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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在原地等我 ...

  •   在原地等我
      是2007年的冬天。那场五十年不遇的大冰雪。
      京珠高速还在封路,机场一早关闭,火车呢,别说时断时续,便是畅通,也弄不到票。我与谭德的回家计划在推迟了五天之后,终于决定在第六天出发。绕道江西,北上回湖南老家过年。
      为怕路上堵车。我们储备了充足的食品饮水,为导航仪升了级,谭德不放心,又买了数本的地图。
      他开他的帕杰罗在前,我开着我的小花冠跟在后头。去年回家的时候我们开同一辆车,从东莞到家,两人不过换一次手,七个多小时,十分轻松。先回我家,后去他家过的年。那时候两家父母已经闲闲催促起婚期了。但因四五年过去,我们一直在一起,也不过差那纸婚书。是以他们也并不真太着急。谁知道今年回家,倒是分头行事。
      虽还没有明说,但都心知肚明。之前的那一场大吵,彻底的耗尽了双方的最后一点元气。这当中争争吵吵多年,也尝试过冷战,最后都因为放不下这么长时间的感情投资,而走回对方身边,有时候是我先靠拢过去,有时候是他。但这次,实属骆驼背上的最后一跟稻草。一份感情,被我们经营到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因为分手而可能引起的疼痛,被渐渐的消磨至更淡。说起来,有时候也茫然。
      我一路思索的最大的难题是:此事如何向父母交代。
      他们思想老旧,认为公开同居,已然是等同结婚了。我不确定我那年幼时说一不二威严之极,而我成年后反倒一腔温情柔软到夸张的老父,受不受得了女儿‘失婚’的事实。无论我表现得若无其事,还是略带忧伤,他们都会得出我伤心欲绝的结论,但又帮不上忙,背地里那将是没完没了的。我苦着脑袋想一个完美的说辞。
      要知道,自我成年以后,除了得过一次阑尾炎,已经许久许久不做让他们担忧的事情了。
      车子一路北上,我跟着谭德。他前我也前,他停我也停。不用认路注意方向。我省却下来的脑筋。用来胡乱回想我们这些年。
      掐指一算,自毕业后南下,我们在这座乌烟瘴气的城市里打拼。已经五个年头。凭着当初的两万块钱,外加一腔孤胆。我们收获了房子车子,一家略具规模的广告公司,以及相当多的圆滑世故,一点风霜,许多厌倦。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经年尘土满征衣。
      也许有些同学看我们光鲜。几乎就要用上金童玉女之类的美好辞藻。其实世界上哪里来真正的金童玉女,不外人们百无聊赖。YY罢了。
      揭开貌似美满的面纱,张爱说:没有一种爱不是千疮百孔的。
      我深以为然。她总是对的。
      不过再千疮百孔的爱。最初的时候也是晶莹剔透红粉菲菲的。
      当真正想到散伙,想到他的种种好处,想到以后又要花上多少漫长的时间,回到荒凉里等待另外一个对的人,想到未来,时光冷嗖嗖不留情的飞逝而过。我这个二十八岁的剩女,顿时无比凄惶起来。
      我看着谭德的车子。他此刻一定沉着脸,握着方向盘,微微蹙着眉毛,流利自如的操纵方向盘。为怕我再一次跟丢。他不得不耐着性子,将速度放慢下来。
      三十岁的谭德。
      以后谁坐你的副驾驶位?谁讲笑话哄你开心。谁在失意的时候替你打气。
      二十八岁的我,谁耐心的唤我起床,谁替我塞满冰箱。谁在西风渐起时候温暖我的手。
      但想及那些争吵。那些永远会是不是出现的旧矛盾。
      顿时万念俱灰。一切又回到原点,再挣扎,也枉然。
      淡虽淡了,痛还是会痛的。痛虽痛着,也不得不断。
      嗯。容我酸腐一句,这就是人生。
      我一路思想虽然天马行空跳个不停,但始终没有离开这团乱麻。无意去理清,那太耗费时间精神。
      我需要的不过是一把快刀,斩断了,一了百了。
      为怕堵车,我们放弃了高速,走省道。沿途车子渐行渐密,放眼望去,清一色全是粤字头,那阵容之盛,想必沿途的居民亦不多见,时不时有人面带惊奇的站在车龙旁边好奇观望。
      这时候我不得不集中精神,盯紧谭德那辆车墨绿色的车顶。
      越野车至少有一样好处,就是在一堆的小轿车之中,比较容易认出来。
      至下午,终于,令人害怕的塞车,降临了。
      那是一小镇。一色北上的广东车队,整齐壮观的排在双行道的一侧,不断有新的车辆接上来。
      许是都在预期之中,大家并不见多少焦躁。纷纷熄火下车,素不相识的人聚在一起抽烟聊天,交换情报。不时听得有人说:“呀,你也回邵阳?”“深圳过来。你在深圳哪里?”
