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桃花》蝈蝈的叶子

23、回家

　　眼见着展凌宇前脚出了门，许诺后脚就叫来了阿彪，让他送自己去了和舒服约定的地方。
　　戴上红领巾的那一天，老师说，那是用革命烈士的鲜血染红的，许诺激动之余很遗憾自己没能生在乱世，要不然自己也可以是□□。看影视作品时，许诺颇为羡慕那些神秘的地下革命人士，那接头时的暗语、动作、神情都绝对酷，更为自己没能赶上乱世成不了英雄而遗憾。不过，后来看到《红岩》里那些革命烈士的英雄事迹，又庆幸自己幸好没生在乱世。那些非人的折磨断不是她所能承受的，要是进了渣滓洞，没准成不了江姐，反而成了叛徒了。现在，既不用担心受酷刑，还能体会一下那非一般的神秘感，许诺还是觉得挺刺激的。
　　在目送阿彪的车子开走后，许诺就怀着兴奋的心情上了革命同志舒服的车。车子开在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道路上时，许诺就一直沉浸在兴奋里，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话匣子。
　　“……”
　　“这里的房子都已经造好了？”途经某新落成的小区时，许诺惊喜。
　　“当初我来这里看过房子的，你看，这灰色的外墙还是蛮耐看的，还有，这里面的设施也很不错，绿化很好唉。更棒的是户型也很经典，绝对绝对没有浪费空间！而且，公交车站就在小区外面，交通也很发达。”兼职售楼小姐许诺热情洋溢地做着介绍，可惜旁边的先生没有被勾起购买的欲望，不过，他能理解今天某人的躁动。
　　“可惜我现在没钱，为什么不再过几年再开发呢？这个房开公司的老板也太没眼光了。”某郁闷的潜在买房客为某没有眼光的开发商遗憾。
　　“……”
　　“这棵树牛吧，偏就长在路上了，得，当初我还想它准得被咔嚓掉，结果它不仅没被咔嚓掉，还被保护起来了。”许诺看着前面路上的那棵据说有百年历史的市树香樟，赞叹，“听见那些水泥墩说什么没，要吻香樟先吻我！”
　　“……”
　　“左转，左转，可以超近路！”
　　“不好意思，是我记错了。应该是下一个路口！”某死胡同里，某路痴正对着在倒车的男人拱手作揖。
　　“……”
　　“唉，你看，你看，这就是到我们那边的公交车唉，你要是不识路，就一直跟着它。”某路痴指点迷津。
　　这公交车，室内平均一站停两回，红绿灯一回，到站一回，郊区么？招手即停。跟在它后面？驾驶座上的男人只摇头，白痴不管死几回都是白痴！
　　“我是为你好唉！”许诺回了个白眼给司机，“我上回借朋友的车回家，开来开去都下不了高架桥，后来就是跟在跟在公交车后面开回去的。”
　　“错了，错了，笔直走，不要转弯！”许诺大声提醒某笨蛋司机，某笨蛋司机摇了摇头，不理她。
　　“咦，怎么这么快就开到这条街上了？”某领航者诧异万分，然后又欣喜，给了个赞赏的表情给之前被她在心里骂了无数遍的某不听指挥的忤逆司机，“原来从那条街走也行啊！”
　　“……”
　　“知道那是在干嘛么？”出了城，看着路边池塘边上有人拿着长长的竹竿绑上小渔网在池塘里捣鼓着，百事通笑着问旁边驾驶座上的男人，然后不等发问，就主动解惑，“那是在捞螺蛳呢！以前我经常和小伙伴们一起去池塘里摸螺蛳呢！蹲在塘郾上，一摸就是一大把。回家用点韭菜一炒，可香了！我爸爸最喜欢拿螺蛳下酒了！”
　　“我还会摸泥鳅呢！拿个塑料桶，再拿个脸盆。小水沟上撮两个坝，用脸盘把水沟里的水舀出来，最后，就只剩下在泥里挣扎的泥鳅了。最后，把泥鳅装在水桶里带回家时，自己也成泥鳅了。头发上、脸上、衣服上全是泥，脚上的泥洗下来都有半斤重。晚饭时，我爸说，不错不错，挺厉害，比隔壁癞头家的儿子都能干多了，泥鳅可以下饭，营养；带回来的泥，不用肥料都很肥，铺到后院的菜地里，连肥料都省了。我妈唠叨我，一个女孩子象个男孩一样，将来肯定没人要。”声音里有甜蜜但更多的是忧伤。舒服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却最终没有拍下去。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车厢里分外安静，只有忧伤在弥漫……
　　车子停在一栋小洋楼前时，舒服拍了拍许诺的肩，示意她下车。许诺回过神来，竟然到了！她慢慢地下车，浑身酸软无力。
　　“我家很漂亮吧？”声音是战抖的。生活在这里的人都好么？也曾经偷偷拨过这里的号码，然后说是打错了，自然无法知道他们怎样了。
　　舒服下了车，走到许诺的身边，搂住了她的肩。
　　绿油油的爬山虎覆盖了整面墙，院子里，葡萄藤架上挂满了一串串还未成熟的葡萄。沿着墙角搭建的简易花坛里，各种花儿可着劲绽放。这一切总是在梦中出现的场景展现在眼前，许诺再也忍不住，转头将脸埋在舒服的怀里，哽咽着说，“谢谢！”
　　“来吃饭的么？”一个妇女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热情地迎了上来。
