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一只小姑娘》馋不知

84、第 84 章

　　江酌赶路赶得心惊胆战，生怕哪里颠簸让车里的人不舒服了，陆渺渺却不以为然，这点痛就和蚊子叮咬一样，亏得江酌大惊小怪。

　　陆渺渺唯一不开心之事便是新裙子不到一天便脏了，这双腿如今实在是防不胜防，撅着嘴不开心了好几天后，二人路过一城，江酌替她买了许多成衣，陆渺渺才展了笑，夜夜抱着新裙子睡觉，却怎么都不肯穿。

　　“这都是等我的腿好了穿的！”陆渺渺撅嘴道，“要不又弄脏了！”

　　江酌扯过那裙子想强行给她换上：“弄脏再买。”

　　陆渺渺连忙撅着那双腿挡着自己，江酌不好强来，只得作罢，陆渺渺得逞哼了一声：“我倒是不知道，原来我嫁了这么有钱的夫君！”

　　江酌面不改色道：“走映月宫抢的。”

　　陆渺渺自然听说了映月宫的惨案，笑道：“我才不管哪里来的，反正你的就是我的！”

　　江酌无奈，小心抱起她道：“先去医馆处理下伤口吧。”

　　陆渺渺嘟囔道：“你又不是不会处理，为什么要去医馆嘛！”

　　江酌不为所动，仍抱着她上了马车，往医馆驶去，江酌不愿回答，陆渺渺也猜得到，他是心中不忍，下不去手。

　　医馆中，众人见来了个年轻男子，怀中还抱着个漂亮姑娘，便有不少人好奇去看这姑娘怎么了。

　　江酌有些不悦，问伙计道：“可有隔间？”

　　伙计呆了一呆，回过神来连连道有，便在前面带路了，只是经不住好奇，回头看了二人好几眼，忍不住赞道：“公子和夫人真是登对。”

　　江酌礼貌点了点头：“谢谢。”

　　伙计看出他不愿说什么，便不去多问讨人嫌了，以为这漂亮夫人的病不好为男子所道，便自作主张，请来了掌柜夫人。

　　医馆的掌柜夫人推门进来时，江酌二人还愣了一下，中年妇人笑道：“老身不才，未出阁时跟着父亲看过些医术，后来和家夫耳濡目染，也算略通医术。”

　　陆渺渺忙掀起裙子道：“没事儿没事儿，其实也不难处理，就是给这坏肉割了就好。”

　　医馆夫人看见那双乱七八糟的腿一愣，陆渺渺有些尴尬，又盖好了自己的腿，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医馆夫人摇了摇头，有些心疼面前女子了，坐上矮榻，掀起陆渺渺的裙子仔细打量了起来，道：“确实需要除去腐肉，不过会有些痛，我先去给夫人准备些止痛的东西。”

　　“不用了！”陆渺渺连忙叫住她，笑道，“我没多少痛觉，不用准备那些。”

　　“渺渺。”

　　陆渺渺冲江酌摇了摇头，灿烂笑道：“那点痛刚好，能让我感觉我活着。”

　　医馆夫人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想起刚才那个名字，脱口而出道：“烧伤？渺渺？”

　　二人扭头看她，医馆夫人忙道：“方才忽然想到一些事，前些日子有两个人过来问，有没有两个长得十分好看的男女来看过大夫，说看烧伤之症的姑娘叫渺渺，当时未见过二位，我们便说了没有。”

　　听说有人在找他们，江酌与陆渺渺皆是警觉，问道：“那两个人可留了姓名？可说了之后要去何处？”

　　医馆夫人忙叫来伙计，道：“还记得之前来找人的男女吗？我记得他们当时留了客栈和姓名。”

　　“噢！有有有！夹在账本里！我这就去拿！”

　　伙计也想起来这件事，匆匆忙忙去了外间翻找那纸条，没多时便找到了，送了进来。

　　江酌二人扫了一眼纸条，地址下留了姓名，郁婷君。

　　陆渺渺不解：“郁婷君这个丫头干嘛找我？”

　　“去见见便知。”

　　医馆夫人松了口气笑道：“是二位的朋友就好，这儿是附近几个村镇最好的医馆，那二人说你们应当会来的，便留了纸条说要在客栈里等。当时看那二人虽然长得一表人才，可他们如此执着，我怕他们有所图谋，便也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多谢夫人费心。”

