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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路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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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雅栀倒没有那么清明,将她所有的欲望都写在脸上。年为玉在现代梦想月入过万,而这个她的前身却“妄想”吞没华家所有产业。或许又是对应了前后世因果报应?
两个月后,华再终于有了消息,虽不是他亲自寄信来,但是有人向华家告知了他的行踪,反正离家后,他首先去了京城,后来又离开了。所有人的心情都悄悄放松些。
自夏天以来,连续爆发几个省的保路运动,终于在1911年10月10日这一天彻底爆发开来,第一次民主革命革命打响了。虽然早有预料,但年为玉在那夜依旧彻夜难眠。这确实是继往开来的一夜。可惜,这只是开始,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管在何时,年为玉一直觉得,世界万物都有都有共通性,一个人,一个国家,其成长的步伐何其相似。
只是这份任重道远的路途,年为玉自然而然将它屏蔽了,每天周旋于榛禾、小绿与承一之间,闲时看书看天地,依然忙得不亦乐乎!其实承一不是日日都来,隔五六天周雅零才带他来一次,但年为玉是日日将他放在心上的,羡生每次也随着一起来,偶尔谈到局势,她们二人的见解却完全相反,羡生觉得未来光明可以展望,但雅零却忧心如焚。同时还从她们二人口中听到了其他事件,那就是周雅栀自从开始操持绸缎庄后,与朱卫倒是来往方便了。
事关华再脸面,年为玉抬手给朱卫写了一封匿名信,简而言之告诉他,与周雅栀继续私通鬼混,根本不会有结果。当然,她也不指望这封信能产生实际作用。云波诡谲的年代,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按照人们的自我预料发展。
某日消息,冷泉镇入驻了一批军阀。年为玉倒没有多少惊讶,只是军阀的领头军官却是秦少从,也就是半年前以挚友身份参加华再婚礼的那人,令她更加不可思议的事,他身边的小副官竟是她穿来民国第一天认识的那个男孩,不,现在应该称他为少年了。想起龙俊上次写信告诉她,他在一家名叫何记的饭馆落脚,短短时日,没想到曾经憨态可掬的少年如今已成长为冷峻坚毅的模样。年为玉站在角落,一眼认出了他,见他几次眼神张望,明显是在寻她,她稍作片刻,便悄悄匆匆离去。
晚上,华府设宴款待这个军阀头目,谁也不知道未来的局势会怎样,只知道他们的士兵训练有素,佩戴着家伙,肯定不是来吃闲饭的。除了敬畏,饭桌上大家对他亲切有加,毕竟他也是华再的挚友。
“华再离开三月有余,不知道你有没有他的消息?”华老爷问道。
“想必他有他的打算,伯父不要太担心。”秦少从劝解道。
“你也说了,现在局势不稳,我能不担心吗?现在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啊.....”华老爷无比感慨道。
而后餐桌上突然静了下来,只有三两细细咀嚼的声音,想必每个人都嗅到了改朝换代的气息,军阀一来,可不就是代表着要打仗吗?
不知过了多久,秦少从才问道:“请问府上有一位名叫年为玉的丫鬟吗?”
“年为玉?”周雅栀首先疑惑道,餐桌上几乎每个人都闻声望去,令年为玉暗自一惊。“你问她做什么?”
