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传奇》贺兰雪

23、第 23 章

　　站在病房前，陈锡文才开始后悔——过来之前他应该先打个电话。万一乔承钧在休息，贸然敲门进去岂不是打扰了病人？
　　当他在踌躇时，房门被打开了，何家明从里面走出来，二人打了个照面，不免都有点惊讶。
　　“陈先生？你怎么不进去？”
　　陈锡文讪然一笑：“我怕打扰了钧少的休息。”
　　“怎么会。你来得真是时候，钧少刚醒没多久，进去吧。”说着何家明让开身位，向陈锡文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而此时，病发里亦传出乔承钧的声音：“是谁？”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钧少，是陈锡文先生。”
　　“哦？快让他进来。”
　　这下，陈锡文想推托都不行了。走进病房才发现原来是个豪华套间，媲美酒店的总统套房，有各种家电，还有洗手间与沐浴间，有给客人准备的休息室，还有一个迷你厨房，设备齐全，应有尽有。
　　这真是有钱人才住得起的病房。

　　都说英雄只怕病来磨，这话果然不错。平时那样神气中带点跋扈的人，如今两眼无神、脸色苍白、四肢无力地半躺在病床上。陈锡文看见乔承钧先是一笑，接着眼光落到伤口上，那日的情景仿佛重现眼前——还记得那时乔承钧的腹部不停冒出血水，染红了白衬衫，染黑了外面的西装，全凭自己在身后扶着、支撑着才没有倒地，如此辛苦、难过，他尚回过头对自己笑笑，叫不要太担心。
　　一瞬间，意外、感激、震撼、担忧……数不清的种种感觉汇成复杂的滋味，如决堤的洪水，一直在心里奔腾、咆哮。
　　其实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乔承钧为什么要为他挡刀，这很不可思议，不是吗？完全找不到乔承钧这样做的理由。
　　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乔承钧看到陈锡文，笑了，挣扎着动一动，守在一旁的看护连忙上前扶着他，慎防他动了伤口，陈锡文亦不由迈前一大步，脱口道：“你不要动。”
　　乔承钧浅浅一笑，听了他的话，复而躺下，看着陈锡文手中的水果篮说道：“这里面都是什么水果？”
　　陈锡文才想起手中的水果篮，在看护前，他笑得有些尴尬，将水果篮放在茶几上，一边道：“你什么都有了，我不知道还该送些什么，只是探病人，送水果应该没错。”
　　“其实你送什么，我都开心。”这次轮到乔承钧脱口道。
　　不知道人在病痛中是不是会变得格外敏感、多情，说这句话之前，向来说话要酝酿再三，确认无懈可击方说出口的乔承钧竟然想也没想，全凭心中一股情思便将心底那句话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此言一出，陈锡文不知如何接招，反复思量后，一笑了之，这厢乔承钧亦后悔不该冲口而出，两人一时间没有说话，努力找话题支开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篮子里都只是些苹果、葡萄，还有些橙子，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我不挑食。”这倒是句实话。
　　“我应该挑些容易进食的水果。”
　　“不打紧，水果榨汁后都容易进食。”
　　这气氛是又暧昧，又尴尬，连完全不知这两人真实关系的看护都感觉到了，她觉得自己杵在床旁，脚下没有她站的地方，竟是多余。正当她兀自讪讪，乔承钧开口请她到旁边的休息室去，她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出于职业使然，不放心地问一句：“乔先生，你有伤在身……”
　　“放心吧，有事我会按铃叫你。”
　　于是她彻底放下心，转身飞快地躲进休息室。

　　看护离开后，乔承钧看着陈锡文，道：“你为什么要坐得这么远？坐过来些。”
　　于是陈锡文听话地将椅子挪近，坐到乔承钧的身边，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反复摩挲，半晌，方将心底酝酿已久的话说出口：“这次真的感激你，我竟不知要如何才能报答得了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他是真心感激乔承钧。
　　陈锡文离得近，乔承钧闻到自他身上蔓延的草木清香，好似一下子冲散了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他忽然觉得自身上抽去的力量似乎都回来了。
　　“是我自愿，并不要你的报答。”
　　陈锡文没有料到乔承钧这样回答，又一次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他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清乔承钧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沉吟半晌，陈锡文开口道：“我没有钱，我的钱都是你给的，我的身亦已经卖给你三年。尽管人、财我皆无，但既然受了你的恩，我是一定要报答的，你说吧，只要我做得到。”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乔承钧有些知道陈锡文的性格——他生平似是最讨厌亏欠别人东西，无论如何都要还。于是想了想，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好，我希望你能把戏演好，多为公司赚钱，这样就算报答我了。”
　　这样当然是好，只是乔承钧一而再，再而三地超出陈锡文的想象，怎么也跟不上乔承钧的思维步伐，突然令他觉得自己在乔承钧面前真是个蠢人。
　　想来不免有些厌恶自己——做人时常游移不定，不能痛下决心，处世不圆滑，论演技也只是中等偏上，样貌、身材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更不值一提，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以前会认为自己有红起来的潜质呢？又凭什么不服气呢？
　　若然能早日认清这一点，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而如今骑虎难下，他只能小心为上，继续走下去。

　　乔承钧当然知道陈锡文有心结，心结的源头是他自己。回想起来自己其实也有些后悔——他们本来能有更美好的开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同床异梦。
　　只是当时又怎么会预料到有这样的一天？
　　后悔有什么用？

　　陈锡文要走了，他赶着去拍戏，乔承钧却不想放开他的手，紧紧地握着。陈锡文怕自己太用力拉扯会使乔承钧的腹部伤口有所牵动，只好如哄孩子般柔声说道：“我明天会再过来看你。”
　　“今晚呢？”
　　“今晚？如果能早点收工，我也会过来的。”
　　“那你在这里住下吧，旁边有休息室。”
　　“不，我的休息时间不规律，会打扰到你。”陈锡文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我不在意。”乔承钧依旧紧握他的手，没有半点放开的意思。
　　“钧少，我要迟到了，等我收工后再说好吗？”陈锡文望一眼挂在墙上的钟，有点焦急。
　　乔承钧突然抛出一句话：“我是为了你才受的伤。”既像是小孩子发脾气，又像是谴责。
　　陈锡文诧异了，他定定地望着乔承钧，安静地等待他的下一句。
　　“我为什么要为你挡刀？你真的一点都不明白？我乔承钧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为人挡刀的。”
　　陈锡文还是不说话，他在等待答案。
　　“我想用我的命去换取你的心，可惜，你根本没有心。”

　　恍然大悟！
　　这便是他苦苦思索而不得的答案？
　　乔承钧对陈锡文动心？——措手不及，惊诧莫名。
　　向玩物要求爱情？——奇闻之一，十分可笑。
　　心思百转千回，最后化成嘴角一抹悲哀的弧度，道：“不过是供人赏玩的木偶娃娃又怎么会有心？”若它有心，肯定不会活得快乐。

作者有话说

　　惨了，我好像陷入了TVB速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