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有理》温酒啊

27、第二十七章

　　简言之一怔，看了看司机的侧影，没有立马接话。
　　这五年里，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盛唯西，以及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只一个人在心底默默舔舐、回忆。当然，也没有人在他耳边说起‘盛唯西’这三个字，就仿佛人间蒸发，又亦或从未存在过。他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描绘她的容颜，就怕有一天，他也忘了，也怕某天街头重逢时，他已模糊了她的样子。
　　这一刻，他突然想找个人说说话。
　　简言之不再正襟危坐，微微弓起脊背，向后靠在椅背上，这是放松的变现，也是卸下防备的动作。

　　“没有”，简言之斩钉截铁的否定，随后又想起临出门前，盛唯西凑过来亲他的样子，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声音也温柔了许多，“我们不会分手的。”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前后变化的样子，也跟着笑。
　　年轻，真好呀。谁还没有过年轻的时候呢，那时候，不计一切，纯粹地爱着一个女孩。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后，简言之断断续续向一个打过两次照面的陌生人说起了盛唯西。
　　他说起他们如何相识，说起他春心萌动的暗恋，又说起盛唯西的出事，说起他们失去联系，最后说到他们的重逢与相恋。
　　五年的时间，六十个月，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不到十分钟就说完了。
　　说出来，仿佛身心也跟着轻了一些。
　　从前积郁的那些怨恨、不解、猜测、担忧、思念都转化为满满的欢喜、感动于珍惜。

　　“啧”，司机感叹一声，才带着笃定的语气，笑着说：“你很喜欢那个姑娘吧。”
　　“嗯。”
　　司机侧头看了他一眼，“你肯定自己都没发现，当你说起那个姑娘时，脸上的温柔和笑意藏都藏不住。”
　　简言之缓缓地笑了，这次没有转瞬即逝，而是久久未散。

　　“这么说，你们现在是异地恋？”
　　“嗯，暂时是，不过，十月份，我就要去她的城市实习了。”
　　“那挺好啊，异地恋，怕什么？以前，我跟我老婆也是异地恋，现在，照样过得和和美美。只要两个人的心在一起，劲往一处使，多远都会走下去的。”司机笑着开解他。
　　简言之也回以微笑，点点头。
　　“再说了，女孩子嘛，自然要哄着点、宠着点、让着点；其实，她们要求也不多，下班回家，帮忙分担点家务，节日纪念日送点礼物，平常来点小惊喜。收到礼物，她们开心地同时，也会埋怨你乱花钱，让下次挑点便宜的或是让留着钱给孩子买衣服，再或者是让你留着给自己买点好吃的。你看，只要花点心思，只要你对她好，她还是首先想着你们的孩子，想着你。”
　　话糙理不糙，这都是过来人的经验啊，简言之没反对，一一听进心里。
　　司机也是个性情中人，越说越起劲，“同学，虽然，我说的话可能不是那么好听，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嗯嗯，对，您说得对。”

　　车已经开到清江西路了，司机的话也没停。
　　“哎，结婚哪，还是要找个喜欢的人，毕竟是一辈子的事。虽说，不喜欢，也能结婚，但是吧，如果不是两人相互靠近，时间越久，你就会发现，还是少了那股劲，少了对生活的热情。就像，你在外面吃饭，突然上了一道菜，你自然而然的想起她喜欢吃这个，会想着下次带她来吃，或者直接打包一份带回去；这时候，你才会发现，她一直被你放在心上。吵架时，她指责你不像从前，你会想着，哦，我们之间还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想着，想着，气也就消了；这可是当年自己死皮赖脸追到手的，也曾把她捧在手心，说过要对她好，怎么就忘了呢？算了，算了，自己求来的女孩子，当然要宠着点。”
　　简言之认真听着，偶尔点点头或应一声，表示在听。
　　到了小区，司机熄火，收住话匣子，找零。
　　在他临下车前，又转头，说了最后一句话。
　　“同学，放心吧，你们是有缘分的，一定会修成正果的。”
　　简言之看着这个有点话唠的司机，胖胖的身体，笑眯眯的眼睛，上咧的嘴角，礼貌笑道：“谢谢，承您吉言。”
　　开门，下车。
　　走了几步，他又折回来，司机正在启动车子。
　　他透过半开的窗子，笑着补了句：“也祝您和您太太长长久久，永远幸福。”
　　司机停下手上动作，听得这句话，大笑着离去。

