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陛下万岁》丹夏

40、隐形的人

　　从出生到现在，宫九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东西，是他难以得到的。

　　他出身尊贵，衣食无忧，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

　　他天生聪明，学什么都快，别人连几十年都练不成的功夫，他几个月就学会了。

　　就连他想要女人，勾勾手指，也有大把的美人扑上来。

　　正因为他什么都太容易得到，所以他难以满足。

　　所以为了解决这种从心底生长出来的渴望和扭曲感，让自己平静一下，他来之前，先让牛肉汤抽了自己一顿。

　　现在他站在叶孤城面前，就像一个孤高冷峻的剑客。

　　叶孤城是在巡视行宫工程的时候被宫九找上门来的，他淡淡道：“你要跟我决斗？”

　　宫九道：“不错，你我一决生死。”

　　他看着叶孤城，想从他眼中看出哪怕一丝动摇。

　　以往的剑仙是个超脱情爱的仙人，现在的叶孤城有自己所爱。

　　一个人的剑若有了牵挂，就会变得犹豫，变得迟缓，因为他已经不能完全放下自己的一切。

　　但宫九失望了。

　　叶孤城的眼睛里没有波澜，却又好像一刻不停地在涌动。

　　就像他看到的大海，海能够包容一切。
　　无论有情或是无情。

　　难道真的不怕再也见不到小皇帝？

　　宫九内心暗问，叶孤城究竟如何，便让他用剑试一试。

　　叶孤城道：“你的名字？”

　　“宫九。”

　　叶孤城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你准备什么时候和我决斗？”

　　宫九道：“现在。”

　　他紧紧盯着叶孤城，叶孤城道：“我需要等三天时间，等这里的地基完工之后。”

　　宫九道：“我不能等！”他腰间的宝剑仿佛已经在吟叫了。

　　叶孤城看了他一眼，忽而叹了口气：“你并不是来跟我决斗，你是来杀我的。”

　　宫九道：“杀不成你，我就得死，不也一样是决斗么？”

　　叶孤城道：“我虽杀人，却也看重生命，不管是我要杀的人的命，还是要杀我的人的命，唯有这种尊重，才能叫做决斗。”

　　宫九望了他一眼，道：“好，我就等你三天。

　　叶孤城却道：“不。”

　　宫九疑惑。

　　叶孤城道：“你既然是来杀人的，又谈什么等待呢？我成全你。”

　　海雾弥漫的天空中，云龙翻滚，如梦似幻，人们在其中望见上方迸出几道炫目的光晕，恍若闪电一般。

　　剑尖交叠，发出一声长吟，穿透云雾，直到耳边，仿佛扭曲成了另一种声音，从深渊而来，要到九天之外去。

　　衣袂破空，剑气纵横，反射出比天光还耀眼的光晕，照到地面之上。

　　海岸上，一个穿着简单短打，赤着脚，蓬着头发的少年正背着自己刚打的一筐鱼走回村里去，他似是有所觉，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

　　收回目光，他并不太在意，继续走了两步，他停下了脚步，转头向另一边看去。

　　海面上，不知何时漂来一艘乌篷船，一个白胡子小老头站在船上，正朝着他笑。

　　“这位小哥，请问这儿是飞仙岛么？”
　　少年也笑道：“是，这儿就是飞仙岛。”

　　小老头点点头，便坐在乌篷船船头，喝起了酒。

　　他是来等宫九的，他不认为现在的宫九能杀得了叶孤城。

　　他之所以同意让宫九来杀叶孤城，是因为他觉得现在的时机很好。

　　叶孤城一死，小皇帝就必定按捺不住，离开皇城。

　　到时候他们才有把握刺君。

　　若是宫九杀不了叶孤城，那就由他来出手。

　　少年道：“咦，老伯你不上岸么？”

　　小老头笑道：“在船上坐着，岂非更舒服？”

　　少年看他这闲适的模样，弯腰从鱼篓里拎出一尾鱼来，扔了过去：“老伯，送你条鱼，给你下酒。”

　　小老头伸手一抄，便将那活蹦乱跳的鱼拈在手中：“多谢多谢。”

　　少年看他这功夫，眼前顿时一亮，小老头道：“小哥要来杯酒暖暖么？”

　　少年欢喜道：“好啊。”便纵身一跃，落在船头，接过小老头手里的酒杯，轻功显然也不错。

　　小老头眯着眼看了看他，心下已有了些在意。

　　云层中，剑声已渐渐近了。

　　两道白衣人影如转瞬即逝的流星划过天际，小老头和那少年同时望向天空，云遮雾掩中，杀气腾腾，少年什么也看不见，但小老头却能“看见”。

　　他看到，叶孤城的剑正刺向宫九的心口。

　　在看着那剑到来的一瞬，宫九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景象，身体也完全不能动弹。

　　他不能动，小老头却动了。

　　叶孤城的注意力完全在这一剑上，宫九亦是。

　　所以他们也看不到小老头已经出了手！

　　向叶孤城背后下的杀手！

　　但他们看不到，船上的少年却看到了。

　　小老头刚刚起身，刚刚要使出功夫，手上的招式刚刚施展出来，便被那少年极快，极准地拉住了。

　　他惊讶地转头看向少年。

　　少年道：“上面有人打架，老伯别去，多危险啊！”

