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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桃花坞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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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三娘等人今日便要出发去边关,南雅从贺晔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便改了去看条枝大爵的计划,留下芳芳,独自一人与贺晔出宫。
“小娘子为何要特地去送那群凶徒?”顺利出了宫门,贺晔对聂三娘绑架的事还耿耿于怀,心有不解。
“拿我的报酬。”南雅不愿细说,轻描淡写道。
“报酬?莫不是说你唤醒阚达这事吧?”贺晔追问着。
南雅点点头:“话说回来,你们怎么来得这般及时,人一醒你们就寻了过来?”
贺晔抬抬眉头,话语带着小得意:“那可是我圣人兄长料事如神,他之前就派了一个女探卧底在阚院。圣人天亮之前就寻了过来,只是因不了解院内情况便按兵不动,派人在院外发了暗号。那女探从胖子几人的言谈间知晓要由你唤醒阚达,后来她寻机会逃脱出来还迷晕了几人,逃时在屋外窥探到你和阚达眉眼抽动,猜你两人是要醒了,赶紧越出院禀告圣人,我们也才冲了进去。”
南雅恍然大悟,暗叹贺千帆行事慎密,又想起自己也成为他布局中的一枚棋子,不禁有些委屈。见南雅神情带着些许委顿,贺晔忙拉着她的袖口,朝大理寺狱门指着:“看,聂三娘他们出来了。”
宽大而灰暗的铁铸狱门打开,聂三娘等人被押解了出来,因是囚犯,脚手都锁着镣铐。聂三娘一身墨色衣裳,单扎着一个发髻在后脑,凌乱地掉出的几缕发丝轻轻地搭在腰身上,她的眼睑下尚带着青色,想来这几日休息得并不太好。她出门就看见南雅,便停住脚步,面容清冷,眉眼仍带着凛冽的剑气。
贺晔上前支会士兵道:“小王的朋友要找那女犯单独聊聊,你们把人提出来。”
贺晔在锦都城颇有名气,押解人犯的士兵一眼认出贺晔,忙点头哈腰应着,把聂三娘单独提出押解队伍。
南雅正要走上前,瞅着贺晔牢牢跟在一旁,怪道:“明王,你这是要干嘛?”
“保护你啊!这女贼功夫了得,伤到你怎么办?”贺晔忽视着南雅逐客的眼神,他其实就是好奇南雅特地跑来是要同聂三娘聊什么。
“不,你不想。”南雅冲他璨烂一笑,眼底扫过一抹蓝氲。
贺晔呆立在地,突然默不作声了。
“我便知你会来。”贺晔的异样在面前,聂三娘仍是面无表情,她盯着南雅,嘴中淡淡说着。
南雅抄手胸前,露齿一笑,任凭秋阳将发丝染成金栗色:“你说过,替你唤醒人,便告知我给你指骨的道人是谁?”
聂三娘脚上带着脚镣,便示意南雅上前。南雅并未多想,快步走上去,于是聂三娘靠着她耳边轻轻吐道:“桃花坞道观,缙云介。”
“缙云介?”南雅扭着眉头,努力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字:“我并不认识此人啊。你是怎么遇见此人的?”
聂三娘有些不耐:“你不必知道,我也该走了。”
南雅的眼神顿时化为同情:“虽相处不久,却也知道你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只是未想到你对戴纯锡痴情如此,之前以为人救不到了,竟是要出家去!”
聂三娘清冷的眉眼终于松动,她冷辨道:“出什么家?我们不过路过桃花坞时有人中蛇毒,便去附近道观借宿一宿。”
“所以见到道人,一时感慨想起出家?”南雅一脸认定聂三娘就是要出家。
聂三娘冷哧一声,看着南雅眸底的细黠,知她在套自己话,索性全说出来好尽早离开:“不过是那胖子说漏阚达昏迷一事,道人便给了我们指骨和一个锦囊,告知寻骨而来之人可解我们的困境,何来出家一说?”
“骨哨压制我也是他教的?”南雅咬咬牙,眼神迸出精光,那夜脑袋的疼痛她记得死死的。
聂三娘点点头。
“那桃花坞又是什么地方?”南雅继续追问着。
“锦都城外以东二十里的乱葬岗,临樊湖。”聂三娘语速变快了:“五年前这道士突然来了,住进乱葬岗里的破庙,又种了许多桃树,故得名桃花坞。”
聂三娘话语突然停了下来,继又盯着南雅,当她再开口时,话语较之前凝重不少:“传言这道士把死人埋在树下当作肥料,故而桃花坞上的桃花红艳似血,四季不败。”
聂三娘的话语不经意间透着丝诡异,南雅却不以为然,倒起好奇:“除了指骨,那道人还提起过我没?”
“所有的事,就那么多了。”聂三娘摇了摇头,看南雅那满不在乎的稚嫩模样,她虽端着冷眉冷眼的模样,还是添了一句:“那道人古怪,你虽会点奇门异术,还是小心对付。”
说完这些,她也该走了,无牵无挂的。
“不,还有一事。”见聂三娘掉头欲走,南雅一脚踩在她的脚镣上,发出金属碰撞的清亮响声。
南雅杏眼微虚,下巴斜抬着,垫着脚尖对上聂三娘错愕的眼神:“叫孙立那人,你在崇岭见过吧,他死的时候,胸口有伤吗?”
聂三娘没想到南雅有此一问,心中一惊,愣住了,犹豫片刻后,话语笃然:“没有!”
说罢,她将脚一抽,脚镣竟弹起来,震得南雅朝后踉跄。南雅不禁往后退,却突然被人扶住肩头。回头一看,原是贺晔回神了。
“怎么了?”贺晔皱着眉,清朗的面孔带着疑惑。
她肩膀微微一缩,脱离贺晔扶持,咬唇戏谑:“我舍不得三娘走,三娘偏要急着走,逃债似的。”
她又朝聂三娘身后看去,努努嘴,随即笑起来:“聂三娘,你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讨债的来啦!”
一听南雅这话,聂三娘的冷眸微微收缩,十根手指紧抠着手镣,努力维持着面容的疏离冷清。
“三娘。”熟悉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关押数月,戴纯锡的身躯单薄疏瘦,口中吐出的字句却辗转反侧地饱吮相思之甘苦。
聂三娘听闻此声,颔首低头,额上一缕松动的发丝倏地滑在清清冷冷的眉眼旁。
“三娘,我......”戴纯锡顷身上前,双眼通红,探出手向聂三娘薄削的肩扶去。
“戴纯锡,够了!”聂三娘猛地转过身来,横眉怒斥一声,象突然袭来的急浪,很快气息又落下:“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