　　简言之步子轻松，心情愉悦，突然觉得，天空明亮，空气清新，一切都很好。
　　他立即给盛唯西发了条消息：盛唯西，刚刚有人祝福我们呢。
　　想了想，又加了一条。
　　“叶叶，我喜欢你，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喜欢，从未变过。五年前的那天，我们约好见面，我本来是准备跟你告白的，可是你没来；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我只想告诉你，我，可能比我想象中，也比你想象中还要喜欢你。”

　　一下飞机，盛唯西就看见这两条消息。
　　她取了行李，站在一角，先回复消息。
　　“我下飞机啦。”
　　“是吗？那挺好的呀，谢谢他的祝福。”
　　第二条，删删减减好几次，也没想好怎么回，她收起手机，出去打车。
　　算了，想好再回吧。

　　午饭吃得早，回到家，已经有些饿了。
　　盛唯西泡了一杯速食牛奶燕麦，切了两个水果，狼吞虎咽吃完，碗都没来得及洗，就简单洗了把脸，躺在床上。
　　又累又困，但心里装着事，她并没有睡得太死。
　　半梦半醒间，她还迷迷糊糊地想，简言之的消息还没回复，总结报告也没写。
　　总结报告？
　　稍稍清醒了几分，意识也渐渐回笼，她拿过手机，调了晚上七点的闹铃，翻个身，盖上被子，继续睡。
　　好累，先睡一会吧。

　　简言之正在做晚饭，手机就放在手边。
　　下午那两条消息后，手机就没了动静。
　　心不在焉地洗菜、切菜，时不时地摁亮屏幕，但上面一条新消息都没有。
　　他都怀疑，是不是手机坏了还是网络不好。
　　关机重启，忘记WIFI密码，重新输入，好吧，还是没有消息。
　　扔下手机，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两捧凉水掬到脸上，他稍微冷静了点。
　　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头微蹙，嘴角下撇，满脸写着不开心。
　　他惊愕地想，自己怎么变成了这样？怎么像个等待君王临幸的妃子，一张怨妇脸。

　　七点，闹铃一响，盛唯西就起来了。
　　随手披了件衣服，抱着电脑在客厅准备工作。
　　开机的间隙，她给简言之发了几条消息。
　　“吃饭了吗？”
　　“今晚，我可能要加会班，也不知道到几点，提前跟你说晚安啦。”

　　“正在吃呢，你吃了吗？”收到消息时，简言之已经整理好情绪，但还是立马放下筷子，秒回。
　　“嗯，刚回来的时候，吃了点，然后睡了一会儿，现在刚起床。”
　　“嗯嗯，好，那你去工作吧，早点做完，早点休息，我不打扰你了，晚安。”原来如此，简言之稍稍安了心。
　　知道她还有事情要忙，他率先终结了聊天。
　　“好，晚安，早点休息。”

　　翻资料，找数据，做PPT，写报告分析，盛唯西忙的头晕眼花。
　　一不注意，窗外已由热闹的万家灯火变成冷清的万籁俱静，只剩几点残灯。
　　敲下最后一个字，盛唯西站起来，伸伸懒腰，顺便看了眼手机，已经十二点半了。
　　眼睛酸涩，脖子痛，腰也不舒服。
　　放了大半缸热水泡澡，温暖干净的水包裹着她，舒服的快要睡过去。

　　裹上浴袍刚躺下，又想起下午简言之的那段话，瞬间，睡意少了不少。
　　她不是个喜欢拖拖拉拉的人，今天已算是特例。
　　烦躁。
　　掀开被子，下床，去客厅拿回手机。
　　怎么回复呢，她坐在黑暗中，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喜欢，是毋庸置疑的，但是那个度，可能比不上他。
　　在他看来，他们至少认识了五年以上，可是，于她而言，不过短短几个月。
　　被人喜欢，是一件很幸福，又很开心的事。但，不对等的喜欢，让她觉得心慌又害怕，不自觉的想退缩。就像以前网上流传着一句很矫情的话：不要对我太好，我怕我偿还不起。

　　盛唯西叹口气，重新打开与简言之的聊天界面，把那段话一字一句地看了几遍。
　　“简言之，我也喜欢你，至少现在是喜欢的。以前的事，我完全没印象，也不知道这段感情能维持多久，但我尽量每天多喜欢你一点，一点加一点，说不定哪天就跟你持平了，所以，你要慢一点，等等我呀。”
　　最后，这些话发出去，她的心里像卸下了一块石头，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第二天，简言之看到消息，笑得温柔又满足，只回了句：“好，不用急，我会等你，也一直在，从未离去。”
　　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