声，“我看，是你根本无法控制那妖像，你给了她眼睛，她替你报仇！这不过也是场交易！你维护那妖像，不过是想让船上的姑娘伤口无法愈合。”

　　唐少夫人满面怨毒：“是又如何？”

　　“我倒是想知道，她无缘无故为何要挖了你的眼睛？”

　　“无缘无故？哈哈哈！”唐少夫人忽然如疯了一般狂笑起来，惊醒了一旁的孩子，哇哇大哭，门外的婢女小双连忙进来抱起孩子到了门外廊下，轻轻哄着。

　　小双门未合好，陆渺渺正好可以看着婢女发红的眼眶和啼哭的孩子，忽然有些心生不忍，叹了口气，便打算走了，身后的笑声却突然止了。

　　女子掀起自己身上的薄被，摸索着就要下床，却因刚生产完双腿无力，一把滚落在地上，陆渺渺想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门外的小双听到了声响忙进了来，却抱着孩子腾不出手扶她，不禁急得一头汗。

　　小双急道：“夫人您下地干什么啊，您这刚生完孩子怎么能这么折腾啊！”

　　“你闭嘴！”唐少夫人呵斥道。

　　啼哭的孩子还在扯着嗓子嚎，陆渺渺探头看了看孩子，像个白白胖胖的发面大馒头，一看便知身体十分壮实。小双着急自家少夫人，一把将奶娃娃塞到了陆渺渺手里，吓得她手足无措双臂僵硬，小心卡着孩子不掉下去，却勒的孩子哭得更是大声。

　　小双去扶了少夫人起来，本想扶回床上，但她执意要去梳妆台，小双拗不过她，只得由着唐少夫人摸索着打开首饰盒，从最后一层中掏出一叠纸，纸上却是一些情诗。

　　“这是什么？”陆渺渺不解道。

　　唐少夫人苦笑了笑，道：“这是我刚怀孕时，知恩那个贱人给我的，这字迹我再熟悉不过了，我们刚成婚时，他也常为我写，真是讽刺。”

　　小双将少夫人扶回了床上，含泪道：“夫人快些休息吧，您得养好身子才行啊，老爷夫人的身体也不大好，你们这要小少爷以后怎么办啊……”

　　唐少夫人脸色柔和了些，问道：“煦安呢，让我抱抱。”

　　陆渺渺连忙将孩子放在了唐少夫人的怀里，如释重负，那奶娃娃闻到了娘亲的味道，抽抽嗒嗒几声便不哭了。

　　小双眼睛不由红了：“夫人您歇歇吧，那个贱婢的事我帮您说，您别动气了，便是为了小少爷您也要保重身子啊。”

　　唐少夫人神色疲惫，紧紧抱着小煦安，削瘦的脸颊露出一丝为人母的慈爱，陆渺渺也不忍再为难她，跟着小双出去了。

　　小双说的事，他们基本都猜到了七七八八。

　　知恩原本是府里买来的歌女，少夫人怀孕后便自告奋勇，日日去送子庙为少夫人祈福，颇讨人欢心。有一日，那知恩竟差人送了一堆情诗来，字字皆是少爷的笔迹，还猖狂告诉少夫人，她日日祈福其实是和少爷在庙里日日私会，少夫人当日便上山找少爷理论，果然碰见那对狗男女厮混，争执之间少夫人就被知恩推倒在地晕了过去，再醒来后眼睛就被人挖了，唐老爷花了重金才保住了大小两条命。

　　老爷要杀知恩时被少爷拦住了，父子俩当场便翻了脸，少爷执意把知恩送回了庙里，一得了空就去与她厮混，那本就有功德的神像，沾上了少夫人的血和怨念，便显了灵，挖掉了知恩的眼睛，她瞎了后自然也被少爷厌弃了，但这些日子她也从少爷身上掏了不少，便买了搜船，始终不绝想要毁了送子庙的心。

　　“那神像所做之事，在自己眼里也是正义。”陆渺渺感叹道。

　　江酌也有些心情复杂，天空忽然又下起了细雨，二人出门都未带伞，陆渺渺有些犹豫，还是打开了落星，递到了江酌和自己的头顶。

　　江酌立刻便感到了周身一阵阴冷，陆渺渺自然知道，小声说了句：“将就些吧。”

　　江酌看着远处朦胧，忽然低声说道：“灵气本并无分别，非将他们三六九等而论的，不过是人的是非之论。”

　　陆渺渺看着地上的小水坑，故意踩了进去，溅起的水珠打湿了二人衣角，调皮笑道：“这话可不似出自凌云境人之口。”

　　江酌看着陆渺渺快伸得笔直的胳膊，接过她手中的落星，轻轻松松撑在二人头顶，撑伞的那瞬间，江酌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坠着的那颗红色血玉，眉头轻皱，只一瞬又恢复如常，二人向客栈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