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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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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开始,仙门常有传言,冯壑松虽死于李颂月之手,却并非是映月宫所为。这般说法凌云境弟子自然不服,便要恼问个清楚,得到的答案却多半是说现任掌门杨晖妒忌掌门师兄已久,蓄谋所为,凌云境弟子虽气不过,却说不出什么话反驳。
冯壑松与杨晖本是一门师兄弟,二人修为一直不相伯仲,也是争到了明面上,确实不和已久,冯壑松死后,底下弟子难当大任,杨晖顺理成章便上了位。
那传言骗过了不少人,就连杨晖的几个内门弟子,心中也存疑,冯壑松的弟子便更是愤愤不平了,几次对新任杨掌门出言不逊,气得他天天跳脚。
冯壑松六七,杨晖在排位前拜了一拜,心中轻叹了口气,自师兄枉死后,他那点不忿早已消亡,这一拜他是十足的真心,为师兄也为自己,凶手定要绳之以法。
杨晖盯着那香炉,看着那丝丝青烟飘起散落,香灰掉落在炉中,转过身定定看向后面跪了一片的凌云峰弟子。
“我知道不少人信了那传言。”
杨晖扫过面前弟子,有人神色有恨,有人对自己露出了敌意,也有人低垂双目躲避目光,杨晖将这些神色都收入眼底,忽然笑了笑:“无妨,既然传言说我把人藏在了凌云境,那我们就找,一片角落也不放过!”
“谁知道你给人藏哪儿了!”一弟子仰头盯着杨晖的眼睛,不屑道。
杨晖盯着那弟子看了许久,冷笑道:“我倒是也想知道,凌云峰人多眼杂,人能藏在哪儿!”
见无人再说话,杨晖又道:“我与三师兄是有些不和,但我也是凌云峰弟子!你们信那毫无根据的传言,却不信我!如今我让你们自己去证实这件事的真伪,你们却也不愿去证实!实在可笑!”
“找就找!等揪出那妖女看你如何狡辩!”刚才说话的那人噌得爬了起来,竟自往掌门居所去了,那架势倒是真要去搜上一搜。
以冯壑松的那些内门弟子为首,当真将凌云境搜了个底朝天,连幽兰峰都未放过,惹得其他三峰怨声载道,却仍一无所获。
偌大凌云境搜了整整七日,便只剩下了一个悬崖凹谷。
凌云境悬崖深不见底,从未有人下去过,人靠近些便能感觉到深谷下吹来的寒风,便是酷夏经过也要冷出一身寒毛。
弟子们站在崖边,探头往下看去,崖壁上长着不少歪脖子树,再往下看便是黑洞洞的,望不到尽头。
人多的地方,总是会传出些奇闻怪谈,凌云境也不例外,有传闻说凌云境崖底住着仙人,不可亵渎。也有传闻说首任掌门厌倦人世后便隐居在崖下,不可惊扰。最离奇的说法是崖底镇压着上古巨兽,每隔百年就要扔个人下去做那祭品好平息古兽怒气。
“那个古兽传闻不会是真的吧?”一弟子打了个寒颤,问道。
另一弟子左右看了一眼,道:“好像是真的,前几年一天夜里,有个师弟起夜听见对面幽兰峰有女人哭喊,好像就是扔了那个师姐收的外门弟子下去!”
几人不约而同搓了搓胳膊,向后退了退,离那崖边远了些,生怕下面有什么东西爬上来。
那日在牌位前与掌门叫嚣的弟子一巴掌拍在那说话之人的头上,嚷道:“什么古兽不古兽!别处咱们都搜遍了!就剩这儿了!我看什么传闻多半就是杨晖编的瞎话,好让你们不敢下这悬崖!那妖女八成就藏在这下面!”
那弟子揉着头讪笑:“陈师兄,这传闻可不是传了一日两日啊,这悬崖确实有点古怪,我看……”
“怕什么!”姓陈的弟子打断道,“你们难道就不想给师父报仇吗!”
旁的几人面面相觑,终究不想给人看了笑话,鼓起勇气道:“当然要报仇!”
“那就跟我下去!”
陈霖生率先走到崖边,指着崖边郁郁葱葱的树道:“我们看准了落脚处,踩着树下去,一定能下到崖底的!”
另一弟子探头看了看,道:“这上面照的到太阳,有几颗树,可下到底下不一定有啊!”
陈霖生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道:“那我们带些家伙下去!顺着崖壁一路凿下去!”
几人见他如此执着,交换了个眼神,只得同意这个法子,第二日一大早,几人背着干粮和刀具又回到了崖边。
陈霖生第一个下去,瞅准了两丈下一颗小树,稳稳落在树根处,小树晃了两晃,看得众人一阵心惊。
“无事!”