　　医馆夫人烫好了刮腐肉的刀子，再次确认了陆渺渺不要那止疼的药，便开始动手了，陆渺渺本以为和第一次差不多的痛，谁知第一刀下去，就疼得陆渺渺心窝一凉，闷哼出声。

　　医馆夫人安慰笑了笑，道：“应该要比第一次痛上许多，那时的肉都坏死了，自然没多少感觉。”

　　“没事儿。”

　　陆渺渺话音刚落，又是一刀下了去，陆渺渺一口咬在下唇上，额间渗出豆大汗珠，待到医馆夫人收了刀，陆渺渺才咧着苍白的笑，安慰江酌。

　　二人休息了小片刻，医馆夫人目送二人上了车，又指了去客栈的路。

　　陆渺渺小心挪到马车前，问江酌道：“和郁婷君在一块的男人会是谁啊？袁思越？”

　　江酌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袁思越若是得了自由，定会回凌云境。”

　　“也是……”陆渺渺想不出来，便摇了摇头不想了。

　　医馆离客栈并不远，街市之上虽不能走快了，也没花上多少时间，江酌将马车停在客栈门口，小心抱着陆渺渺下了车，客栈小二立即识得眼色，接过马车赶到后院去了。

　　“二位客官住店吗？”

　　江酌道：“我们找人，不知这里可有一位郁姑娘？”

　　伙计连连点头：“有的有的！住这儿好几天了！我带二位上去。”

　　伙计带着二人上了三楼，敲了敲门，道：“郁姑娘，有人找。”

　　先开门的不是郁婷君的屋子，反而是隔壁的房间，露出一张干瘦颓丧的脸，陆渺渺还在讶异，面前的门已经开了，郁婷君比往日也少了许多跳脱，和池园村里没心没肺捉猪的少女早已判若两人，见到陆渺渺在门口，露出些许惊讶，随后笑了笑，道：“渺渺，许久不见了。”

　　郁婷君让开了门，江酌便抱着陆渺渺进了屋子，李长瑜也跟着进了去，顺手关好了门。

　　江酌和陆渺渺也能猜到，这二人的变化多是因为孟楚之事，便谁也没有开口去戳那痛处。

　　郁婷君道：“听说了观鹤城的事，我们就连夜赶过去了，只是去的时候你们已经走了，只听说你受伤了，就一路打听着找到附近，想着这儿有个医馆，就在这儿等你了。”

　　陆渺渺还有些不习惯说话温温柔柔的郁婷君，勉强笑了笑，问道：“怎么这么急着找我啊？是出了什么事吗？”

　　郁婷君未答话，反而看了一眼李长瑜，李长瑜皱了皱眉道：“我……不知是不是我想多了，自从知道薛镜身体里住着的是什么映月宫李茕月，我就想到些往事……”

　　“挑重点说吧。”郁婷君看出陆渺渺身子不适，催李长瑜道。

　　“云仙阁阁主的藏室里有个镜子，是我小时候偷偷溜进去玩发现的，当时我看到那个镜子就好奇拿起来看看，没想到里面有个女人，只有一半身体的女人，当时我就吓到了，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觉，镜子里的女人看到我后，手里的镜子忽然就变得像冰块一样，我一害怕扔了镜子就走了。”

　　李长瑜顿了顿，继续道：“薛镜与我年纪相仿，小时候我们一度玩得还不错，可那天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我去了藏室，还告诉了老阁主和我师父，我被罚跪了整整七天，也是自那之后，薛镜就一会儿和我好，一会儿对我冷眼相向，好像分裂的两个人一样，这情况直到薛镜师父死了。”

　　见李长瑜不说了，陆渺渺接过话道：“从此她就一直和你不对付了？”

　　李长瑜点了点头。

　　江酌撇了一眼他没什么精神的脸色，忽然问道：“你为何要告诉我们这些？”

　　李长瑜咧开一个十分敷衍的笑，道：“如今薛镜和你们对立，阿楚在定然要帮着你们的，加上反正我如今是个闲散之人。”

　　因孟楚之死，陆渺渺本对他十分怨恨，如今看他轻描淡写假作无事的强撑，忽然心里有些酸涩，轻轻叹了一口气。

　　李长瑜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还是郁婷君替他问出了想问的话：“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你们是否有用。”

　　陆渺渺点了点头，笑道：“有用的，多谢你们。”

　　“那……你们可要去云仙阁？”李长瑜小心翼翼问道。

　　陆渺渺摇了摇头，道：“有些事想去下落霞镇，见见我这副身子的爹娘。”