　　这是妈妈么？妈妈怎么这么瘦了呢？那胖胖的，人家都说有些福相的妈妈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瘦了呢？许诺愣愣地看着她。
　　片刻的愣神后，许诺挣开舒服，想要跑过去扑到妈妈的怀里。舒服连忙拽住了她。
　　这一拽，让许诺清醒过来。是的，现在，自己不是许诺，而是叶天慧。跑过去扑到妈妈的怀里，会把她吓坏的。
　　重生前的那一刻，舒服就告诉过她不能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别人。因为这一切不合乎轮回的程序，是一项非法交易的结果。
　　“是啊！听朋友说，你这儿环境不错，菜也做得不错，我们过来看看。”舒服抓紧许诺的手，拉着她向院子里走，“您这儿有什么娱乐的吗？我是指我们在等菜的间隙。”
　　报完菜单后，许妈妈招呼许爸爸领着舒服和许诺去了百米开外的小池塘，交给他们一人一个小板凳一根钓鱼竿。
　　看着许爸爸离去的背影，许诺坐在小板凳上，眼泪啪啪地往下掉。爸爸的头发白了，以前人家都很为爸爸那一头头发惊叹，都六十几岁的人了，竟然不见一根白头发。自己的意外，一定让爸爸妈妈备受打击吧！
　　舒服走过来，蹲在许诺的跟前，一反往日的玩世不恭，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谢谢！”哭过后，理智回来了，人也似乎轻松不少，许诺抹干眼泪。
　　是啊，应该高兴的。整整有一年多了吧，自己没有见到爸爸妈妈了。先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没了躯体的自己无法长途跋涉来看爸爸妈妈，再后来是因为无法行动自如而无法来到他们身边。现在，虽然还不能一切皆如人意，可是，只要自己活着，即使是以另外一个面貌活着，也一定可以重拾天伦的。
　　想到了这一点，许诺的精神马上就好多了。轻轻地和舒服说了句话后，就回到了许家。
　　一会儿拿出摄像机，一会儿又换成照相机，恨不能将一切可以入镜的东西都摄入镜头。
　　半个小时后，舒服也放下钓竿，来充当摄影师，让许诺四处留影，甚至还跑到厨房里端着菜盘子和许爸爸许妈妈来了个大合照。等饭菜都上桌后，许诺又拉着端菜上桌的许多合了个影，至于小淘气逗逗则更是成为镜头中的主要人物。许家唯一没有出境的也就是不在家的许多老公□□了。
　　许家一家人对着异常热情的许诺倒没有特别的诧异，毕竟来农家乐的客人本来很多就有猎奇的成分，至于这个漂亮的女孩么，在他们看来，也只是比一般人更好奇而已。
　　等到了饭桌上，因为还要招呼其他的客人，上完菜后，主人也就不再打扰客人，只留他们在后院的香樟树下品尝美食了。
　　“来，苦瓜炒笋！”许诺夹了一筷子菜在舒服碗里，她发现这家伙很明显没有吃苦精神，沾都不沾这道菜，这可太侮辱许爸爸这道拿手菜了，“一点都不苦的苦瓜，清热去火的，而且苦瓜是我们自己重的，绝对是绿色的哟！”
　　“清蒸鸭子，这水鸭可是我们自己养的，刚才在那池塘里你也看见的。”
　　“尝尝丝瓜炒肉，这丝瓜也是我们自己种的哟，你刚才看见没，搭藤爬在后面的墙上的。”许诺自豪的说，“我爸厉害吧，真正有效的利用空间，而且夏天时还能遮挡太阳。”
　　“来，试试这西红柿炒蛋，很营养的哟，西红柿是我们自己种的，鸡蛋我们是自己生的。”许诺自豪的介绍。
　　“你确定？”舒服挑着桃花眼，表示质疑。
　　“当然！”这死妖孽竟然敢质疑自己话语的准确性，许诺用眼睛狠狠地凌迟了他一遍。
　　“失敬失敬！”舒服端起杯子，“我以果汁代酒敬我们伟大的法力无边的美女一杯！”
　　“法力无边？说得是你自己吧？”
　　“和您老人家相比，我算什么呀？”舒服一脸真诚地说，“您瞧瞧，您一家人的功能是多么齐全，不仅会种各种吃的，还能人代鸡职，下起蛋来。这是人类历史上多么轰动的奇迹啊！”
　　“啪！”一记筷子敲在了舒服的脑门上，许诺笑骂道：“你这个死妖孽！”
　　吃过啦饭，两人又在许家逗留了两三个小时，最后，又买了一大堆许家的土特产回家。冬瓜干、豇豆干、南瓜干，还有许妈妈的独门秘方腌制的咸鸭蛋和臭豆腐。
　　到家时，很让她高兴的是展凌宇还没回来，更让她高兴的是章嫂说展凌宇今天不回来吃晚饭，她也不用担心不知怎么面对他了，而更更让她高兴的是，她知道，从今天起，只要吃着从家里带来的那些东西，就仿佛爸爸妈妈生活在身边一样了，因为上边有他们的味道。
　　晚饭后，她躲在房间里，一遍一遍地在电脑上看着自己今天的摄影收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香。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她也相信，接下来的一切都会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属于自己的，所有的一切的一切，一定都能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