“这是我的副官,龙俊,年为玉是他的妹妹。”秦少从指了指身后的副官解释道。
“有是有,不过已经不在这里了,去年被阿再打发出去,现在可能在街上要饭?”没想到,过去一年之久,周雅栀提起她,依旧有些咬牙切齿。
站在秦少从身后的龙俊,一脸黯然。
年为玉此刻依旧有些犹豫,该不该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虽然也在席上,但秦少从是主角,她没怎么说话,就这样静静坐到宴席散尽。
“他还记得来找你,准备让他知道吗?”晚上带了几份小点心给她,顺便问道。许是压力太大,华再离开后,华会瞬间成长起来,变得稳重许多,说话也不似从前,越来越像华再了。
“不要吧...”年为玉思量片刻还是讲道,毕竟身份是伪装的,现在她已经习惯此刻的生活,龙俊加入进来,可能会有许多不可预知的变数发生。“他们不住在这里,不会经常见面,他应该不会认出我来。”
年轻的时候,她因爱情欢呼雀跃,但现在那份心好像沉寂了,不管华会还是龙俊,都避之不及,而且她更希望他们两个人的感情能够消逝。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华会每天奔波在各事物之间,人变得瘦削。每天晚上,他都会去看她,给她带点心,或者水果,或者其他好玩好看得东西,有时还会给小绿带小米。
他的疲惫,年为玉看在眼里,也实在为他担心:“你最近又瘦了好些,有时间给自己放放假....”本来就身体不好的人,怎么能如此拼命的工作?除了每天给他炖一碗甜汤,也做不了其他。她日日照例把甜汤端给他。
“你也知道,很多地方起了战事,就有好些地方需要操心。”华会轻轻抿了一口甜汤,说道。
华会实际上也是不太喜欢这样的生活的,年为玉也知道他在承担他的责任,所以没法劝解他放弃。
“好久没去街上了,明天能陪我去逛逛吗?”年为玉也是希望能让他放松一下。
“好啊。”华会雀跃应道,“你看我每天都来看你,你每天都给我煮甜汤,除了没有同床共枕,跟夫妻无异。”
“看,你又来了。朋友怎么就不能像我们这样呢?我希望你身体健□□活快乐。”年为玉回复道。
“可假如我真的成亲,就不能这样了。”
“雅零是个好女孩,她会好好照顾你。”年为玉前不久听说了,老爷夫人已经开始商量华会的婚事。
“明知道你不愿意,可我还是想再问你一次,真的不想跟我结婚吗?你可以自己生一个跟榛禾承一一样的宝宝。”
年为玉耐心解释道:“华会,我一直拒绝你,不是因为我心里有人,也不是因为怕伤害雅零或者有其他的打算,只是单纯觉得......”她在这里的未来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虽然她好多次都没有死亡成功,但并不意味着她可以永远都待在这里。虽然她沉溺于当下,有时也相信自己将永远留在这里,但她也同样存在着,或许哪一天她会突然消失的想法。一个小小的小绿,她都万千割舍不下,更别说是一个承诺相守一生的爱人,以及亲生的孩子。
华会打断了她,遗憾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我都知道,可我还是想问一遍,抱着一丝的期许,或许哪一天你就答应我了。”
“不,华会,我还没说完,我没有‘一点都不能跟你在一起的意思’,我只是怕....”回到本来的世界后,得到了□□,却失去了灵魂。
只是没等她说完,华会又再次打断她:“或许你有很伟大的借口,但一切都归根结底,是你并没有那么喜欢我,我并没有让你产生奋不顾身的冲动。”
“华会,你又打断我...”年为玉不满道。虽然她想说的那些话,可能说出来华会可能会一头雾水,但她还是想讲出来的。
“我说了我明白....”华会继续讲道。“当然我也知道,并不是因为我不好。”
连续的打断,让年为玉有了必须要说清楚的冲动,她急道:“你知道是知道,可你也得让我讲完哪,我之前身上是不是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好像是....”华会喃喃道。
“那是因为我是一个,身在现在,却心在未来的人,而我不想在这拥有相守一生的承诺,是因为我怕未来一天回去以后,变成一个身在现代,却心系民国的人。”年为玉说得又急又快,就怕再次被打断,可这次华会没有,她继续再讲道,“我不管是不是天机,说出来你能不能听懂,反正,我都讲给你听了。”
接下来沉寂几秒,华会用一种无比深情的目光望着她,一直不说话。
“假如哪一天我消失了,也就是我不再记得你,只是我的灵魂离开了而已。”
“好吧,反正归根结底,是我征服不了你的灵魂。”华会收回目光,用戏谑的语气轻松讲道,“我回去了,明天早晨我来接你。”
年为玉待在原地却愣想半天,她实在有些搞不清今晚的华会,总觉得有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可明明她把所有的话都讲清了,为什么还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呢?
