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下雪了》挚爱缱绻

23、第二十二章

　　“你果然在这里。”敲开公寓的门，雨竹望着神色讶然的雪凉。

　　她唯一想到的地方，便是他的这间小公寓。似乎除了她，就只有那日跟随在后的叶邵楠知道。

　　“你知不知道李小姐已经找了你两天了？”她进去后率先开口。“她昨天就来问我，说你连很重要的会议都不去。”

　　“你呢？”他突然问道，眼神毫无波澜，很平静的望着她。“担心我吗？”

　　“我……”她语塞。“怎么不开暖气？”她才发现，屋子里冷冰冰的。

　　“你为什么来找我？”他不放弃。

　　“因为李小姐好像很担心，所以我想……”

　　“只因为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以走了。”他低语道，声音很轻，很柔。“我想一个人待着。”

　　“邵楠被人告发，说是挪用公款。”雨竹突然道，并不在意他的冷淡。“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愣了几秒钟，突然笑了，笑得很凄凉，雨竹的心微颤，情不自禁的倒退了几步。“我就是那样的人了？”他道。“你认为是我陷害他，逼他无法出头？”

　　“我……”

　　“那就算是吧。”他似乎放弃辩解，或者说……是放弃自己。

　　她的胸口揪痛起来，呼吸里带着潮湿，许久，才继续道：“你回家吧。”他不语。“哥哥，回家吧。”

　　“哪个家？”他嘲讽的问道。“你喊我哥哥，可是我们不是一家的，不是么？”换她沉默了。“是淑媛让你来找我的？还是妈妈？她们给了你什么好处？”第一次，如同叶邵楠一般讽刺她。

　　她僵住，大大的眼睛瞬时湿润起来，她受伤的看向他，乌青的双唇微微颤着，却没有做任何辩解。只是承受不住他质问的眼神，又向后退了两步。

　　“难道不是吗？”不知是内心还有些期望，或者只是随便问问。“还是你自愿的？你自己想来找我？”

　　“这都不重要。”她打断。“你回去就是了，你这样，大家都很担心的。”

　　“我是问你担不担心！”他吼道，与往日的温柔和善完全相驳。

　　她的胸口仿佛被人抽空般，眼角已无法承载那么大的泪意，滚烫的泪液顺着脸颊滑落，她却毫无所觉。“哥哥你怎么了？”她看向他，眼神是纯净的，也是悲伤的。“你第一次这么凶呢……”唇角含着笑意，看得他都想要哭。

　　“你……”

　　“还是恨我吗？”她低语，语调颤抖。“哥哥，从一开始，你就是恨我的，你在报复我，对不对？”

　　他重重的叹口气，踢了凳子一脚，冰冷的空气从窗缝里透进来，却始终吹不散内心的燥意。

　　“你故意不理我，故意让我知道李小姐的存在，可是哥哥，这样又有什么用呢？”泪水没有间断，一滴，两滴，越来越多，堆积成河。

　　“是啊，有什么用呢？”接下她的话，他苦笑。“你还是和五年前一样绝情。”

　　“对。”她回道，心脏被自己活生生的撕成碎片。“我还是跟五年前一样，如果你不是我哥哥，我真的不想理你，也不想管你，你是死是活又怎样？”

　　“是你说我们唯一的牵连都没有了。”他轻喃，她已听不清他的情绪，因为是那样的轻，那样的脆弱。

　　“可是你这样，会害我被欺负的。”她的唇间尝到咸涩的味道，眼前模糊一片。“你知道伯母和李小姐的性子，如果我明知你在哪却劝不回你，你认为他们会怎样对待我？就连邵楠都出事了，谁还能保护我？”

　　他浑身颤抖着，身上单薄的线衫似乎都泛着阵阵寒意。他的额头浮起了青筋，胸膛起伏不定，他瞪着地面，又瞪向桌子，就是无法将视线移到她身上。

　　“他们不会责怪你，只会惩罚我！”她提高了音量，或许这样才能压下胸口的疼痛。“我受够了活在你的阴影之下的日子！你能不能放过我？！”

　　他踱来踱去，想找个发泄的地方，却无从下手。

　　“因为你，我被人嘲笑，辱骂，你知道他们说得难听吗？”仿佛昨日重现，霎时间，整间屋子都回到了五年前！“他们骂我，骂我妈，说我是天生的狐狸精，说我变态，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他们欺负我，责问我，都是你的错！”

　　“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他突然爆发，大声吼着。“我想告诉全天下我爱你！我不要你被别人抢走！”

　　她顿住，为他的话语揪心。

　　“是你说喜欢叶邵楠，是你要背叛我们的感情!”