      甚至有人摆开久等的阵势,拿出扑克牌斗地主。
      我取出手机听音乐杀时间。如今这境地,手机最大的用途除了看时间。便只有听音乐了,因沿途的所有信号塔,已经全部倒塌。建造商在做这项工作的时候,一定忽略了可能出现的极端恶劣气候。那些建立在山巅的高压线,信号塔,纷纷如枯枝一般折断了。看上去,十分脆弱。
      我下车去找谭德。他的车大,食物和水,都给他拖着。
      中间停着十多辆车。远处,拉着警戒线。穿制服的警察守在那里。
      原来我们塞得如此靠前。更前面的人传出消息,因前一路段结了冰,正在处理。问会塞多久,答曰,可能两小时。
      两小时。我望天。
      走回谭德车上。
      事实证明,他的地图买得太有用场了。此刻一堆人围着他,正讨论接下来的路线。在人丛中,他全神贯注的,指着地图,纠正路人甲。他全神贯注的时候有一种狠劲。尤其是工作的时候。双目炯炯的发着光。我相信在许多女孩子眼中,那样子也还有几分迷人的。
      如果我们分手,将来当我想起他这些神情。一定会因此心中低回而微微发痛。
      挨着他头的,是一位长卷发的女子。此外,也有大冬天剃光头的胖哥,重重吸烟的中年男子,跺脚的年轻男孩。
      因担负着同样的命运。大家都友好起来。
      道旁种着一种高大笔直的树,叶子落光了。此刻晶莹剔透的结着一层的冰。实则是上天在这场灾难里赠与人们的一些绝美的艺术品。仿佛童话故事里的冰雪之国,除却我们这些外来车辆,这其实是一个可以美得让人感动的世界。
      我翻出相机,咔咔咔拍了一阵。
      又替谭德拍了几张。如果我们年后回来散伙。这或者是我最后一次拍他的照片。
      如果他肯不那么骄傲倔强一点,如果我肯柔和迁就一点……但是人生没有如果。各自混合在我们骨血中几十年的性格,不是有办法可以改变的。真的,我有发言权。因为我们都曾经尝试改变过,最后。每一次都发现心中多出一个空洞。
      一时人丛散开了。留下那位长发女子。我不由细细打量起她来。她随意的戴一顶灰色兔毛帽子,丰厚的黑色卷发缠缠绵绵的自帽子中长出来,在肩头,腰际,脸侧。白色羽绒衣,枣色平跟靴子。一张精致的蛋形脸。略施一点脂粉,显得面孔白玉似的。方才点在地图上的手指,勾着车钥匙,垂在衣边上,那样的时髦大方。一个美女。
      我在心底叹息一声。啊。谭德。如果我放掉他,立即会有更好的女孩子主动前来搭讪。我肚子中的酸水冒上来。
      表姐听到会怎么说?她一定说:你这蠢蛋。同他一手一脚糟糠过了,如今他前途大好,你却舍得丢掉。有资格这么奢侈么。吃了猪油蒙了心!
      但不丢。我们的最后一点点爱情,也只会在战火中消灭干净。不如,留下这一点点。日后冷了,还可以靠着回忆取点暖。
      那女子脆笑着说:“你做广告。呀,同行呃。”
      我转过头。
      路边农人的家,围墙上搭啦下一株枯死的植物。也结着冰。它在夏天或秋天一定开过丰盛的花,眼下却看不出痕迹了。我举着相机,只顾着选角度。没顾着脚下,一个打滑,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大地又硬又凉,我痛得晕头转向。半晌不知道爬起来。
      有人欲过来帮手。谭德已经跑过来,挟着我的双腋将我架起来,拍打着我身上的残雪,问:“摔到哪里没有?”
      我半边屁股麻木,龇牙咧嘴了半天,才生生将冒出来的眼泪憋回去。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摔一跤,还有脸哭。那也太雷人了。
      他挟着我,放到车子上,一边皱着眉,习惯性的抱怨:“你哪一天不这么毛躁,我也省点心。”
      换做平日,我回嘴起来,一定又快又狠。但这一刻,心里倒忽然温柔的动了动。只看着他。
      他见状,倒也明白过来。
      我们都明白。
      他换上一种较轻的语气,说道:“坐一会,吃点东西?”
