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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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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思柔由小丫头领着,径直去了娇娇姑娘的房间——与其说是房间,那分明是一座小楼,就在万花楼的后头,颇有点闺阁女儿的绣楼的意思。
“姑娘请。”小丫头引了赵思柔进去。
娇娇姑娘已经等在房间里了,见了她来,忙迎上来相见。
赵思柔第一次这么近地看了娇娇姑娘,只觉得她真是生得肤如凝脂,美艳动人,不负花魁的盛名。
娇娇姑娘显然不是头一回被人这么仔细地看了,但以往这般看她的都是男人,如今却换作了是个女子,还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她总觉得怪别扭的,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依旧笑着,请她入座。
赵思柔也不绕弯子,她一坐下,便直接问道:“娇娇姑娘离了这万花楼,可有什么旁的打算?”
娇娇姑娘奉了茶,笑道:“不瞒姑娘说,奴想去京城。”
“哦?”赵思柔挑眉,“你可是有什么亲人在京城?”
娇娇姑娘摇了头,略微苦笑:“若是有亲人在京城,奴何苦还落得如今这般?”
赵思柔一想也是,又问:“那你在京城无亲无故的,去了要做什么营生呢?”
娇娇姑娘在她对面坐下,拔了头上簪子,挑了挑灯芯儿,方道:“听姑娘口音,似是京城人士?”
赵思柔便也不隐瞒,点了点头:“不错。”
娇娇姑娘微微一笑:“那依姑娘看,奴做什么比较好呢?”
赵思柔不傻,她听得出这位娇娇姑娘对自己有些意见,至于这意见的原因嘛,她也心知肚明。
“娇娇姑娘心中早有打算,又何必再来问我呢?”她径直说道。
大约是没想到她会说得如此直接,娇娇姑娘很是愣了一下,方垂首笑了:“是奴多问了。”
赵思柔也没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她今晚来,不过就是好奇,娇娇姑娘愿意说,她就当听个故事,如今既不愿意讲,她也不强求。
娇娇姑娘见她突然起身,很是诧异:“姑娘这是……”
赵思柔笑道:“我知道,娇娇姑娘今晚想秉烛夜谈的人,其实并不是我。只是那签子为何会到了我手中,我不得而知。但古人有句话,叫‘君子有成人之美’,同娇娇姑娘一样,我也不是君子,可我同君子一般,也能成人之美。你现在便差人去请那位公子来,我将今晚这个机会让给他便是了。”
“姑娘……”娇娇姑娘彻底呆住了。
赵思柔知她心中所想,便笑着解释道:“方才抽签的时候,我就看见你的视线不断飘向楼上的某一间,想必那里头坐着的,就是娇娇姑娘的心仪之人吧。”
她这般问,娇娇姑娘却是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奴与他,实在是天差地别,奴此生都不敢妄想的。不过是打算这最后一夜能与他好好说说话,奴也就心满意足了,可谁知……”她欲言又止。
赵思柔心中明了,娇娇姑娘为了那个人,怕是已在签子上使了些手段,所以她问了最后一个她感兴趣的问题:“那你可知道,究竟是谁捣的鬼?”
娇娇姑娘先是摇头,但顿了顿,她又缓缓点了点头。
看样子她是有了怀疑的人选了,赵思柔不再多问,只道:“既是如此,我就先走了,你让人去请那位公子过来吧。”
“姑娘!”娇娇姑娘叫住了她,问道,“还未曾知晓姑娘尊姓大名?”
赵思柔笑道:“你我萍水相逢,日后怕也不能再相见了,又何须问名问姓呢?”
娇娇姑娘顿了顿,也就笑了,屈膝福道:“奴受教了。”
鹤雪等人正着急呢,自赵思柔离开后,鸨母便请了他们去一处房间里坐着。可纵使面前摆着水果糕点,精致小巧又可口,他们也没一个人有胃口。好容易见了赵思柔回来,纷纷迎了上去。
“怎么样?没事吧?”鹤雪关切问道。
赵思柔笑着摇了摇头,打算就此回去了。
出来外面,她回首看了眼那座小楼,恰好与一人对上了视线。可巧的是,她还认得那人。原来娇娇姑娘的心仪之人,竟是她的那位十六皇叔。
想到自己不自觉就给皇叔拉了红线,赵思柔一时还觉得自己挺能干的。因此她冲那位十六皇叔嫣然一笑,颇为自豪。
可那位十六皇叔,他看向赵思柔的视线依旧冷冷淡淡的。不知为何,赵思柔甚至觉得,他好像对自己很有些意见?
她明明是在做好事好吧?她忿忿,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这一天的早上,赵思柔是被淅淅沥沥的雨声给吵醒的。她趴在了窗沿上,望着外头缠缠绵绵的雨丝,陷入了沉思:“不是都说,这云州少雨吗?”怎么她来一次,就下雨了?
雁风拿了披风过来,打了个哈欠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谁拦得住啊。”
赵思柔转头望了她笑道:“你怎么也说起了这种粗俗的话了?”
雁风不在意道:“入乡随俗,近墨者黑。”
鹤雪端了早饭过来,闻言嚷道:“你说谁是墨呢?”
雁风中气十足地回道:“谁个答话就是谁!”