陈霖生安慰了众人,便又往下跳了,师兄弟们见他无事,便也纷纷鼓足勇气跳了下去。
众人一大早就开始下这悬崖,直到天黑也没看见崖底,一时心底便有些慌了。
“陈师兄!”
一弟子扯着嗓子向下叫了声,传来空旷回音,听着十分可怖,一行人皆起了身寒毛,还有人小声斥那说话之人,让他小声些。
等那回神彻底消失,底下才传来陈霖生的小声回应,众人才稍稍放宽了些心,继续往下。
“往下没树了,大家小心些。”陈霖生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听着有些费劲,似乎消耗良多。
一名弟子擦了把冷汗,抱怨道:“这个悬崖会不会没有底啊,我看那个妖女不可能在下面吧。”
半晌下面传来陈霖生冷哼:“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没有底!就剩这儿了,今天我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陈霖生的话并没有多少底气,众人此时骑虎难下,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听见底下传来一声脆响,便知是陈师兄用那凿子凿壁往下了,众人整了整精神,继续往着崖下去了。
崖下小屋里,点了盏昏黄的油灯,少女兀自发着呆,清隽的男子则认真瞧着她,若有旁人在,只要道这对璧人着实般配。
二人已许久未说过话,好似两个哑巴般。
江酌偶尔会看一眼窗外对着的崖壁,那一行人本事差话又多,江酌早已察觉他们行踪,却还没想好到底要如何处置他们,亦或者说如何处置陆渺渺。
“这夜也太长了吧。”崖壁偶尔有人抱怨。
众人一路枯燥往下,身体和精神皆已疲累,越发觉得时间难捱,久不见光便以为是夜深了,却不知崖谷中天黑得极早,此时不过未时。
直到次日寅时,这几人才见到崖底,累得连抱怨的力气都没了,众人几乎未休息过,只累得脚底打滑时,才用腰带将自己和崖壁冒出来的树捆在一起,小憩会儿。
陆渺渺睁眼便看见江酌躺在她身侧,低垂的眼睫正定定看着自己,陆渺渺习以为常,爬起来伸了个懒腰。
江酌亦是如此,虽然他并未睡过觉,目光扫过外边干净的一片,有些失望,那几个小子修为不佳,却还挺小心的,一天一夜竟没有一个摔下来。
江酌揽着陆渺渺挤在秋千上,耐心等着他们一个个下来,陈霖生自然是第一个,天色尚早,崖底还如夜色般黑沉,陈霖生小心试探脚底,确定是地面后才稳稳落了下,背贴着崖壁,小心戒备四周,却并未等到以为的杀气。
陈霖生深呼吸几下,平缓了心中紧张,给还未下来的师弟们打了个招呼,听到到底了顿时上面的几人各个如吃了定心丸般,干劲十足。
陈霖生静听了听四周,除了上面师兄弟们的动静,崖谷风声中还夹杂着些微吱呀声,陈霖生紧张咽了口口水,掏出怀中火折子,一团小小火光却只能照亮自己,周遭的黑如化不开的墨,陈霖生无端起了一身寒毛,忙甩手灭了火折子,等师弟们都下来再一起盘算。
风带起秋千轻晃,木头与木头的连接处发出些生硬的吱呀声。
陈霖生点了火折子,照清了每张脸,确定一起下来的人都在这儿了,这才鼓起勇气嚎了一嗓子:“可有人在!”
风声将他的话又传了回来,声音空旷可怖,吓得身边的师弟一下子捏住陈霖生的袖子。
“要……要不……我们等天亮吧……”
陈霖生心中也有惧怕,但面上还要撑着,怒道:“怕什么!谁知道这个崖底会不会天亮!”
陈霖生说完便拉着师弟往前走,火折子勉强能照亮面前一尺路,忽然吹来一阵山风,那吱呀声变得清晰起来。
陈霖生一把抽出腰间长剑,指着那方向道:“是谁!”
风止了,又是一片寂静,陈霖生腿肚子哆嗦,小心带着师弟们往声响那处一点一点挪去。
“啊!”
走在最后的那人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吓的众人一同提剑指那处。
“无事无事,我……我摔了一跤……”那弟子不好意思道。
陈霖生擦了把吓出来的冷汗,又扭身向前,崖底极大,他们走得又慢,半晌也没走出多远,那不时响起的诡异吱呀声离他们还是有段距离。
“不会是鬼打墙吧?”师弟在他身后小声念叨。
陈霖生心中已是怕极,偏这师弟还要火上浇油!陈霖生一把将剑鞘拍在师弟屁股上,恼道:“凌云境哪来的鬼!”
师弟躲闪不及,揉揉屁股嘟囔道:“师父房间里不就有厉鬼的怨气,这崖底阴森森的怎么就不能有了!”
“你再多嘴!”
陈霖生扬手要作打他之势,师弟忙认错求饶,这饶了他继续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