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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唯美的画像 ...


  •   我开始想念家乡的粽子,尽管日本人的端午节和中国的截然不同,而且现在离中国的端午节还很遥远。

      5月5日是日本的端午节,也是男孩节,这一天是全国的公休日。我难得的不必上课,可是晚上仍然需要去做兼职。今天每家的男孩子都显得特别有精神,就像他们门庭前高高悬挂着的鲤鱼旗一样神气。

      我很高兴,因为我的签证已经下来了,这次居然成功续签了两年。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樱木和洋平邀请我和他们一起去大楠和野间家为他们家的小少爷们庆祝男孩节。他们是很传统的日本人。门上摆着菖蒲叶。日文里,“菖蒲”和“尚武”谐音,意味很明显。屋内挂着钟馗驱鬼图,我不大看得懂那个图,在我的美学里它实在很难看。倒是鲤鱼旗的样子很可爱,虽然并非活灵活现。日本人认为鲤鱼是勇气和力量的象征,在门庭前悬挂的鲤鱼旗,是祈求家里的男孩们能够成长成独当一面的男子汉。很郁闷的是今天他们并没有准备粽子,而是吃的去邪的糕团,洋平告诉我他们管那叫柏饼。因为我实在很想吃粽子,洋平和樱木打算陪我去超市看看,这些东西一般大型的超市都有供应。

      今天街上的外国人也格外多,都是来凑热闹过日本传统节日的。西方人在这里并不少见,而且他们和中国人或韩国人不同的地方,并不仅仅只在于肤色的差别。中国人或韩国人上街通常是有陪同的伙伴,可我经常看见穿着登山服,背着旅游包的西方人单独行动。只是他们问路的时候经常碰一鼻子灰。日本人糟糕的英语口语是全世界出了名的。其他的我不敢肯定,但是对英语的教学,中国要优秀日本许多。去过国外的都知道日本人通常拥有很强的听、写、读的英语水平,但是他们不会说,因为口语实在太差,越差就越不敢开口,越不开口口语越差,这是个恶性循环。

      所以当我看到那个年轻的金发女郎错愕的看着对她手舞足蹈并且说着“laito、laito”的日本人时我一点也不意外。她是在问路,而那个日本人是在告诉她应该向右走,right被他念成了laito。

      我扶着额头打算过去解围时,樱木已经抢先走了过去。在某些时候他很热情,很乐于帮助别人。可是对他了解的越多以后,我知道通常的结果可能是越帮越忙。我有些担心的跟过去。

      而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的口语出奇的好,甚至比我的还要流利。

      “看不出来啊,真人不露相啊你。”我用一种类似于崇拜的口吻夸奖他。

      “嘿嘿,”他贼笑着,出奇的可爱,“吓一跳吧?”过了一会,他轻描淡写的说,“嗯,这不算什么,我在美国呆过几年。”

      原来如此。那么,那个英文的水晶奖杯是你在美国的时候获得的吗?若是以他的水平,拿到那个奖杯我绝不意外。

      我没来得及问出口,因为他已经和洋平一起进入了超市。

      下午回来的时候邮递员送来了一张明信片,居然是中国的邮戳,但是不是寄给我的。因为它很大方的放在客厅的和室桌上,所以我也很大方的拿起来看。

      那是个叫矢部晴子的女人寄给樱木的,很平常的一些问候语。我判断她可能是樱木的同学。从她的言辞中大概可以看出她经常在中国、日本、美国飞来飞去,可能是个空中小姐?而且她已经结婚了,因为她提到了她飞行员的先生。矢部……真难听……知道这是她夫家的姓氏,不知道她出嫁前的姓氏会不会比较好听。

      由于这张明信片,我勾起对往昔同学的无比怀念,所以从邮局买了一大堆明信片分发给目前正在国内和日本各地的同学和朋友。其中包括我高中时代最要好的3个姐妹,她们目前都已经结婚了,在北京广州和成都过着逍遥的少奶奶生活。我忽然很想收到朋友的明信片。在异乡,总会有些寂寞,这是难免的。

      因为自己第二天一早就要赶电车,下午和晚上都要去兼职,所以寄明信片的光荣任务我准备拜托樱木。

      那晚我把一大堆明信片推给他的时候,他答应的很爽快。只是在注意到其中三张明信片的落款时问我:“你是不是写错了?这3张的落款怎么和其他的不一样?你的名字不是有一个这个字吗?”他在空中比划出一个枫字。