　　“我们没有感情！”她打断道。“一直都是你强迫我的，你明知我只能依靠你生活，对你的要求能不答应吗？！”

　　不要……雪凉的胸口燃起一股火焰，第二次，这是第二次，她用残酷的话语，将他深深的打入地狱！他以为自己不在乎了，更以为自己早已能承受！但他错了，他还是放不开她，他没有办法忘记她，更不可能不在意她的话语！

　　“啊——”他发狂似的砸了客厅的茶几，玻璃碎屑四处乱飞，溅到他的身上，粘在毛衣上，划过脸颊，几缕鲜红的血液顺着苍白的肌肤流下，是那般的刺眼！

　　“哥哥？！”雨竹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抱住他想要继续的身子，而他身上的玻璃屑也划到了自己，她没有察觉，紧张的拉住他，用尽了所有力气！

　　“你走开！”他狠狠将她一推！

　　她一个不稳坐倒在地，手掌撑着地面，霎时疼痛蔓延！两人都愣住，雨竹的双手下，渐渐流出红色的液体，浸染了暖色的地毯，是那般的刺目不堪。

　　他率先回过神，这才冷静下来，立马将她扶起来，紧张的拉开她的双手……天啊……他不忍再看，那是他害的，是他令她伤得那么重，一双手，伤痕累累，血流不止。

　　他拉着她出门，疯了似的狂飙着车，她一路无语，都没有做声。他也没说话，只是带着她进了医院，给她处理好伤口后，木然的听着医生的叮嘱，划价，交钱，拿药。

　　当一切都处理好后，在医生惊讶的目光中，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仿佛一个孩子。为什么……不让她死掉……就那样死掉就好了……

　　雪凉麻木的看着她，面无表情。却还是温柔的将她揽入怀中，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衣衫。

　　两人坐在只有少许人经过的街边长凳上。

　　“回家吧……哥哥，回去吧。”这是她哭完后的第一句话。

　　雪凉觉得自己的心被挖空了，被雨竹用手，一下，又一下，硬生生的挖得只剩下空壳。

　　“好，我回去。”

　　“不要再想我了。”

　　“好，我不想你。”

　　“其实李小姐是真心喜欢你的，好好待她。”

　　“好，我会好好待她。”

　　“放过我，也放过邵楠。”

　　“好，我放过你，也放过邵楠。”

　　又是一阵寂静。冰冷的空气灌入领口，雨竹颤了下。脸颊上突然多了几点冰凉的触感，一会会儿，又多了起来。她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迎面飘来白色的冰籽。

　　“下雪了呢。”她喃喃道。“哥哥，下雪了。”她的唇角忽然扯开一抹纯真的弧度，世间仿佛只剩他们二人。

　　为什么……不能就这样，一直到天荒地老？

　　两人静静的靠在一起，许久许久，久到她以为自己就要成了冰冻雕塑的时候，一道刺耳的手机铃音响起。

　　她知道，现实，逃避不了了。

　　她拿起电话，还缠着绷带的双手是那样的无力。他按住她的手，乞求的望着她。她只是惨然一笑，恢复了冷漠。在她冰冷的眸子里，他缓缓放开。

　　是李淑媛，她看向他，等着他的回答。

　　“告诉她，我马上回去。”

　　她转达了。李淑媛还想继续询问，她便挂了电话。起身，双腿瘫软，他站起来接住她，却被她避开。

　　她害怕，担心自己一旦接触到他的温度后，就不舍离开了。

　　“叶邵楠，应该在这个地址。”雪凉淡淡说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揉得快要烂掉的便条。

　　她默默接下，转身。

　　他望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心口绞痛。

　　他转身，两人在同一条直线上，却始终只能走向相反的方向。

　　雪花飘落了下来，还记得，多年前，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双手紧紧相握着。

　　好冷……

　　“我们的手牵在一起，就都不会冷了。”

　　哈哈！雪凉突然笑了，笑得很大声。

　　雨竹却哭了，她颤抖着双手，已经冻得没有疼痛感了，从受伤到现在，没有一丝疼痛。因为，她的心，承受了所有的痛。

　　她不恨任何人，因为她最恨的，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