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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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翠微镇住了几日后，岁瑛便常常不知所踪了。阿蔓则因答应了他们要解那咒，常常闷在屋中翻阅典籍。就连怕生的赵小鱼，都不知怎么被兰期勾搭上了，天天不止猫在哪儿玩耍。
陆渺渺只得无聊地瘫在屋顶上，扒拉开紫藤枝叶晒太阳，没几天肤色都黑了不少。岁瑛多半在夜深才回来，陆渺渺偶然也撞见过她进出，身边跟着几只乌鸟，便知她是想为自己再寻具新身体，陆渺渺也不太在意，只是翻个面继续晒。
一日入夜，字画铺子的前门梆梆作响，除了不在家的岁瑛，其他人皆欢喜以为苏玉来了，兰期想也不想便去开了门，兴奋不已的赵小鱼也飘在后面，却和门外的赵衍夫妻俩撞了个正着，在场人鬼妖皆是一怔。
赵衍和叶芳音沿着罗盘所指方向，沿途遇到村落便去打听，却始终无果，一直寻到了翠微镇附近，才联想起那只出了名的树妖，二人一刻都不敢耽误，总算在当夜赶到了字画店。
赵小鱼和爹娘撞了个正着，兰期头一个反应过来，撒开四条腿就往回跑了，赵小鱼回神便下意识也想跟进去，却被赵衍揪了回来，扭头对上了二人目光，叶芳音已是泪如雨下。
“娘……爹……”赵小鱼心虚低下头，不再看他们，“我……”
“不必多说，占了你身体的女鬼在何处？”赵衍神色严肃。
赵小鱼偷偷瞥了一眼院内，陆渺渺已经不在那儿，应该是兰期带着她逃到后院报信去了，赵小鱼偷偷松了口气，鼓起勇气，正视她的爹娘道：“我……我是自愿的，您不要和她计较好不好？而且……而且……我……就算没有她，我也要死了，她还能替我活着，这也是不浪费嘛。”
赵小鱼故作轻松，却将叶芳音说的更是眼泪停不下来。
赵衍神色凝重，责怪道：“易死生这样的逆天换命的术法也是你能这般玩笑的？那人……那妖物为正道所不容，我今日来便是要除掉她的！”
“爹！”赵小鱼拖长了尾音，习惯便想撒娇，却被她爹突然吓了一跳。
赵衍声音突然高了：“不必多言！你如今也成了鬼，最好不要有什么歹念，早日散去才好。”
赵小鱼吓得一哆嗦，她从前身子不好，爹娘对她从来是细声细语，何曾这般怒色过，眼看着赵衍跨过了门槛，赵小鱼却不敢再多说话，脑子里盘旋着那句早日散去才好，心绞痛得更厉害了，赵小鱼忽然觉得自己有了些气力，甚至能感受到不少以前感受不到的灵力，心中一滞，原来，这就是怨气。
赵小鱼试探推出那些盘旋在心中的怨气，眼看就要抓住她爹，却被人突然抓住了手腕，那怨气变成了一阵阴风，从赵衍脸旁刮过。
“小鱼，”叶芳音抓着她泪眼婆娑，“你怎可对你爹动手！”
“不是！”赵小鱼连忙摇头争辩：“我没想动手！我……我只是想抓着爹，不让爹杀渺渺，我求求你们了，认识她们我真的好开心，虽然一开始我也气她抢了我最后的生命，可是……如果我十几天的命在她手里可以活出五十六十七十年呢？”
赵衍拔剑便直指亲生女儿，怒道：“你如今和那妖物一样！都是为世人所不容的邪祟！”
“邪祟？”赵小鱼心中咯噔了一下，满腔委屈却落不出泪，憋的难受，丝毫未曾察觉周围的温度一降再降。
赵小鱼忽然笑了出来，直直盯着赵衍，喃喃道：“爹一心除恶，我如今也是你眼中的恶了……可你又没做过鬼！你知道人为何会变成鬼？又要付出什么代价？生前的痛苦延续到死！我的胸口还在痛，越生气越痛，一点都不比从前少，我还是那个我！你却不用心看，丝毫没有关心我过得如何，是有何心愿未了才化成了鬼！”
赵衍站在原地看着赵小鱼怨气缭绕，刚才还飘在空中的小鬼，已经被怨气包裹有了实体，脚踏实地站在赵衍面前，那张酷似妻子的小脸上，却是伤心多过怨恨，赵衍心中钝痛，突然生出了些愧疚。
“你……有何心愿未了。”
听着亲爹干巴巴的问话，赵小鱼忽然有些疲累，叹道：“原本想让渺渺带我去看看好山好水，然后玩够了去和你们道个别，现在才知道……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女儿了……我……我……有点累了。”
“小鱼，”叶芳音察觉到她的丝丝变化，紧握着她的手腕，又哭又笑道，“你爹他是气糊涂了，你永远是我们的女儿，娘费了千辛万苦才找到你，不论你变成什么样，都和我回家好不好？你爹不好，我们以后就不理他！”
赵小鱼咧了咧嘴，挤出了个难看的笑：“谢谢娘。”
“那……那我，会消散吗？”
“心愿了了就会，时间太久也许也会，被人捉了打散也会。”
赵小鱼想起第一日认识陆渺渺时，她们说过的话。
赵小鱼无奈笑了笑，原来自己心死了也会，赵小鱼身子渐渐透明，便要散成了一缕灵气。
“赵小鱼！”
陆渺渺好不容易挣脱了兰期，冲了上来，用那绣花囊一把将她兜了个满怀，吼道：“你不是还要见你那个表弟吗！”
赵小鱼傻笑道：“你定要帮我治好我表弟的眼睛！我知道你比我爹娘靠谱！”
