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再为玉（穿越）》芳泽素修

4、吃肉

　　又见到了所谓的“姥姥”，年为玉对她没有任何感情，不止如此，她甚至还有些厌恶。姥姥提过兔子肉，什么也不问，自顾自生火煮肉去了。即便是煮肉期间，她也不问年为玉一句白天的事，也不关心兔子肉的来历。蓬头垢面，灰脸银发，冷漠至极。
　　年为玉在土房子里随地一躺，一个劲儿地郁闷，龙俊把衣服取走后，她明显感觉到冷。土房子四处透风，根本不御寒。这样下去，不饿死也会冻死，死貌似挺容易，可求生本能却是每一个灵魂与生俱来的。年为玉坐起来，缩到了火堆旁。
　　“姥姥，我冬天也是穿这两件吗？”年为玉试探着问，想知道往年冬天她是怎么过的？
　　眼前的老太婆却只是摇摇头。
　　“什么意思？没有还是不知道？”年为玉气急，不过她转念一想也不能怪人家，自己的事自己却不知道。
　　“破得没法穿了……”嗓子尘封已久，老太婆的声音既苍老又嘶哑。
　　“那冬天怎么办？”年为玉看了看老太婆身上的衣服，没比自己强到哪儿去。良久没听到回复，年为玉怯着说，“你别不说话啊？”
　　除了手里的动作，老太婆一动不动，只有露出的半只眼睛时不时眨一下，像极了影视剧里的“鬼”，年为玉收回目光，避免再去看她。
　　“不知道。”老太婆好半天才悠悠开口。
　　原来是既没有也不知道。无奈的年为玉也不想跟她讲话了。
　　待肉煮好，老太婆淡淡地说:“好了，吃吧。”
　　可怎么吃？老太婆无动于衷依旧坐在原地，年为玉巡视一周，想起了早晨醒来时地上的瓷罐，起身取了两个不大不小的出来。见她找东西，老太婆悠悠开口:“都是干净的，水用完了。”
　　年为玉在火光中看到了瓷罐中有尘土，她难过地讲:“很脏的。”
　　见老太婆伸出手，年为玉把手里的瓷罐递给她，老太婆取了一个似勺非勺的勺子，从兔子肉锅里舀汤到瓷罐里冲洗倒掉汤水后，又用棍子把锅里兔子肉整个夹到了一个瓷罐里，整个过程年为玉看得“心惊胆颤”，肉应该是没洗，也没去腥，连盐都没放更别说葱姜蒜了，再看看周围简陋的炊具，顿时有了想饿死的欲望。
　　老太婆把瓷罐递给她，用恨铁不成钢地语气呛她:“哪里学的臭毛病！”看来这就是老太婆一天的火气了。
　　没想到老太婆是把兔子肉整个一起炖的，不用问，肯定是没刀，就算有刀，可能也没力气剁，年为玉接过却没有想吃的欲望，兔子肉，而且是野兔子肉啊。不过煮了很久，应该能吃吧。
　　“别瞧了，赶紧吃，吃了睡觉。”
　　年为玉倒也没有不舍得分享，毕竟都是天涯饥饿人，同病相怜，这就是人区别于其他动物成为高等生物的理由，即便陌生人，也会心怀恻隐。
　　“姥姥，一起吃吧。”年为玉小心翼翼地撕了一块好肉递给她。
　　她没接，而是舀了几勺汤:“我不吃肉，你吃吧，我喝汤。”
　　“那怎么行？”年为玉硬塞给她，其实她最讨厌推辞又强塞这一套了。想吃就吃，硬要别人哄着来？
　　几个回合后，老太婆道出天机:“小玉，你忘了？姥姥吃不了肉，白天的馍还在。”老太婆从腰间又掏出白天那个布条，里面的玉米馍一点都没变。
　　“为什么吃不了？”年为玉收回手，有些后悔，别人不吃就不吃，硬要强人所难？
　　“年纪大了，不管什么肉，吃了就拉肚子，你记不得了？”
　　年为玉咬了一口肉，摇头道:“记不得了，饿得什么都忘了。”肉虽无味，不过还挺香，她没吃过兔子肉，不过感觉兔子跟耗子似乎差不多，耗子肉听说难吃，本以为兔子肉会差不多，可没想到，它的味道倒是跟鸡肉无异。
　　“你白天怎么没吃啊？”自己吃肉，老太婆吃干馍，年为玉心里终归过意不去。
　　“不怎么饿。”老太婆轻描淡写。
　　“你少糊弄我，没吃饱过怎么会不饿……”年为玉说着说着就感到一阵心酸，这老太婆八成是怕她今天出去找不到吃的，专门把身上唯一一点吃得留给她。
　　“没糊弄你，我是真不饿。你多吃点，昨晚我还以为你活不成了，额头烫得跟个火炉一样……你命大，得惜命，我还没听说过烧成那种程度能活的？”
　　“没有医生……不，难道没有大夫吗？”年为玉急着问。
　　“你这丫头，是不是烧糊涂了？怎么啥都不知道了？没钱谁给你治，大家都如此，明天卖柴，看能不能讨一身衣裳回来。”
　　吃饱了明天好去乞讨？想到这，年为玉满腹不情愿:“我不去。”
　　“不去也行。”老太婆此时气定云闲得模样让年为玉尤为好奇。
　　年为玉乐呵呵地问:“不去讨也能有衣服穿？”
　　“该给你绸缪一门亲事了。”老太婆依旧。
　　什么？一阵霹雳之后，成人思维的她感觉这事不太靠谱:“能有人看上我们家吗？”准确说，应该是能有人瞧得起我们吗？无论什么时候都讲究个门当户对，越是不顺就越是讲究。
　　老太婆依旧淡定:“好歹会有，再议，反正跟着谁都比我强。”
　　这穿越过来就没一件顺心事，还是早点回现代去吧，虽然现代也不是富贵命，好歹不会穷酸成这样，连口吃得都要每天翘首以待。但还是想搞清楚，她为什么来到这里，以及她是怎么来的？刚才老太婆说，她昨晚高烧不退，快死了！难道那个灵魂被烧死了？
　　“姥姥，我这名字是谁给我起的？是您吗？”
　　“大概是你父母吧！”
　　“那我父母呢？”
　　“我也不清楚，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告诉我你叫这名字，你要问该问你自己才对。”
　　“那您不是我亲姥姥？”
　　老太婆简单地摇了摇头:“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奇怪啊……我只记得我刚遇见你时，你一直叫我姥姥。”
　　“我们在一起几年了？你在哪遇见我的？”这副躯体仿佛已然是自己，年为玉甚为关心她的身世。
　　“三年前集上……小玉，你莫不是长大了？”老太婆脸上终于有了平静之外的表情，疑惑。
　　“没有没有……”年为玉若有所思。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穿个越都不如书中精彩，年为玉我觉得你就是活得太认真了！明明知道是穿越，明明知道死了才能回去，却怀着对生命的敬畏哲学，不敢认真思考这一步。
　　睡觉睡觉！
　　“小玉，睡觉别忘了盖着点干草！”老太婆可能真觉得她烧糊涂了！御寒是每个生物的基本本能。

