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炸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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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他头一回遇上俞淮安这样的人。
他太假了，笑容，言语，举手投足，还有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乖巧，都是假的。他演技精湛，瞒天过海，却偏偏在自己的眼里无所遁形。
沈缜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好像……一眼就能窥破他的整个灵魂。
他失笑，觉得这样的说法一股狗血味，但确实是这样。
以至于现在坐在座位上，越过厚厚的书本看着热闹的人群，他一抬眼就能看破俞淮安温柔斯文的伪装。
表面上谦和地回应着同学的热情，实际满眼的厌烦不满。被人不小心碰到时，会微微皱眉，立刻就恢复平常；听他们夸夸其谈，又会露出一点不屑，随后用笑遮挡；偶尔被问到家里的事，也能面不改色地编着谎。
没人看出异样，除了沈缜。
热闹随着上课铃声响起而慢慢落幕，脱离吵闹的人群，他像是松了一口气，忽而又对上了沈缜的目光，他一愣，衔着一抹冷笑就转身坐正。
他在外人面前百般精心伪装，唯独面对沈缜，整个人剖白赤.裸。
沈缜也收回目光，看着桌面上摊开的练习册，流畅地写下过程，结果，再检验，每个步骤精确无比，如同他的人生，做题，考试，拿奖，再周而复始。
等他抬头再看的时候，数学老师已经来了。
大腹便便的男人在黑板上写题，是很常见的题型，沈缜在草稿纸上演算一遍就得出了结果。
周围还在小声议论，老师给了足够的时间做题，然后点人上来做题。大概是新面孔太扎眼，老师直接让俞淮安回答。
教室很安静，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俞淮安的身上，他也无可推脱地站起来，动作很慢，似乎在紧张。
他没说话，就这样尴尬地站着，老师似乎看出他的窘迫，抬头让他坐下，“新同学刚来，估计进度跟我们不一样，那个沈缜，你起来回答一下。”
沈缜将自己面前的草稿本翻了过去，起来说道：“老师，我也没算出来。”
周围的议论声小了，又变大了，不过这回是在说沈缜。
他说完去看俞淮安，只能看到一个瘦削的背影。他的紧张木讷是装的，但不会做题是真的。
看来数学基础很差啊……沈缜叹气。
“这道题这么难？好吧，你们停笔，老师来讲这道题。”老师也让他坐下，接着滔滔不绝地讲起题，缓慢苍老的声音听得人昏昏欲睡。
沈缜没听，拿出自己的练习册继续做题。
一道并不复杂的证明题，他却做了很久，将自己的结论推翻，重算，又推翻，反复几次，他终于写下了答案——
无解。
02.
窗外落下一抹余晖，打在拥挤的街道上，溢着饭菜的香味。
沈缜慢悠悠地收拾东西，期间有两个女生红着脸来问题，题不难，他扫了一眼就给出简单的解释，女生还想继续说话，但他拎着书包走了。
他不反感教人做题，但他不喜欢反复解答一些浅显的题，也不喜欢有人借这种事跟他套近乎。
他出校门口时看到了俞淮安，他被几个女生围着，跟她们说说笑笑。期间路过几个男同学，也跟他友好地打招呼。
才来第一天，就跟他们关系那么好了啊……沈缜远远地看着，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可能有点羡慕吧，毕竟同学两年，从来没人主动跟他打招呼。
他一个人走回家里，站在玄关处发现多了几双鞋，女人的高跟鞋，还有另外一个少年的球鞋。
就如同他们的人一样，以一种无法抵挡的姿态闯入他的生活，而他只能强迫自己适应，习惯。
沈缜弯腰把鞋子换好，还未走进去就能闻到饭香味，于姨忙碌的身影落入他的眼底。
“真真回来啦，还要一会儿才能开饭，你先上楼写会儿作业吧。”
沈缜点头，然后转身上楼。
他没带作业回家的习惯，课表上每天一节的自习课足够让他完成作业，他回房间要么看书，要么做自己买的习题，一如往常枯燥无味。
在路过书房时，他停住自己的脚步，扭头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最后改变主意去敲了门。
没回应，因为俞淮安猜到站在门外的是自己。
这么不受待见了啊，明明今天数学课还故意装不懂给他台阶下。沈缜看着雕花的木质门，在发呆。
突然门被拉开，一道不情不愿的声音传来，“有什么事，快说。”
“我能进来吗？”沈缜站在门外问他。
门缝有被拉大了一点，露出俞淮安那张清秀而具有欺骗性的脸，他满脸不耐烦，“说完快点走。”
沈缜走进来，环顾这个两天前还整洁到一尘不染的书房，眼下这里到处都是乱糟糟的，衣服，鞋子，书本随地乱丢，唯一称得上干净的地方，是靠窗的那个角落，放着颜料和画架子。
俞淮安会画画这个认知跃入他的脑子里，有些措手不及。
他好奇地看了几眼，色彩张扬艳丽，画的是窗外的夕阳，很漂亮，好像生生不息的野火。
俞淮安的画功很好，看得出来基础很扎实，“以后想走艺术这一块儿？”他扭头去看俞淮安。