“我不！”
“那我真要死不瞑目了。”
“你已经死了！臭丫头！”眼看着赵小鱼渐渐变透明，陆渺渺急了，高声叫道，“岁瑛！岁瑛！臭狐狸！你快出来快来救救她！阿瑛！阿瑛你快出来！”
“没救了。”岁瑛从屋顶跃了下来，狠狠瞪了一眼陆渺渺。
岁瑛从赵衍夫妻进镇子便一直跟着他们，本打算找个机会偷袭二人，却被陆渺渺搅和了，不耐烦撇了一眼袋子里的透明小鬼，道，“这丫头心性软弱，求生之念一直都不强，没救了。”
“我身上那个咒呢！给她也下一个好不好！”
“晚了，你的咒是活着的时候种的，她没了生念，已经没救了，别拘着她了，让她……道个别吧。”
陆渺渺愣了住，一把搂住自己除了岁瑛外的第一个朋友，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不。”
岁瑛毫不费力抢过那绣花囊，扔给了叶芳音。
叶芳音踉跄了两步，手中却是稳稳接住了，捧到面前，露出了个有些痴傻的笑容，举着给赵衍看。
“夫君你看！我找到小鱼了！”
院内的紫藤树那儿传来了声叹息，赵衍脸色冷了冷，目光如刀扫过陆渺渺，神色冷的让陆渺渺不禁害怕，往岁瑛身后躲了躲。
叶芳音早年听闻双生妹妹死讯，又遭女儿心疾打击，便伤了心神，时不时便会痴痴傻傻，记忆紊乱。赵小鱼挣扎从绣花囊中钻了出来，和赵衍对视了一眼，赵衍神色复杂，赵小鱼却只是笑笑，身体转眼便又透明了些。
“娘，”赵小鱼感觉身体越来越轻，笑容也轻松了起来，一把搂住叶芳音，道，“要是有机会，真想再吃您做的枣泥酥啊……”
“娘……对不起啊，知道您身体不好，我还要这样气您。”
“娘，我真的累了。”
娘，其实我心愿已经了了，离过了家，又见到了爹娘。
赵衍的心痛并不比叶芳音少，他却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女鬼消散，心中满是悔恨。
他们夫妻二人最初过得也还不错，虽双双叛教，但躲在了小镇里也还算恣意，本以为便会这样平淡过此一生，却没料到赵小鱼患了心疾，她的病不能颠簸劳累，赵衍只得一趟趟绑天下名医来帮她看病，赵小鱼却仍一天天恶化。
叶芳音早年得知双生妹妹死讯，便忧思过度，后来女儿病重，更是雪上加霜，终日里不说话，偶尔小鱼清醒，她才笑着说两句。赵衍常常责怪自己，都是他当年一意孤行带走了阿音，才让她如此痛苦，如今之景，他是更不愿看到。
赵衍终究是没有杀占了女儿身子的人，她顶着赵小鱼的脸，面带怨恨，他只觉得心被剜了一块，赵衍解了附着在她身上的咒法，收剑牵着妻子打算回落霞镇去了。
“你们还有个侄儿。”兰期追了出来，叫住了夫妻二人。
“侄儿？”赵衍蹲了脚步，回头戒备道。
“如果我们没弄错的话，应该是她双生妹妹的孩子。”
赵衍神色诧异：“叶斐玉的孩子？”
叶芳音涣散的目光聚了聚，喃喃道：“斐玉？”
叶芳音如同失了灵魂，被这衣服包着才勉强不散架般，赵衍将怀中的人抱紧了些，眼前这个消息也许是妻子唯一的念想了，连真假都未确认，便对叶芳音道：“你妹妹已经不在了，但她还有个孩子，你可想见见？”
“斐玉的孩子？斐玉还有孩子在世上？”叶芳音挣扎便想往回走。
“夫人且慢！”兰期连忙阻了她，道，“他距离此处还有段距离，夫人先回家安心养病，至多三个月，他定去落霞镇拜访夫人。”
屋内陆渺渺不解问道：“阿蔓姐姐怎么知道那苏玉何时来？你不是说……”
阿蔓摇了摇头，面上有些愁容，“赵夫人心病无解，若是这么回去，怕是熬不过半个月，三个月也许能冲淡些她的哀思。”
陆渺渺不满：“原来是骗她的啊……那干嘛不说一年半载的啊！”
“三个月还有盼头，若太长也许……”阿蔓叹了口气，她虽长寿，也看淡生死，但赵小鱼这样如花的年纪，这般心死而灭，便是阿蔓也着实不忍。
“陆姑娘，”阿蔓盯着陆渺渺看了许久，才犹豫问道，“你可愿帮我一个忙？”
陆渺渺拍拍胸脯保证道：“你说！我一定帮你办到！”
岁瑛坐在一边，猜到了阿蔓接下来要说的话，瞥了一眼不太聪明的陆渺渺，虽有些对不起阿蔓，但心里还是盘算着要不要带她走，继续找个小村落隐居。
阿蔓神色有些为难，微微侧过脸，愧疚道：“苏公子的眼睛，是歹人咒术所至，需至亲的血解。”
陆渺渺没心没肺：“我知道！不就是一点血嘛，没问题！”
“并非一点，”阿蔓有些过意不去，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需三日一解，每次一碗，直至七七四十九日。”
陆渺渺愣了愣，嘟着嘴想了想，又答应了：“好！”
“若找不到药引，以后便要每月一解……”
“药引？”
“药引有些难寻……我会留意的。”
“好！”
便算还赵小鱼护她之情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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