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与天齐》狐悦

13、帝君其实也很为难

　　幽烛因为担心封渊，所以临走前又特地留下两头祸斗来给他护阵。而琉璃殿那里的情况更为危急，当幽烛赶到时整个琉璃殿都已沦陷在一片火海之中。

　　凤凰之火不同于凡火，寻常法术根本无法抵御，琉璃殿的仙子仙娥已四散逃离，眼前之境犹如修罗地狱。

　　“帝君！尧光尊神与帝昊尊神尚在殿中，我等修为不足，恐无力相救，还望帝君不吝援手，救救我家仙尊！”

　　正仓皇逃散的仙子看到幽烛赶到，连忙上前向他求救。幽烛既然赶到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不过此凤凰之火非灵泉甘露不可熄，所以他立刻施法唤出两名青龙护法，命他们先去南海取灵泉山水前来救火。

　　“你们留在阵外，不管发生何事切不可贸然闯入！”

　　幽烛又在琉璃殿前布下一道法阵，安抚住那些惊魂未定的仙子们，这法阵可暂时阻止凤凰之火的蔓延，保护其他人不受火灼之痛。待安顿好其他人，幽烛便化作龙身飞入火中，但见琉璃殿方圆百里已是一片焦土，满目疮痍。就在殿中方向有清光筑成法阵，压制着火势向外蔓延。

　　“帝昊！”

　　幽烛靠着一身龙甲冲入火中，腾腾燃烧的怒焰将那一身玄色龙甲映照得金光夺目，熠熠生威。此时帝昊正在火中苦苦支撑，他怀中所抱之人正是尧光，他神智已失，长发散乱，周身气劲狂乱不已，渐已失控。

　　“尧光被魔气反噬，快助我一臂之力将他封住！”

　　幽烛见状立刻走上前来，他一掌抵住帝昊后背，将真气缓缓注入，另一手并起两指按在尧光眉心，但见他眉心的火纹已被魔气侵蚀，被幽烛用真气催逼之后，隐隐可见魔气涌动。

　　“你退开。”

　　幽烛深知魔气反噬的恶果，此刻若不能唤醒尧光，一旦火纹熄灭，尧光彻底魔化，到那时唯有杀他一途。

　　帝昊此刻已是气力耗尽，被幽烛一掌隔开之后方觉胸口一阵轻松，他稍事调息片刻后全身真气才恢复运转。这时幽烛已将龙气注入尧光体内，可是龙气入体之后却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源源不绝地吞噬，如同泥牛入海，转瞬即逝。

　　“不行，这样你也会被魔气反噬！”

　　帝昊见他不断将龙气渡给尧光，自己的脸色却渐渐黯淡。就算他是烛龙之子，用通天法力，这样一直虚耗也总有精疲力竭之时。况且他们现在不明对方来路，若对方就是借着尧光的肉身来吸取真气，他们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

　　“现在不把他救回来，一旦他入魔我就必须出手杀他，你想他死吗？！”

　　幽烛这一句厉声责问让帝昊面色一僵。他知道若真的走到那一步，幽烛是会亲自动手了结尧光的。而且此事无人可以阻止，包括自己在内。

　　“别愣着，帮我护阵。”

　　幽烛说话间又催动真气逼入尧光体内，这次他能明显感觉到有股阴浊之气正在与自己的龙气相互抵冲，正阴阳两股内息在尧光的五脏六腑之间反复纠缠，其痛犹如摧心裂骨，尧光的身子在幽烛怀中猛然一颤，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尧光！”

　　“凝神！”

　　幽烛此刻也已感到不支，额上渗出一片湿冷的汗水。但此刻他若撤掌，尧光纵然不死这一身仙骨也尽废了。想当年自己也曾被魔气反噬，是尧光拼死相救方才重获一线生机，今日又岂能弃他于不顾？

　　“尧光，我知道你神智尚在，听得到我说话，我一定会救你，听到没有！”

　　幽烛说罢，周身蓦然腾起一片金光，但见金光之中龙影乍现，气劲爆裂如浪，龙影在凤火之中腾霄而起，它在琉璃殿上方盘旋徘徊片刻之后，忽地猛然俯冲而下，帝昊见状险些破功，那龙影竟从尧光的胸口间贯穿而过，一缕黑气与龙影纠缠在一起被逼出尧光体外。

　　此时幽烛双瞳中精光大绽，额上龙角凸显，眉心间紫气愈明，凛然生威。他缓缓将手伸向自己后方，竟从自己脊骨处抽出一柄长剑，那剑长逾四尺，剑身长龙盘曲，寒光飒飒，剑鸣如龙吟，与那凤鸣之音遥遥相和。