　　翌日醒来时，老太婆依旧在捆柴火，年为玉走上前去问道:“姥姥，我每天都在卖柴吗？”
　　老太婆沉默，仅点了点头。
　　“那一捆柴能卖多少？”什么都要一点点适应，其实她也想知道那些东西。她也气急，为什么没有在穿越的时候自动输入原身躯的记忆，这样她就可以尽快确认自己的生存环境。
　　“好的时候一文一捆。”
　　坏的时候，两捆一文？年为玉暂时还不清楚这一文钱的概念，就问:“能买几个馒头？”
　　老太婆有些阴阳怪气:“馒头？连半斤面都买不到！这年头你还想吃馒头？”
　　这让年为玉瞠目结舌！民国物价原来也不低啊！
　　“你到底是谁啊？”老太婆站起来瞪着年为玉，眼睛里有怒气。
　　老太婆不生气的时候就很冷漠，就别说生气的时候了。年为玉像是偷了东西一样心虚:“我是年为玉啊，我去卖柴！”然后一手提上一捆柴飞溜，至于集市在哪？问其他人好了。她发现老太婆挺精明，惹不起！

　　走到半路刚好碰到龙俊，看到他，年为玉竟然情不自禁地笑了。
　　龙俊迎着她的笑容，也向她走来，手里还提着东西，他换了一身衣服，脸也洗得干净，也似乎难掩笑容:“我也去！”
　　年为玉收了收笑容:“你没事干啊？”
　　“没！”龙俊用干净的小手去接她手里的柴。
　　年为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你穿得多干净，别弄脏了！”她的洁癖思想时有时无的，适应了自己身上的脏，却不忍弄脏龙俊的衣服。“我自己可以，是不是顺着这条路就去了？”
　　龙俊点了点头:“你不想我去？”
　　年为玉难为情地点点头，总觉得这话听着怪怪地，她点点头:“还是我自己去吧，又没多少。”也不能天天麻烦人家啊，昨天他背自己一路已经非常过意不去。
　　“山楂。”
　　年为玉走了几步停下来，龙俊追上来，把手里的小布包递给她:“山楂你还吃吗？不吃就卖了吧，我爹嫌太酸。”
　　“山楂？”还是昨日的山楂，想起昨夜晚归，她关心道，”昨天你挨打了？”
　　“嗯。”龙俊笑了笑，“不疼，你给的两个铜板起作用了！”
　　“是吗？两个铜板是多少钱？”
　　龙俊愣了:“你咋了，你平时不是最会算钱吗？”
　　“我考你呢！”
　　龙俊恍然大悟般，挠了挠头，憨笑:“你考得也太简单了，两个铜板二十文！”
　　二十文？如果只卖柴，这姑娘得存了多久啊！想到这年为玉顿感后悔，如此草率地就给了龙俊，反正他都得挨打！只是有钱，为什么存着却不买吃得呢？
　　“走！”年为玉把手里的柴递给龙俊。
　　“回家拿柴，你陪我去卖！”
　　“好好好，不过你怎么突然又让我去了？”
　　龙俊啊龙俊啊，你可真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