第二天,华会如约而至,像从前一样,一行三人。
许是也是很久没有像这样如此轻松过了,李福感慨道:“少爷,今天的天气,就像那天一样。”
这句话,年为玉秒懂,华会却问道:“哪天?”
“就好像回到了从前那一天,我为晓雨小姐买鸡那天。”
华会点点头:“那些天都像。”然后他转过头来问道,“晓雨,你还想不想买鸡?”
时间过得很快,又是一年新春,不知不觉,日子在忙碌之中消耗掉了。世界也在它的发展変程之中。
年为玉摇摇头,回复道:“算了。”转眼间想到,小绿如今已经一岁多了。前些日子读《庄子》:“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她当时就算过小绿的寿命,四月买回家,八月份就进青春期,现在应该算他的青壮年时期,对比人算过来活一百岁的年纪,对于小绿最多六七年而已。
周雅栀一声令下的那场大屠杀,一直是她内心挥之不去的噩梦,也是她一直无法原谅的人。
“想必就算有那闲心,可能晓雨小姐也没有精力和时间了,天天为榛禾小姐忙来忙去,我现在也跟少爷忙里忙外。可能家里最闲的就是少夫人了。”
“李福!”华会呵斥道。
李福依旧不服气道:“就是嘛,少夫人说是要管绸缎庄,这几个月来她去过绸缎庄几次啊,每天不是打牌就是听戏....要我说,晓雨小姐,你就别去管榛禾了,忘了之前她怎么对咱那些宝贝鸡了?”
年为玉听着挺开心的,原来还有人跟她一样,对那群鸡的遭遇耿耿于怀。
“华再少爷离开前,拜托我照顾榛禾,我已经答应他了。”
“华再少爷?”李福犹疑。华再,这个名字已经成为过去时好长时间了,最近一年新年,因为他不在,华老爷和夫人念子心切,加之局势不稳,整个华府华府上下都没有过节的气氛。
“三哥哥,又是三哥哥,现在也就你能心平气和地提起他。”华会突然说道。
“其实就算没有他的嘱托,我也会对榛禾好的。”
“为什么啊?”李福不解道。
“应该是怪癖....”华会抢先答道,“我一直以为她是喜欢小孩子而已,后来我仔细琢磨她的喜好,小绿、承一、榛禾,发现她的喜好不在可爱、年纪小,而是在弱小、单纯、独立意识薄弱...”
年为玉笑笑:“那你错了,就算承一、榛禾长大了,我也会一样喜欢他们。”
简单买了几样小吃,他们三个又逛到了黄白客栈,年为玉想进去,就说道:“我请你们吃饭吧。”
华会严词拒绝,多半是因为羡生。可是羡生的父亲,远远看到他们,笑脸嘻嘻地迎了出来:“真是稀客啊,华少爷,既然来了,进去喝点茶吧,顺便吃个午饭。”
“算了,我还有事。”华会拒绝道。
羡生的父亲收起笑容遗憾道:“过段时间店门就关了,华少爷您以后想来都来不了了。”
“怎么回事?开得好好的,怎么要关门?”华会有所动容。
“生意不好做啊,把店处理掉后,我准备送羡礼去国外留学,给羡生安排一门亲事,然后回老家过几天安生日子。”羡生父亲无奈解释道。
三人进去坐定,没一会儿羡生便出来了,顺便给他们安排了吃食,羡生父亲忙其他的去了。自从秦少从来了之后,城里只是看起来太平,每当有士兵从街道穿过,人心皆惶惶。即便袁世凯成了大总统,但民心不定,势力割据。
羡生讲了与父亲一样的话后,又说道:“回乡下陪父亲,还是选择留下来,我想了好几天。”
她一直看着华会,最终说道:“最后,我决定留下来,我爹正在为我筹谋婚事,真是太难为他了。”
羡生总是非常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让年为玉觉得意外,又钦佩她的勇敢。
只是华会尴尬一笑,却什么都没说。熬完这顿饭,他们三人匆匆离去。
“羡生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看起来很自信,看来她非嫁你不可。”
“我不会娶她的。”华会也很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