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桃花》蝈蝈的叶子

13、红娘

　　又是一个下班高峰，这几年，随着私家车辆的不断增加，这种时候，路上总是堵得吓人。那些没有红绿灯的路口，更是人不让车，车不让人。
　　戴均站在斑马线上，打着手势，示意来往的车辆暂停，让行人穿过马路。或示意想要穿过马路的行人暂停，好让车辆通过。这种时候，所做的一切虽然枯燥，注意力却必须高度集中。最近，他很享受这种非人的时刻，因为这时候无法胡思乱想。
　　许诺站在路边的栏杆旁，省的行人无意间撞到自己。这些天，她总是站在这儿，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缔造姻缘的时机。
　　下班高峰过去，路上的行人与车辆也开始少掉。这里的任务完成了，自己也可以下班了。戴均向停在路边的巡逻车走去。
　　“啊！”一声尖叫，一辆电瓶车向戴均冲过来。车上的女孩子来了个紧急刹车，摔倒在了地上。
　　“喂，你没事吧？”戴均连忙走过去询问。
　　“沈奕茜？你没事吧？”戴均扶起摔倒的女孩，“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耶！”许诺看着戴均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沈奕茜上了车，兴奋地做了个庆祝胜利的手势。瞧自己这红娘当的，举手之劳，将缔造一段美好的姻缘。真的是举手之劳，刚才她只不过是举手在沈奕茜的车把手上推了一把而已！
　　这个方案，许诺可是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的。那天，沈奕茜并没有留下电话号码，过后又与戴均没了交集，这个境况许诺能够理解。毕竟自己才去世没多久，戴均那么爱自己，短期内是不可能对另外的女孩子有什么想法的，而沈奕茜顾忌到跟一个死人抢男人的任务太过艰巨也不敢迎难而上。
　　许诺从沈奕茜的言谈举止里，知道这是一个好女孩，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对戴均有好感。放眼四周，许诺觉得再也找不到比她更适合戴均的人了。几天跟踪下来，许诺不仅知道戴均和她没什么接触，而且还知道现在她还有不少于一个追求者，只是沈奕茜没看上他们罢了。
　　可是，现在没看上，不意味着以后也看不上啊。烈女怕缠郎，没准哪天这朵鲜花就被人给摘走了。于是，许诺替戴均着急上火了。有花堪折不去折，等到无花枝也无哇！机会总是需要创造的，姻缘总是需要红娘的。许诺决定，自己亲自出马担任红娘。
　　每周五晚上，沈奕茜都要去煌室咖啡厅弹钢琴，途经戴均现在执勤的这个路口。而这时候，路上的行人与车辆都已经不多。要是出那么一点小小的意外，被殃及的池鱼也就不太会有。而自己只要轻轻一出手，绝对是人不知人不觉，一切看起来都绝对是天意。上天创造的缘分，谁会拒绝呢？
　　“戴扒皮，加油！加油！”看着戴均收拾好沈奕茜的电瓶车，然后载着她开车离去，许诺追着车子喊。反正又没有人会看见听见。
　　“笑得这么花痴，是有艳遇么？”许诺一路晃荡回家时，正碰上驾车打算外出的舒服。看到许诺，舒服摇下车窗。
　　“要你管！”许诺翻了个白眼，向屋里走出。粉白相见的竖条纹T恤让这妖孽看着更妖孽了，凑过来的瞬间，还传来一阵淡淡的香味。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吧！挺好闻。自己身为女人，生前都从不用香水，这妖孽，一臭男人，居然还用这玩意儿，娘！收拾成这样子，在这个时候出门，肯定又是泡妞去。
　　这人脑袋里装的八成不是脑浆而是精子！许诺腹诽。当想到舒妖孽顶着满头游动的的小蝌蚪这一恐怖场景时，许诺差点没呕出来。
　　“笃笃笃”的敲门声传来，“别烦我！”许诺大喊一声。
　　“唉，干吗！干吗！想谋杀吗？”舒服推门而入，招呼他的是一个大枕头。
　　许诺不理他，又把自己的脸当成烙饼贴在床单上。
　　“小诺诺，什么事不高兴呀？”舒服推门进来，看到这样的许诺，有些担心，但还是带着他一贯的招牌笑脸。
　　在成功为戴均和沈奕茜牵红线的第二天，许诺就沾沾自喜地向舒服炫耀了自己的丰功伟绩。此后，又每天傍晚出门，午夜回家，天天去验收自己的胜利果实。
　　最初的几天是一天高兴过一天，每天眼角眉梢都带着笑，还缠着舒服汇报每天的进程：
