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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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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月宫乃仙门公敌,但凡死在霁月城的,哪怕是一只鸡,都能成了恶鬼。
平康山之事传遍了大街小巷,除了霁月城的人,只要听到映月宫三个字,腿肚子都要哆嗦两下,恶评之下,倒是纳入了不少慕名而来的狂徒。
一年后数十家仙门第一次围剿映月宫,惨败而回。
论起人数仙门完胜,却架不住霁月城的鬼比人多,一但仙门之人死在霁月城,立刻便会化为恶鬼攻击同伴,一时不察便会死一片人,众人只得放弃,好在至此之后,映月宫却并未过多为非作歹,没再做出过平康山之事。
六年后。
名门正派唯凌云境和云仙阁独大,魔教一支在映月宫的庇护下,短短六年新立了十来门新门派,新门派皆是唯映月宫马首是瞻,一时映月宫很是风光热闹。
李和风独坐在高堂上,门内事务多已交给李茕月处理,短短几年,映月宫从冷冷清清变成了门庭若市,李和风十分满意,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凌云境和云仙阁常常和自己作对,他们不敢来霁月城,但只要映月宫弟子出了门便必会遭他们狠打。
李和风手中把玩着几颗核桃,开始盘算起多年前让颂儿留在凌云境的血玉。
凌云境埋在霁月城的探子回报说,霁月城各家魔头聚集到了一处,消息一传回来正道各家皆开始戒备。
凌云境悬崖壁上,一块不起眼的黑灰色石头忽然发了淡淡的红光,成了一块红色血玉,丝丝怨气绕着血玉吐纳,吸食着无尽的灵气。
一日夜深,血玉中的所有怨气沿着凌云境的结界边缘飘飘荡荡,不知过了多久,各自分散找准了十来个点,一头撞了上去,怨气噗的胀开,一口将那结界咬了个许多个大缺口。
崖底忽然泛起青光,江酌猛地坐起,不可置信。
江酌赶到时结界已经碎的七零八落了,但也能看得出是从里面破坏的结界,这个结界花了江酌许多功夫,布了大半年,才将一整座山包在其中,如今一时半会儿是修不好了。
凌云境地界大的出奇,江酌找了许多天,才找到镶在崖壁上的那块血玉,瞬间便想起多年前的小女孩,神色越发冷了。
江酌等了许多天也未等到那小姑娘来,有些不确定是否是那血玉中的怨灵自作主张,也或许那小姑娘早已经死了,这血玉是受了旁人控制。
夏日夜黑的迟,江酌躺在摇摇欲坠的小木屋上出神,那年冬日绑的秋千,风吹雨淋又日晒,早就倒了,腐朽的木头里尽是密密麻麻的虫子,里面已经全蛀空了,令人恶心。
陆渺渺在夜色中打着伞飘飘落下,一身红衣在月色下也是极为显眼,趁夜而来也不是为了避人耳目,只是陆渺渺的本事在夜里发挥得更大些。
陆渺渺第一次来凌云峰,摸不着路,便随意闯了个屋子,揪起床上睡的正熟的弟子问道:“掌门在哪儿?”
弟子懵在那儿,半天蹦出了一个:“啊?”
陆渺渺又问了一遍,语气没有丝毫不耐烦:“掌门在哪儿?”
弟子挠了挠头,问:“你……你是谁啊?你怎么进来的啊?”
陆渺渺不屈不挠:“掌门在哪儿?”
弟子愣了,半晌指着一个方向道,“沿着小路向南一直走,到大道上向右拐,没多久就能看见了,可是这个时候掌门在睡觉,姑娘你……”
弟子话未说完,便被一缕怨气从背后掏了心,血喷得到处倒是,陆渺渺轻轻向后退了退,避了开,只片刻屋子里便满是血腥气。
陆渺渺面上无丝毫表情,执伞走在小路上,红裙一步荡起一波涟漪,画面虽好看,却透着十足诡异。
陆渺渺偶遇到起夜的凌云境弟子,皆是还未出声便死于非命了。
陆渺渺站在那条大路上时,手里已染上四条人命了。
大路上又有岔路,向左是个高高大大的正殿,陆渺渺看了一眼便又向右进了院子里,此处正是内门弟子居所,陆渺渺一眼便看见那最大的屋子,想了想,便推门进去了,一不惑之年的中年人正躺在那,此人正是如今的凌云境掌门冯壑松。
陆渺渺听了会儿,确定他呼吸平稳,手轻挥了挥,一缕怨气便飘了去,直取那人心窝,眼看要得手,忽然陆渺渺身后一丝杀气冲她而来,陆渺渺闪身避过,眼看那剑将怨气砍成了青烟,剑稳稳落在了床上那人手中。
“你没睡。”陆渺渺语气肯定。
冯壑松从床上坐起,看到面前是个年轻漂亮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立刻便恢复如常,道:“姑娘进院子时,便醒了。”
