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传奇》贺兰雪

30、第 30 章

　　乔家的宴会恍如上流社会大集合，城中名人倾巢而出，一个随意的转身都能碰见某某主席某某夫人，嘴里动辄是数十亿上落的交易。陈锡文意兴阑珊地坐于一角，望着厅内的衣香鬓影，对于他是另一个世界。
　　当然，他也看见有同行混迹其中，赴会的多半是在娱乐圈打滚半生的人物，触目所及，不是影后就是影帝，不禁有点思疑赴会的一众同行里名气最不响亮的就是他。

　　亚辉在人群中打了一个转，拿着两杯香槟回来，笑着对他说：“怎么不出去交际？”
　　陈锡文闷闷地说：“我有点累。”说着，一抬眼便看见乔承钧手臂里挽着一人自人群里闪过，不知怎么地，有些怅惘。
　　亚辉忽然碰一下他的手，示意他朝前看，他一看，原来人群里起了一阵骚动。亚辉拉着他好奇地上前观望，听说是乔家表少爷突然从外国回来了。
　　透过人群的缝隙，陈锡文看见有一个男孩，饱满年轻的脸庞，梳着一头利落的短发，手被乔家老太太牵着，精神爽利地笑着。他想，莫非那就是乔家的表少爷？

　　的确是，年轻男孩叫利斐然，母亲是乔敏惠，至于父亲，早已与母亲离婚了。
　　乔老太太惊喜地牵着他手，说：“不是说下星期才回来吗？”
　　利斐然撒娇道：“学校提早放假，我赶着回来庆贺表哥生日，幸好赶得及。”
　　“乖孩子。”
　　利斐然在将肩上的书包交给佣人之前，从里面掏出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递给乔承钧，笑着道：“表哥，生日快乐。”
　　乔承钧也笑着接过去，道：“谢谢。累了吧？上去歇息一下？”
　　利斐然先是脱口而出一声“不”，又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说：“好，我先上去收拾一下，待会就下来。”
　　“嗯，去吧。”

　　随着乔敏惠陪着利斐然上楼去，人群又散开了。
　　陈锡文单独回到座位上，准备继续呆坐，本来想坐到一半，将礼物托何家明转交给乔承钧就走了，何家明却对他说乔承钧准备宴会结束后带他去一个地方，看来要呆坐到宴会结束了。
　　乔承钧身为主人家，忙于交际应酬，没办法抽出时间陪他，他乐得如此，免得被奇怪的视线打量。正呆坐着，走过来一个人，他没有细看，以为是过来歇口气的，自觉地挪动一下座位，免得阻碍别人。岂料眼前的人影没有半分移动的意思，他不禁好奇地抬眼一看，来人相当眼熟，名字呼之欲出，偏偏脑袋一时混沌，怎么也想不起来，看在来人眼里，以为陈锡文在摆架子，更加不高兴，道：“麻雀变凤凰，连架子都大起来了。”

　　陈锡文顿时变了面色，同时也想起来这人是谁，从容地站起来称呼道：“茹先生。”
　　来者叫茹杰，曾经红透一时，以前陈锡文跑龙套的时候，为了赚取生活费，还曾经当过他的片场助理，没少被他呼喝，咖啡拿晚了要骂，一时没点着烟要骂，连应声应晚了都要骂，不仅私下骂，公众场合也骂，跟骂一条狗似的，陈锡文受不了就没再干了，回头听人提起，原来茹杰常说他都是叨了他的光，才多些工作可以接，一点都不知道感恩。任是陈锡文脾气再好也憋得一肚子火，心想为他干活，没被骂死就不错了，还感恩？
　　有那么两次，工作里遇上茹杰，演一个被他揍的小喽啰，下手一点都不留情，死命地打，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到身上，打得他泪水都往肚子里流，是剧组里年纪大威望高的老演员看不过眼喊停。
　　凡此种种，他都记得。

　　茹杰上下打量他，从鼻子嗤了一声，道：“攀上高枝，就是不一样了。”
　　陈锡文觉得不爽快：还当他如以前一样好欺负？心里冷笑一声，道：“风水轮流转，茹先生也不一样了。”暗讽他落魄了。
　　茹杰一听，眉毛直竖，连鼻孔都大了些，道：“别得意，人人都要有这么一天。”
　　“怕我到了那一天，你是看不到了。”说着话，陈锡文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条新闻，不等茹杰开口反驳，接着道：“听说茹先生从大屋搬到小屋，卖光了名车都不算，割价演出都没人肯理？我替你可怜。”
　　茹杰的脸唰一声白了，自从他不红了，到处受尽气，辛辛苦苦巴结来一封请柬，无意中看见昔日助理，原本想着给他点颜色看看，不料反被将了一军，咬咬牙，走远了。亚辉在一旁观看了整个过程，看茹杰走远了，方走出来说：“他还以为是从前那个你呢。”
　　陈锡文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吐出两个字：“活该。”

　　利斐然趁乔万丽莎不注意，悄悄将乔承钧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说：“表哥，你猜我在机场遇见了谁？”
　　“谁？”乔承钧随口一问。
　　“我遇见了毓敏，曾毓敏。”
　　这个名字如一声焦雷在乔承钧的头顶炸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利斐然。
　　利斐然拉着他，低声说：“这事你可千万不能让舅妈知道。”
　　“为什么？”
　　“你不知道当年就是舅妈逼走毓敏一家的？”利斐然很惊奇于表哥的不知情。
　　这句话对于乔承钧则是第二声焦雷，他反拉住利斐然的衣服，低声喝道：“你在说什么？！”
　　利斐然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原来当年乔承钧出国后，乔万丽莎立刻运用手中的人脉与乔、万两家的势力，双管齐下，齐齐向毓敏父亲的公司施压，本来就不是大公司，很快就破产了，毓敏自然就无法出国读书，从此更加是不知去向。
　　这事，乔万丽莎从来没有向乔承钧提起过，他更加没有将毓敏一家的失踪与母亲联想起来。
　　真相竟是如此残酷。

　　“我还以为表哥都知道的。”利斐然小心翼翼地说。
　　乔承钧拍拍他的肩，一言不发。他越发觉得自己像是母亲的囚徒，一辈子活在母亲的窗前，装饰着母亲的梦，偶尔开出几株小花，又无声凋落。

　　接下来的时间，他都略显心不在焉，不过是强打精神。时间过得太慢，人总是不肯散去，都要围在身边，恨不得把时钟拨快点再快点，好去寻觅安心的居所。
　　于是时间一到，他马上拉着陈锡文离开，车子直奔游艇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