鹤雪气得直跺脚,她向来在口舌之上争不过雁风,偏这会子手上又端着吃食,不然该扑过来扭打了。
赵思柔只看了她两个人你瞪我我瞪你,扑哧一声笑:“行啦,今儿个看样子是出不了门的了,咱们也就歇上一天,打打牌看看话本子,也清闲一日。”
一听说要打牌,鹤雪就神气起来了:“小样儿你给我等着,看我不赢光你的私房!”她冲雁风挑衅道。
雁风哼了一声,懒得搭理她。
这一日他们还真就没出门,叫店小二吩咐厨房做了好几样小吃来,什么烤肉、糖饼、牛乳、瓜子,满满摆了一张桌子,他们主仆就在一旁摸牌画乌龟,也乐得很。
因为下雨,这天色黑得便愈发早了。雁风和小山去点了灯,输得最多的赵思柔,还不服气要再来一把:“这一把我绝对要翻身了!”她吹着脸上贴满的纸条儿叫道。
鹤雪才想要取笑她两句,就听见院门砰砰砰地被人给拍响了。
“不是说了晚点再送宵夜来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小山奇怪道。
鹤雪却眉头一皱:“店小二从来不这样敲门,怕是别人。”她一扬下巴,“走,瞧瞧去。”
小山便取了两把伞来,他二人打了,朝院门走了过去。
门又被人拍了两下,便不是自家的门,鹤雪也忍不住心疼:“来了来了,别敲了。”她说着,将伞交给了小山,自己动手打开了门。
门才开了个缝儿,就有一只戴着嵌宝金镯子的雪白臂膀伸了进来。鹤雪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扶住,再抬头看时,来人竟是个年轻小娘子,偏巧她还认识,正是万花楼的娇娇姑娘。
“娇娇姑娘?这是怎么了?”鹤雪只觉得娇娇姑娘的大半个身子都靠住了自己,赶紧拖了她进来,又叫小山关门。
娇娇姑娘拼着最后的一点子力气说道:“求,求求姑娘救我。去,去定王府,祁,祁王……”话未说完,便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鹤雪撑住了她,自己与小山面面相觑,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赵思柔和雁风在室内听见了动静,早出来立在了门口,看鹤雪扶了娇娇姑娘回来,也同样的一脸迷惑。
待鹤雪将娇娇姑娘晕过去之前所说的话复述了一回,赵思柔稍稍思索:“她既是这般说,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话音刚落,他们就听见院门又被人给捶响了,只是这一回还夹杂着吵嚷声:“开门,快开门!”很是霸道无礼。
“这又是谁?”鹤雪愈发不满了。
赵思柔没多想,只道:“你们先扶了她进去,小山与我去开门。”
“还是我去吧,”鹤雪主动请缨,“小山没我能打。”
小山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能辩驳出来。
还是赵思柔点了鹤雪的脑袋:“你先扶了她进去,怎么说,娇娇姑娘也是个女子。”
鹤雪无奈,只好同雁风一道,先扶了昏迷的娇娇姑娘进入内室。
赵思柔领了小山,去到院门前,小山收了伞,方在咚咚咚的捶门声中打开了门。
院门一开,便露出一张凶神恶煞般的脸来:“让开!”那恶汉粗声粗气道,伸手就要去拨开立在门口的小山。
小山虽时常被鹤雪嫌弃功夫不好,可他打小练的便是童子功,即便比不过鹤雪,可在一般人面前,却也是个强的了。那恶汉试图拨他,一下却没能挪动开,小山依旧立在那里,脚底纹丝未动。
那恶汉明显愣了一下,似不服气,干脆使上了两只手去掰小山。
小山无语,开口道:“请问这位壮士,您有何贵干啊?”
恶汉两只手也没能推开小山,知道这是个练家子,便有点怵了起来,但听见他问,还是壮着胆子高声道:“奉我家少爷的命令,前来搜院!”
“哦?”小山冷笑,“你家少爷,又是哪位?是这云州太守家的?还是都督家的?为何搜院?可有搜查令?”
小山这一连串的质问,将那恶汉问得有点发懵。他定了定神,缓过来又道:“你管许多?反正有人瞧见了,那女子就是跑进了你们这院子了!”
小山眯了眼:“无凭无据,只一句‘有人瞧见’,就能随意搜查平民百姓的住处,你们就不将大梁律法放在眼里吗?”
恶汉冷笑:“大梁律法?在这云州城,我们少爷说什么,那什么就是律法!”
小山懒怠与他多说,当着恶汉的面,砰的一声,迅速给院门又关上了。
恶汉应是愣了很一会儿,方才又捶起了门,同时叫喊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违背我们少爷的命令!”
小山哼笑道:“任你是什么少爷,本大爷就只认官府搜查令!”
“好,你小子给爷等着!”
一阵靴踏雨水的脚步声,那几人应是暂且离开去寻帮手了。
小山面向赵思柔,请夸道:“如何?我方才的表现?”
赵思柔点头:“不错,很有气势。”
小山得意一笑,紧接着又皱起了眉:“只是不知那恶汉口中的‘少爷’,到底是谁。”
赵思柔却记了起来:“前阵子他家少爷还在街上拦了娇娇姑娘的马车呢。”
小山终于也对上了脸,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他。”
不知那位娇娇姑娘是如何惹到了太守公子,竟在雨夜这般狼狈。赵思柔思忖着,想起先前鹤雪说的,娇娇姑娘在晕过去之前说的那几句话,她便向小山说道:“你去一趟定王府,将今夜的情形报给祁王殿下知道。”
小山却犯了难:“可是,要如何使得祁王殿下相信是娇娇姑娘的话呢?”
赵思柔想了想,回去内室,从还昏迷着的娇娇姑娘臂膀上褪下了那只嵌宝金镯子来,交给小山:“务必亲自见到祁王殿下。”
小山虽不解,主子怎么就认定单凭这只镯子,祁王殿下就会见他?但事不宜迟,他未多问,就穿上了蓑衣戴上了斗笠,匆匆从后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