陆渺渺皱了皱眉,手中灵力流转,十余个坏那结界的恶灵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姑娘便是李颂月吧?”冯壑松如看不见那些恶灵般,继续寒暄道。
未等到少女开口,那群恶灵便围了上来,只是冯壑松也非草包,两剑便斩灭了一只恶灵,不时剑气还往红衣少女那儿招呼。
陆渺渺脸色沉了沉,黑伞悬在她头顶,手中灵力结成咒,却丝毫未伤即冯壑松,她同这十余只恶灵加起来也不是冯掌门的对手。
陆渺渺皱眉接住伞,轻转了转伞柄,一只精巧的骨笛落在手心,陆渺渺手中怨气汇入其中,骨笛发出锐叫,中年人瞬间一失神,三只恶灵得了机会,分别撕下两块腿上血肉,剧痛让中年人回了神,勉强挡住胸前那只。
“这是什么东西!”中年男子咬牙切齿问。
人间前朝有位公主指使自己侍女替自己和亲,和亲路上被发现了,路程过半不好回头,侍女被自己未来的丈夫指使一众护亲护卫轮流侮辱了她,便想逼她逃跑,好有理由宣战。见侍女不走,那皇子又想了别的招数,一日削她一节手指,将那手指削成了白骨,再生生拔下来。这次的招数奏效了,侍女却没有逃,而是吊死在了皇子的大帐里,没过多久,和亲队伍便失踪了,百多年后再见天日时,所有的骸骨皆骨节脱落,死相残忍。
这骨笛便是那侍女的小指中骨节所制成的。
这故事是骨笛里的残魂讲给陆渺渺听的,陆渺渺当时只是讷讷点了点头,残魂很是失望,便再也没出来见过陆渺渺。陆渺渺心中也觉得侍女可怜,只是她说不出话,便如现在,只是张了张嘴,眼睛暗了暗,扬手让那恶灵一同围上结果了中年人。
门后突然巨大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向陆渺渺,可怜的门瞬间碎成了渣,陆渺渺也抵不过这巨压,吐出口血,那恶灵则是一个一个成了丝丝青烟。
江酌一把接过要倒下的冯掌门,手中灵力护着胸口那处贯穿伤,冯掌门努力睁眼看了眼江酌,忽然笑了:“都说凌云境有仙人,居然是真的。”
“仙人?”陆渺渺仔细看江酌,忽然想起崖底的那段日子,又吐了一口血,神色渐渐清明,咧出一个僵硬的笑,“仙人也救不了。”
江酌听到笛声立刻便赶了过来,却还是晚了,回头冷冷看那少女,陆渺渺也仰头看他,眸子却还一如往昔清澈。
江酌松开了已经死了的冯掌门,转而拎起少女,外面被门碎发出的巨响引来的弟子,只看到红白二色的影子略了过去,后面那把玄伞也跟了过去,这才有人知道刚才那人是映月宫李颂月。
江酌带着少女飞奔至那悬崖处,丝毫未犹豫跳了下去,少女眼中无一丝害怕恐惧,只是仍盯着江酌看,无一丝波澜,只是单纯的看,好似江酌同一颗树一株草并无分别般。
江酌落地落得特别重,本就摇摇欲坠的小木屋,被这狂风一吹,嘭得倒了,激起漫天灰尘,呛得陆渺渺咳了又咳。
江酌松开手,离她远了半步,冷冷盯着她,陆渺渺咳得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半晌江酌才轻叹了气,扬手将那浮灰全用灵力压在崖底,好半天陆渺渺才止了咳嗽,又仰头看江酌。
江酌皱了皱眉:“看什么?”
陆渺渺十分突兀伸手抚平江酌眉心,面上平淡,丝毫让人看不出她刚才才杀了一派掌门,声音微哑道:“你好看。”
江酌差点绷不住,有些怀疑面前小姑娘是不是要开始耍那美人计,那张小脸因为咳嗽透出几分红晕,眼角也有咳出的眼泪,看着确实楚楚可怜,可那神色毫无情绪,便只是说了句事实而已,江酌的忽然不知该做什么神色好。
“你……”江酌看着她说不出来话,也不知该如何找她算账。
陆渺渺扭头看了原本的小木屋,眼中透出一丝可惜,又看向江酌,指了那处废墟:“家,坏了。”
陆渺渺刚才咳了许久,声音有些哑,便只是平平说话,也透着些委屈的感觉。
江酌眼神始终不离她,良久轻叹了口气,自嘲笑了笑:“你也不过是被人摆布,我和你生什么气。”
陆渺渺听懂了,却并不能给出反应。
江酌伸手十分自然揉了揉少女的脑袋,笑了笑:“只要你不走,我们重新盖就是了。”
陆渺渺垂了眼睫,江酌并不能分辨她听懂了没有,只是二人如许多年前那般,在崖底重新盖了小木屋,样式都差不多,只是少了只狐狸。
江酌常与少女四目相对,孤男寡女共处这僻静之处,二人眼中却从未有过一丝情,江酌的眼中常常是探究,探究这个女子到底是哪里吸引了他,让他心生愤怒与不舍。陆渺渺的眼中却是什么都没有的,看便是看,没有一丝想法的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