　　小老头把他拦着他的手一掀！

　　少年的手如影随形，又抓住了他的手。

　　小老头脸上的表情已经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自他学武以来，不，打他从娘胎出来，何尝有人曾能拦得住他？

　　“你……”小老头脸上血色急失。

　　少年却没体会到他的心情，嘿嘿一笑：“老伯，咱们还是喝酒吃鱼吧。”

　　“吧”字落下的那一刻，叶孤城的剑穿透了宫九的衣服，也穿过了他的胸口。

　　刺中了他的心脏。

　　宫九的呼吸停止了。

　　他看到叶孤城收回了剑，他看到自己从云上坠了下去。

　　一片静寂。

　　直到砸到海里的乌篷船前，溅出万朵水花。

　　“不好啦，死人啦！”少年吓得手里的酒杯都掉了，扑腾着从海里到岸上，跑到村子里去：“张三哥，李四哥，外面有人死了！”

　　叶孤城身影已远去，他没有再多看宫九一眼，城主府的人自会负责收尸。

　　小老头脸色僵硬，望着泡在海水里的宫九，一把把自己的酒杯捏碎了。

　　失算了。

　　他活到现在，尚未经历过什么失败，宫九的死，让他第一次心情沉重起来。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把水中的宫九捞了起来，看着他出血极少的胸口的衣服，而后一把把它撕开。

　　宫九的胸膛洁白如玉，血迹正在快速减少。

　　小老头这才松了口气。

　　叶孤城是个成名高手，他的剑不知杀过多少来挑战的人，像他这样同样自负，自傲的剑客，下手比杀手还要苛刻。

　　甚至是计算好了自己下手的角度和力道，堪堪刺中宫九的心脏，多深入一分，他都懒得费力气。

　　剑是锋利的，所以剑尖也足够薄。

　　那个小小的伤口，宫九在坠下去时，已下意识地将它封闭住。

　　只要时间足够，就能用他那逆天的恢复能力愈合。

　　小老头几乎要擦把额头上的冷汗。

　　他望了一眼岸上，刚刚那拦了他的少年正带着两个人过来，他脸上露出些忌惮之色，把宫九往船舱里一放，迅速划着船掉头走了。

　　“咦，人呢？”石破天带着张三李四赶到海边，却见海上刚刚的白衣人的尸体没了，那艘乌篷船也走得远了。

　　他身边站着两个人，一个高瘦，一个矮胖，高瘦的人满脸严肃，似乎不苟言笑，矮胖的人笑眯眯地望了那乌篷船一眼。

　　石破天把双手拢在脸颊，喊道：“老伯——你等一下——”

　　他说着就要纵身追赶，却被身边的张三一拦：“哎，兄弟，不用追了，想来他是见死了人，自己吓跑了。”

　　“哦。”难道那尸体也被海水冲走了？石破天心想，这里有人杀人，那老伯年纪大了，自然是要跑得快些的。

　　他好奇道：“不过，我常常在这边打鱼，怎么没有见过他呢？”

　　张三哈哈一笑：“他么？他是个隐形人，不在乎别人知不知道他的。”

　　隐形人？

　　石破天满头疑问，却不知道，他轻轻的一拦，破坏了宫九的大计。

　　云遮雾绕，海浪声涌，再加上一个小老头，本是万无一失的，如今却坏了事。

　　七天之后，本该是小皇帝悲痛出京，半路被人劫杀掉包，如今却换成了太平王世子进京贺寿。

　　一辆驷驾马车带着一队卫士驶到开封城外，皇帝派来迎接的礼官核验过印信，随即请人进去。

　　宫九苍白的手指掀开帘子，朝外面望了一眼。

　　他的脸色亦是苍白的，虽从叶孤城剑下保住了命，但他依然元气大伤。

　　想要完全恢复，至少得一个月。

　　宫九是自负的。

　　所以他自己出手失败，也不会让小老头再出手。

　　不过小老头似乎也不愿再出手了。

　　他提到飞仙岛时，竟难得的脸色沉郁。

　　宫九之后，南王世子的车驾也来了。

　　南王世子也是脸色苍白，拿着个帕子在咳。

　　他以前是称病绝不来京的，但现在，他几乎已经被逼到绝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只得搏一搏了。

　　而且他未必会输！

　　若他真是先帝亲子柴恪，满朝文武站在谁那边还不一定。

　　所以他让柴延秀手下的人为他易了容，现在的他，顶多和小皇帝有三分相像。

　　送进去两位世子，礼官不由得擦擦头上的汗。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抱病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