      “不要紧。”我说道,“又不是小孩子。摔一跤,还用糖果来哄。”
      “那你睡一下吧。养养神,今晚搞不好要开夜车。”他忧虑起来。关上车门,走出去打探情况。
      他的大衣搭在椅背上。我顺手扯过,套在身上,放下椅子,真睡起来。
      心事不是没有。但因为也累,居然蜷缩着也迷迷糊糊睡过去。
      不知多久。谭德将我推醒,说道:“走。出发了。”
      我抬头一看,前面的车子已经移动了。惊吓之余,忙跳下车。才走几步,听得他在后面喊:“钥匙。钥匙。”
      我意识到自己的车钥匙丢在他那里,不得不折回去,忍受多一次他不耐烦的表情。
      是的。像我这种丢三落四又其懒无比的性格,谁受得了。我自己也受不了!
      后面车子急不可耐,频频鸣笛。我一边咒骂,一边匆匆关上车门,点火起步。前头车子已经走出去一大截。性急的,已经堪堪就着狭窄的半边车道越我而去。我跟了半天,才在一个分岔路口看到谭德那辆帕杰罗墨绿色车顶的一角,终于松口气。
      天知道。这正是我犯错误的开始。
      当时那辆车正在右转。我毫不犹豫,想也未想,跟上去。前面的路更不好走,车子挤在一处,便秘似的,停一停,走一走,你即不能下车,亦无法跑动起来。那一种境地,万分的考验人们的耐性。路面湿滑,不时有车与车交火,有的车主怒火中烧,下车交涉。有的无心吵架,息事宁人。
      这样的天寒地冻,道阻且长,明知道不好走。人们还是纷纷上路来,可见回家这个词,对游子来说,是具多么大的吸引力了。
      就这样挨了一个来钟,眼见着前头通畅起来,那辆帕杰罗停在了路边。车门打开,一个妇人带着一名孩子走下车来。许是孩子尿急,她脱下大衣,替他制造出一小片的隐私地。
      我吃惊之下,犹不置信。待凑上前去看清楚车牌。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跟错了车子。
      落单的可能性使得我恐慌起来。要知道,像我这种认路级别的司机,在东莞市找一个地方是完全可能的,最不济,可以叫一辆出租车在前头带路。但若让我在山路纵横险象环生的大江西境内找到回湖南的路,那倒不如假设鸡蛋可以打得过石头。
      我随着车流又向前走了十多分钟。这回好了,形形色色的各色车子当中,一辆帕杰罗也没有。
      一定是在那条分岔路口走散了。
      我当机立断,掉转车头。照着原路回去。
      一侧熙熙攘攘如过江之鲫的车流皆是往一个方向的,只得我一只车子,孤零零逆流而上。时不时还要避开贪快占道的违规分子。那种感觉,糟糕之极。
      但回去到底快很多。
      我又回到那小镇,围着那小镇仅有的一点地方转了一圈,一丝侥幸也落了空。借了小店的电话打出去,意料中的无法接通。
      看看手表,是下午五点。冬天的天黑得早,五点钟光景,已经有暮色四合的意思了。待天一黑,完了。
      还是不断有各色粤牌的车子驶出去。
      我咬咬牙。向着谭德可能走的那条路驶去。心中祈祷他在前面等我。他的大衣在我身上,如果半夜停在某处,这种天气。单凭他一件毛衣,纵使体质再好,也一定冻成冰。
      但天全黑下来,车灯一盏盏的亮起,我问到一个回湖南的车子。跟着他。路越来越难走,偶一侧头,车窗外全是鬼魅魅的山,偶然一盏微弱的灯火,若有若无的亮在远方,冰天雪地那一点温暖的火光代表的安定平和。使人加倍的觉得凄惶,我觉得自己仿佛沧海一粟,遗失了浮木。在这个陌生的前途渺渺的地方,我丢了谭德,便是丢了唯一的倚靠。
      车子也渐渐没有先前那么多了。
      我的脑袋在闪过无数种可能之后,终于绝望了。
      路边偶可以看到一辆车子停下来,有一次甚至是一辆帕杰罗。但那不是谭德。
      这样子下去,不知道下一小时在哪里,是城镇,还是山间。我甚至分不清这方向是向着湖南,还是广西。
      天这么黑,路况又复杂。谭德也许根本没有发现我丢了。
      而车子的汽油不可能再供我驶到天明了。
      七点多。我再一次调转车头。是,回到那小镇去,那小镇上至少有人,可以求人想想办法。
      我已经开始思考明天是照原路回东莞,还是冒险回家。也许回东莞好一点,虽然同样不知道怎么走,但到底前头没有未知的更严重的冰冻等着。
      有许多真正独立自主的女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永远知道在困境中化繁为简,带领自己走出去。她们不需要倚靠别人,也能生活得狠好。我多恨自己不是她们中的一员。
      回到小镇,已经快十点了。我又累又饿。手脚都快要抽筋。
      镇上当然也停了电,但为了做来往行客的生意,小店点起蜡烛营业。居然也有点暖融融的意思
      谢天谢地。总算还有一处加油站亮着一点昏黄的灯光。发电机震耳欲聋的噪声,此刻听来,也觉得分外的悦耳。
      加油站也挤满了车子。我买了一瓶水,回到车上。
      刚一落坐,车门立即被‘呼’的一下拉开。在东莞生活多年,我的第一反应是:抢劫。
      我的手臂被人恶狠狠的钳制住,生生给拖下车来。一把嘶哑愤怒的嗓子,咬牙切齿的低声吼道:“你这个笨蛋。你要吓死我吗?”