对方双手环胸，“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吗？”
“不觉得。”沈缜实话实说，又把他气得够呛。
“多管闲事。”俞淮安故意这样骂了一句，想让他难堪，说完就过去扯了块白布将画遮起来。
沈缜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你的事，也不算闲事。”话说完很久，他都没有意识到里边的语气多暧昧。
这句话可以放在朋友间，表示坚不可摧的友情，也可以放在情侣间，表示忠贞不渝的爱情，但放在他们的身上，不合适。
他们只是比陌生人要亲近，又达不到互相怨恨的关系。
俞淮安被他逗笑了，揩了揩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说，“真的以为喊了一声哥，我们就是兄弟了？”满满的嘲讽。
沈缜皱了皱眉，不喜欢他的阴阳怪气。
“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就快滚。”俞淮安笑容消退，眸光冷冽，与人疏离。
他终于显露出乖巧皮囊下的真实，明明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沈缜看着他，眸子像是望不到尽头的深井，他回答，“我来给你补习。”
俞淮安感到莫名其妙，“谁让你给我补习，我妈？”
沈缜点头，之前于姨确实有让他给俞淮安补习的想法，但只是饭桌上随便说了说，估计谁都没当回事儿。
“我不用你给我补习，你快点走。”想到他可能是被人逼着过来的，他心里的不爽就消了点，催促他赶紧离开。
“我答应了的。”沈缜一本正经地说，表情有点执拗。
两个人对视一会儿，终究是俞淮安败下阵来，“随便你吧。”
03.
桌子上的书页被风吹得到处乱翻，发出沙沙的声音。
“你先从基础开始做，这是一些公式的简单解释，还有……”沈缜坐在他的对面，拿出了很多的资料和笔记，都是他很久以前整理的。
俞淮安单手撑住自己的下巴，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另外一只手里拿着笔，百无聊赖地转动着。
“你在听我说话吗？”沈缜看他在走神，忍不住问了一句。
“在听啊，不就是要我做基础题吗，题拿来啊。”俞淮安停止了转笔的动作，撑着下巴看他。
沈缜将手边的练习册递了过去，这是他很久以前买的，嫌题目太基础所以没写过。他看着俞淮安利落地拔开笔盖，龙飞凤舞地写着。
不到五分钟就把写满了的练习册推回来，沈缜低头看了一眼，果然全部答案都是瞎写的，一面下来只蒙对了两道选择题。
态度真恶劣，他这么想，伸手把练习册合上，再次问他，“已经初三了，真不学？”
本来是想反驳他的，但又怕他像之前那样语出惊人，所以俞淮安问了其他问题，“我妈让你给我补课，你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你不介意多了个妈？”
“家里有人做饭，打扫卫生和处理琐事，挺好的。”沈缜没直接回答介不介意的问题，而是考虑合不合适，对他有没有利。
俞淮安听后嗤笑，将身子往后仰，还是之前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所以，你也不介意多个表里不一的哥哥？”
“俞淮安，除了第一次见面，我没有任何针对你的地方。”沈缜第一次叫了他的全名，看着他的眼神带有无奈。
俞淮安只是望着某个地方发呆，良久，又问出一个很傻.逼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讨厌我？”
“你长得顺眼。”沈缜给出中肯的答案，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像讨厌女人一样，讨厌她的孩子，可意外的是第一眼见到，除惊艳外再无其他情绪。
哪怕看到俞淮安阴暗的一面，也没觉得他讨厌。
没想到是这个回答，俞淮安勾起唇角，随后摇了摇头，觉得这个人太蠢蛋，跟他明争暗斗就是浪费力气。
“巧了，我也没之前那么讨厌你。”俞淮安觉得讨厌一个二愣子就是对自己的侮辱。
沈缜收拾起桌上的复习资料，低声说：“嗯，那就好。”
俞淮安看他收东西的动作，不知道怎么的脱口而出一句：“不继续了？”
“到饭点了，我吃完饭要复习，没有时间。”沈缜的作息一向都有计划，细致到规定好每个时间做什么，七点到九点是他雷打不动的复习时间。
随后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又说，“如果你真的想补习的话，九点过后的时间可以留给你。”
“老子才不要。”俞淮安被人揭穿有些气急败坏，起身就往楼下走，也不管身后的沈缜怎么样。
沈缜看着他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心想：果然就是只小猫啊，摸一下就炸毛。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炸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