　　若是从前的郁婷君，必要刨根问底，如今却只是点了点头，道：“我同你一起吧，去见过你要见的人，我们去云仙阁。”

　　陆渺渺没什么意见，便看向了江酌，见他点了点头，道：“也好。”

　　郁婷君问：“那我们何时出发？”

　　江酌看了一眼陆渺渺苍白的脸色道：“休息一日，明天再走吧。”

　　“那我今晚和婷君睡！好不好！”陆渺渺忽然挽住郁婷君的胳膊，祈求似得看江酌。

　　江酌无奈笑道：“自然是好，你身子不好，不要太过劳累，不许说太多夜话，早些休息！”

　　郁婷君之前听闻二人成了亲，也真心为他们高兴，难得露出些真心笑意，对江酌道：“放心吧，我保证照顾好你夫人！若有闪失，我就是自己都饶不过自己。”

　　江酌略略点头：“有劳了。”

　　李长瑜自然知道这二人从前没这么好，甚至有些不对付，可自从陆渺渺池园村一事救了她的命后，郁婷君便对陆渺渺十万个服气，只是陆渺渺对她仍不算热络，又怎会主动要和她睡一起？且看她刚才听完自己说的事，也并不算讶异，似早已知道般，可云仙阁的藏室已许多年未开封过，她又怎么会知道？

　　入夜，陆渺渺小心撑着自己一双腿不碰到衣物，郁婷君见状，贴心将被子卷高了些放在她大腿下，让她撑着舒坦一些。

　　“谢啦！”陆渺渺开心翘起自己脚趾。

　　郁婷君扫过她那双已经不能称之为腿的腿，心里发苦，忽然想起他们在迎春楼之时的风光，短短一年，死的死，残的残，废的废。

　　“没事儿，不疼。”陆渺渺见她脸色不好，笑着安慰她道。

　　郁婷君在她身侧躺下，这还是她第一次和陆渺渺在一起睡觉，若是从前她一定要开心疯了，如今却一切只剩唏嘘。

　　“你……”郁婷君翻了个身侧睡，面对着陆渺渺，问道，“你是想和我说什么吗？”

　　陆渺渺睁大着眼睛，苦涩笑了笑：“嗯。”

　　郁婷君便不再言语，等着她开口，也不知等了多久，陆渺渺才轻声道：“我要给身体还给赵小鱼的爹娘。”

　　郁婷君第一次听赵小鱼这名字，也猜到了是谁，只是对于陆渺渺所说的还有些不解：“如何还？”

　　陆渺渺扭过头看她，笑道：“就是你心里想的那种还法。”

　　“那你岂不是……”郁婷君声音顿时提高了些，却被陆渺渺伸出一指按住了。

　　“嘘！”陆渺渺压低声音道：“他不知道！”

　　郁婷君自然知道他是谁，无奈道：“那你为何要告诉我？”

　　陆渺渺为难挠了挠头，道：“总得找个人说说我的遗言啦，虽然也不是遗言，但是……这件事必须要做……到时候江酌的封印也能解开……而且我知道，我这双腿已经好不了了，现在还在医治也只是想宽江酌的心……他总是自责，这么多年他的心里总有些过不去的东西，便想拿那个封印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也是惩罚自己……总之……到时候我死了他定会失控，你一定要想法子拦住他。”

　　郁婷君叹了口气，陆渺渺说的既明白又含糊，无奈问道：“为何不直接与他商量这件事？而要瞒着？”

　　陆渺渺苦恼道：“本来我是想说的，可能再过两天就要说了，谁知道碰上你们了。”

　　郁婷君越听越糊涂了，陆渺渺摆摆手，示意她别急，又继续道：“李长瑜说的镜子，我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件事不好解释，你就凑活听吧，总之……我死后你一定要让李长瑜送我的灵体去云仙阁的镜子里，你按着江酌就好。”

　　郁婷君长叹了口气：“你说得轻松，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能按着谁。”

　　陆渺渺笑道：“只是想让你劝着他不要急着复活我，哪怕我痛苦失常，也绝对不能心软。”

　　见郁婷君不说话，陆渺渺一把抱着她的胳膊，摇摇晃晃撒娇道：“求你啦！没有别人能帮我了，只有你！”

　　郁婷君愣愣盯着她看，忽然眼泪哗得掉了下来，回过神来又急急擦掉，抽了一下鼻子，勉强笑道：“好，我答应你。”

　　陆渺渺也安静了下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