      我的惊吓才来得及降临数秒钟,立即被怒火轰的驱散开去。眼泪是开了闸的水库,汹涌着磅礴而落。当即歇斯底里大喊起来。“你才是笨蛋。你怎么可以把我弄丢掉。你王八蛋,混蛋,神经病。”
      我徒劳的挣扎着要将自己从他手里弄出来,呜咽着批了一头一脸的眼泪。
      谭德终于松了手。随即又抱住我的头,紧紧的压在他的毛衣里。他的衣服里满是我熟悉的混合着烟草的体味。我身子一软,顾不得这是众目睽睽,顿时放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宣泄这五六个小时以来饱受的无助惊慌绝望。
      他喃喃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么不小心。把你弄丢掉了。都是我不好。乖。别哭了。”
      我胡乱捶着他,呜呜哇哇的说道:“上一次在香港,你说过,以后再也不会把我弄丢掉。你食言而肥,言而无信。”
      那是很久以前,在香港,出了地铁站,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挤散了。我的护照手机钱包。全在他身上。我在人海中徒劳的观望良久,最后只得找香港的警察叔叔,花了三数小时,才得以联系上他。
      “你还说。”我的头埋在他肩膀上,他的声音听起来,便带一点嗡嗡响,“上一次我就告诉你,如果再走丢了。就在原地等我。我回来找你。”
      我的眼泪更多的流下来,将他的毛衣打湿一大片。
      哭够了。才抬起头来说:“走了一个小时,才发现走错了。回头在这里等了等,也没有发现你。”
      他替我擦眼泪,一面说道:“你笨啊。兜来兜去,找得到才怪。以后知道了。在原地等我。”他闭上眼睛,嘘口气,心有余悸的道:“方才真是把我吓死了。我向过去的车辆打听,听说有辆丰田车翻下山,砸到水田里。我当时就觉得心都空了。赶到那出事地点一看,车子拖走了,只有一道长长的泥土印子。当时我想,如果有什么事,我怎么办。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我怎么过这下半生。一路想一路觉得这世界都塌陷了。”
      “那你怎么又回来这里啊。”
      “我想找派出所。打听清楚。总得先加油。”
      我这才发现他嘴唇干燥,甚至隐隐渗出血丝,眼窝凹下去,声音发出来,都是哑的。可见他这几小时受过的惊吓,比我还要多。
      “天可怜见。”他将双手合十放在额头,那神情,竟是虔诚的。
      随即甩甩头,“谢谢天。你好好的。”
      我的眼泪又流下来。这样多的人,这样多的车,这样屈里八拐的道路。我们互相来来回回,在对方可能走过或出现的路途上寻找,我一定有走他走过的那段路,他也一定有走过我走的那段,谁知道我们在哪一处错过。
      但是幸好。真的,幸好。兜兜转转,盲无指引,我们又重在此处相会。这也是人生。
      “给你。你冻坏了。”我此刻还穿着他的大衣。脱下来给他。
      “早不知道冻了。”他说。摸我的头,“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把你弄丢。”
      这间隔的五小时,我们各自怀着同样焦虑惊恐担忧,水米未进,走完了我们人生当中所有可能还要走不知道多远的一截弯路。
      争吵也许还会有,因此而产生的伤心烦恼,当然也不会消失。但换一种角度,会伤心,何尝不是害怕失去的一种表现。害怕对方爱自己不够,会否因此放手。
      当我们真正失散了。才发现那些争吵,都可以不值一提。才意识到,拥有的,原来已经是最重要的。
      万幸。我们又碰到了一处。
      是的,在某些时候,当你与你的伴侣因故走散。请一定记得,多一点信心,别太消极。相信她会在那里等你,而他,一定会回去找你。
      很多很多时候。不会错过的转机,就只在那一点点的信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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