　　那长剑从幽烛手中脱出，剑锋直指那团黑气，一时之间剑光有如千万星辰，苍穹之上异象迭生，万钧雷霆与那剑光一起轰鸣而下，将那魔气转眼荡涤一空。

　　尧光在幽烛怀中猛然一挣，又是一口污血喷出，此际龙魂归位，长剑化作金光归入幽烛体内，他身形不由一晃，险些倒在地上。

　　帝昊连忙上前将他扶住，幽烛摇了摇头，轻声道：“无妨，先看看尧光。”

　　尧光体内魔气已被驱尽，眉心火纹又恢复如常，只是内息仍然虚弱，怕是需要好生调养一段时日。

　　恰逢此时那青龙护法也从南海带回了灵泉甘露，将琉璃殿外的大火尽数扑灭。幽烛抱着尧光从琉璃殿的废墟中走出，等候在外的仙子仙娥见他三人安然无恙，纷纷俯身跪谢。可这时幽烛的目光却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他原本尚算稳健的脚步忽然之间虚浮了一下，冲出人群的封渊在看到他怀中所抱之人后也蓦然停下了脚步。

　　这一切好像都变得不可解释了。

　　但是，又有什么可解释的呢？

　　“帝君……”

　　因为在洗灵台感应到外面的异动，拼着被枪灵反噬的危险强行灵识归体，在看到琉璃殿上方的异象时疯了一样赶到这里，看到他平安无恙自是松了一口气，可是……

　　幽烛原本可以将尧光交给帝昊，但他却故意抱着尧光从封渊面前走过，就好像眼中完全没有看到这一个人。

　　封渊怔在原地，看着幽烛抱着尧光一步步走远，那个背影似乎同千年之前他在封渊之畔目送对方离开时一样。

　　他对他从来都是兴之所至罢了。从前如此，如今更是如此。所以那些所谓的关心，亲近，甚至有意无意的试探与撩拨，都不过是无聊时的消遣。

　　其实他早就该明白的，一厢情愿飞蛾扑火的从来都只是自己。

　　幽烛强撑至此已是极限，抱着尧光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帝昊扶过他的时候才发现他掌心一片湿冷，再仔细一看竟沾了满手赤金色的龙血。他心中耸然一惊，再去看幽烛，他的脸色甚至比怀里所抱之人更为苍白。

　　“你这是……”

　　“将尧光带去疗伤吧，我……”

　　幽烛将尧光送还到帝昊手里，还勉强挤出一丝苦笑：“那小友动了不该有的凡心，我才故意如此激他，你可别往心里去……也千万别告诉尧光我又‘轻薄’了他……”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说笑。”

　　帝昊刚刚看他故意抱走尧光还十分困惑，现在听他这么一说，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看他脸色苍白身形摇晃又不忍责备，冷着脸将尧光接在怀中，本想再关怀两句，却见幽烛摆了摆手，径自转过身去。

　　“我找一处僻静的地方调息一下，你照顾好尧光便是，不必担心我。”

　　“八荒天合镜碎了。”

　　帝昊的话让正要转身离去的幽烛背影一颤，不等帝昊上前，那青龙侍卫便一左一右将他扶住。

　　帝昊见他如此虚弱，本也不忍多说什么，但八荒天合镜碎，尧光被魔气反噬，这些事串联在一起实在让人忧心。

　　他们今日上岛本就是为了向尧光借去八荒天合镜查看龙穴情况，结果到了琉璃殿外尧光却一直避而不见，帝昊久候多时心中疑惑，便直接闯入殿中，不想这一闯竟发现了惊天秘密。

　　“我闯入殿中之时，尧光正被困在魔阵之中，那八荒天合镜亦不知被何人所破，我想破阵救人，不想那魔阵竟直接反噬了尧光，他的功体与魔气相冲，被逼出了神魂，这才酿成了大祸。”

　　这八荒天合镜乃是尧光的本命法宝，以丹山之铜昊阳之火淬炼千年，汇聚天地灵气，可观三界众生之相，上通九霄金殿，下至幽冥鬼府，乾坤万世尽在其中。当年仙妖大战之时，妖帝九婴遁入天合镜中，为将他逼出帝昊用昆吾剑斩向此镜，结果也只是留下一道裂纹，如今是什么人居然能够将整个天合镜毁得支离破碎？

　　“罢了，此事稍后再议，你先去疗伤。”

　　帝昊与幽烛相识千年，深知这混世魔王的本事，可是今次他为救尧光几乎豁出性命，事后虚弱成这样却还真是头一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