      我想了一想,觉得告诉他也无妨:“我在大学改过一次名字。以前我叫沈卓君。”我用手指在桌上划出君字,“后来为了纪念我的未婚夫,改成了沈卓枫。他的名字里有个枫字。”我又划出个枫字,这次划的很慢,就像要把它刻进心里一样。樱木的眼神也痴痴盯着那个并未显现出来的字,就像随着我的动作,那个字也被慢慢的刻进他的心里一样。

      经过了3年,我现在并不觉得悲伤,但是他却对我道起歉来:“对不起,让你想起难过的事。”

      我摆着手:“没关系的,这都是3年前的往事了。”我顿了顿,“所以除了身边的朋友还有大学同学,其他人还不知道我换了名字。落款只好写以前的名字了。”我解释道。

      我退出他的房间跟他道晚安的时候,他低低的对我说:“不管如何,你是我的朋友,希望你能一直坚强。”

      实话说,我觉得那种话他不必说出口。樱木不是那种靠口才证明自己的人。我不止一次的觉得,他像太阳。不管面对任何困难,他都能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场,让他身边的人受到感染,变得充满力量。就像那个人对于我的意义,光是这样想到他的名字,都会让我变得坚强。

      我当了一年的漫画助理,总结了不少经验,早就在构思并且开始动笔画自己的故事。以前我也画过一些短篇,可是寄到出版社没有一篇被刊登出来过。我知道日本的漫画界门槛很高,很难混出头。要靠画漫画过活,除非你真的很有实力。但我并非一定要做漫画家,我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到日本来留学,就算最终我一无所成的回到中国,我还是有一项最基本的技能——我课业主修的日语。我没想过在日本扎根,这里不适合我,尽管樱木和洋平对我非常友善,毕竟我的根不在这里。

      我是从漫画同人入手,以前我在东京的小单间里创作的时候,曾被房东老婆婆用眼白斜睨过,那种感觉很不好。我没问过其他日本人对待同人女这个词的看法,直觉那不会太好,而且我也不好意思。所以我的创作一直以来都是偷偷进行的……现在正遇到了瓶颈。我没有很好的美术功底,这点让我很郁闷,我画一个动作经常需要自己摆成姿势再拍成照片照着画,或者让其他人摆。而且男性优美的肌肉曲线我始终描画的不够完美。但我在我身边,现成就有个超棒的模特。

      我现在若有空,就会拿个画板去樱木的篮球场画他的速写,算做练笔。他的身材棒极了。虽然他偏瘦,但覆盖在身上的光滑肌肉仍然显得特别匀称,柔韧有力,时刻蓄势待发的样子,就像上紧了的弦。我曾经有幸捏过他肩膀背部的结实块状肌,它们富有弹性。很难想象这样漂亮的身材居然拥有那么可怕的爆发力。每次他灌篮的时候我都感到呼吸困难,那实在是太完美了!

      他也很高兴我拿他做模特,那种反应就好像受到嘉奖的孩子,兴奋又羞涩。但他好像对别人的注视并不陌生。“我以前打篮球时经常被人拍照。”他笑着说,“你画的越来越好了,把我画的这么帅!画好了能给我看看吗?我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故事。”

      我在心里盘算着这个孩子气的大男人可能对漫画同人的接受程度,边嗫嚅着:“还没……还没画好,过阵子再给你看吧。”我总不能说我是以你的身材为模特,画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的故事呀,那多不好意思,熟人也就罢了,我才认识他两个多月而已。

      我整理好画的最满意的一张,准备扫描到电脑里上色。那是两个男人靠在一起拥吻的唯美画面。黑发的美男子从背后抱住前面红发的帅哥,掰过他的头来接吻。我很喜欢这张画。红发男孩的羞涩表情和眼底闪烁着的光像极了可爱的樱木。那时我完全身处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已经来了人。

      等我发现时已经遮不住了,很明显樱木已经看到了那张封面。他铁青着一张脸,脸色十分不好看。那种表情我认识,他肯定是认为我在侮辱他,把他画成同性恋。我忙解释:“这是同人,同人漫画你知道吗?我在画同人漫画。”我不想他认为我是个荒唐的女人,所以干脆把自己为什么画同人的想法合盘托出。我相信他不会误会我。事实是我没看错他,他确实没有责怪我,还很支持我的想法,可是我一直看不懂他当时那样眼神。那就好像偷了家长钱买糖吃的孩子劣迹被发现时的害怕眼光。

      如果当时我能知道关于他的故事,那么请他做速写模特的时候我就应该坦诚告诉他我的初衷。关于这件事,我是到很久以后才开始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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