　　沈奕茜摔去了，（看着舒服那似笑非笑的脸，许诺心虚的承认造成事故的原因是自己，只不过，自己只是，真的只是那么轻轻地轻轻地推了一下下）戴均送她去的医院，医生说她左脚扭伤了，是戴均送她回家的。而且，是戴均背着上楼的哟。（超级红娘一脸的得瑟）
　　戴均今天替受伤的沈奕茜送的外卖哦，而且还帮她去医院药房取了昨晚急诊室药房没有的药。沈奕茜很高兴唉，一直在偷偷地看戴均哟！（超级红娘满脸的喜悦，仿佛自己最珍惜的宝贝获得了世人的认同）
　　……
　　戴均今天帮沈奕茜重装电脑，沈奕茜看着戴均是满脸崇拜哦。（超级红娘满脸的得意，仿佛受崇拜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
　　沈奕茜请戴均看电影唻！（超级红娘满脸红晕，好像自己看了世上最甜蜜的电影）
　　……
　　戴均和沈奕茜去郊游咯！虽然是一大群人，其中还有好几对情侣，可是他们两个看着最配了，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呀。（超级红娘满脸的得意与喜气不禁让人怀疑那对璧人是否是由她诞下的）
　　戴均和沈奕茜……
　　舒服被迫陪着古道热肠的红娘见证了一对青年男女疑似由陌生人到朋友到恋人的进程，戴均和沈奕茜这两个名字每天充斥着他的耳朵。他在备受耳根不得清净这一非人折磨的同时，总算看到了许诺脸上忧郁日渐减少，笑容日渐明媚，以此，也算是能聊以自慰了。
　　可是，有一天，验收胜利果实回来的红娘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一脸怅惘，没有汇报只言片语就回了房间。再后来，她每外出一次，回来后就又阴郁了一分。眼角眉梢慢慢又爬上了丝丝忧郁和伤感。可问她，她却又什么也不说。
　　“许诺，能跟我说说吗？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高兴。”舒服发现，许诺很能影响自己的情绪，自己的心情指数似乎是和许诺的成正比了，“也许我能帮你！”
　　“他又吻他了！”许诺依旧把自己闷在床单里，闷闷地说。
　　“谁吻谁？”舒服笑着问。他实在没搞清主动的那一个是谁。不过，有一点他大概有数了，那就是前几天某鬼一脸怅惘的回来肯定是欣赏了一场吻戏。
　　“沈奕茜吻戴均，而且，今天戴均还回吻了她！”某鬼语带哭音。
　　“你不是应该高兴吗？”舒服奇怪地问，“你一直盼望的，努力的，不正是这个结果吗？”
　　“是啊！”许诺闷闷地说，“可是我还是很难过，心里很酸！”
　　“我说这房间里怎么有一股浓浓的醋味，原来是醋缸子被打破了！”舒服大笑起来，“这可不是红娘该有的行为哦！”
　　“红娘该是怎么样的？”许诺抬起头来，被压得起了褶子的脸上写着的都是郁闷。
　　“一心玉成他人的好事！”舒服给出正确答案。
　　“恭喜你，你答错了！”许诺翻了个白眼，“其实，红娘是想玉成自己的好事！”
　　“故事里有说红娘最后嫁给谁了么？没有吧。但根据事情发展的逻辑她最后肯定也是嫁给了张生。而且凭着她的手段与心机，没准她最后还比崔莺莺更得张生的心呢！”许诺看着舒服，“你别摇头！古代那些小姐的贴身丫头最后的归宿八九不离十是给所谓的姑爷当小妾，运气好的还能在小姐一命呜呼后扶正！”
　　“所以呢？”
　　“所以，据此可以推断，红娘之所以努力玉成崔莺莺和张生的好事是因为她自己也看上了张生，可是凭着她的身份是绝对没有可能直接嫁给张生的。她只有让崔莺莺嫁给张生，自己才有机会得偿所愿！”许诺继续跟舒服分析红娘热情牵线的动力来源。
　　“说得很有道理！”舒服笑着表示赞同，“可是，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其实我也知道，我不该不高兴的，我应该全心全意地祝福他们。可是我心里还是很难过！”许诺叹了口气，“你说他会不会忘了我？”
　　“难道你希望他一辈子生活在失去你的阴影里？”
　　“当然不！这样他岂不是很痛苦！”许诺用脑袋撞了撞床，“我是个坏人，我太自私了！”
　　作为旁观者去旁观爱人和别人恋爱，的确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虽然舒服一再劝阻，许诺还是忍不住一再去干这件蠢事。只是，回来后，常常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再好意思跟舒服诉苦。
　　看着许诺眉梢的阴郁一天多过一天，舒服觉得自己一定得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