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长生》周巳

4、四：双修

　　那日恰逢寒衣节，太阿门下弟子皆要下山去历练。
　　是夜。
　　行歌独自躺在冰凉的雕花床上，任她如何翻滚都生不出一丝暖意。
　　窗外月色凄清，惨白月光穿透窗格，洒落一地斑驳。
　　她怔怔望向窗外，盯得越久脑子愈是清明，没由来的便想起初上太阿门时，掌门对自己所说的话。
　　越想越觉窗外那晃荡着的树影看起来可疑，活似一只瘦骨嶙峋的鬼爪，一下又一下地在风中摆动着。
　　行歌再也没法继续睡下去，一个鲤鱼打挺猛地从床上弹起，卷起铺盖和枕头便往屋外冲。

　　此时正值深夜，连月也被那厚云所遮蔽，只余几盏昏黄的烛光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怕极了的行歌又加快步伐，提速往季长生房里冲，岂知季长生会在这时候打开房门，猝不及防瞧到季长生那张脸的她脚下一个踩空，整个人都往前栽，却又那么恰如其好的落入了季长生怀中。
　　她连扭到脚都不觉痛了，登时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把搂住季长生的胳膊：“师兄！我们怎总是这般有缘呀~竟然又遇上你啦！”
　　瞧着行歌那明晃晃的笑颜，季长生只觉头大，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甚是无奈地道：“大晚上的，你又要作甚？”

　　行歌搓着手指嘿嘿直笑，“那个……既然你我这般有缘，不如，不如……我们一起睡个觉罢！”
　　最后一个字尚在喉间打转，她就已被季长生毫不留情地拽住领口丢了出去。
　　寒风卷着落叶在庭内打转，行歌很是悲伤的抱着被褥坐在门口，捂住胸口，呈西子捧心状：“师兄啊……我这般柔弱，这般可口，你又怎狠心将我丢在门外……嘤嘤嘤嘤……我的心好痛……嘤嘤嘤嘤，我的心好冷……嘤嘤嘤嘤……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人，嘤嘤嘤嘤……”

　　行歌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此番又恰好有个弟子从此经过，听到这样一番话的他连忙捂住嘴，心想，走夜路果然总能撞上些不得了的大秘密。
　　第二日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太阿门。
　　传到后头甚至扭曲成了，季长生强睡了行歌，行歌惨遭蹂躏又被其狠心丢出门外……

　　唯独行歌那货被蒙在鼓里，依旧像个没事人似的，一瞅见季长生便蹭蹭蹭跑过去，笑嘻嘻地抱住他的胳膊：“师兄，好巧啊~既然这般巧，不如一起去吃个饭吧！”
　　随着行歌的出现，原本人声鼎沸的客栈大厅瞬间寂静。
　　那些本该埋头用膳的太阿门弟子皆神色微妙、又暗搓搓地用眼角余光偷瞄二人。

　　季长生又岂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面色铁青地拂袖而去。
　　行歌甚是不解地晃了晃头，仍屁颠屁颠追上去：“哎，师兄，等等我呀！”
　　季长生尚未迈出门槛，便有人克制不住地在其身后指指点点：“啧，想不到季师兄竟是这的人，非但是个断袖，还这般的薄情寡义……”
　　听闻此话的季长生步伐一顿，屁颠屁颠跟上来的行歌一个不留神又给撞到了他身上。
　　正一脸委屈地捂着鼻梁，便被面色黑如锅底灰的季长生一把拽走。

　　“你为何非要缠着我？”季长生竭力压制住怒火，纵然如此，说话的声音仍旧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行歌才不会傻到会暴露自己的目的，也不知他这又是抽的哪门子的风，眼珠子那么一转，便想出个理由：“因为我崇拜大师兄呀！而且，除了大师兄，我谁都不认识……”越说声音越低，怂拉着脑袋，活像只被人抛弃的小奶狗。
　　季长生一声叹息，摇了摇脑袋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