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释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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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澜看着他那双眼尾泛着薄红的眼睛，不由放软了语气， “竹篮打水，不过如此，你何必为难自己？”
她的眼神里、声音中都藏着太多的情绪，叫人一时之间难以分辨，但济楚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那一丝心软，于是缓缓收回钳制着她下巴的手，坐上床榻俯身靠近她。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他的行为和思维实在是太过跳跃了，变脸又快，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他是怎么回事。
此刻，栀澜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张妖孽的脸骤然凑到了她跟前，他朝着她的方向微抬着下巴，模样乖顺的不行，让她想到了林间同母亲撒娇的小白虎。
“做什么？”栀澜疑惑于他的动作。
济楚执起她的手置于自己的下颚，神情认真， “你掐回来。”
“我没病！”栀澜猛地缩手，一副很嫌弃他的模样。
济楚委屈地看了她一眼，压下身子匍匐在她腿上，恹恹道， “是我有病...”
“你起开！”双腿被他压在被子下面，栀澜吃力地动了动。
这一回，济楚听话地直起身子离开床榻，他乖巧地站在一边，声音委屈又别扭， “对不起...”
栀澜冷着脸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会。
什么毛病？！
单就这件事，莫名其妙被掐的是她好吧，他委屈个什么劲？！
见她对自己的讨好视而不见，过了会，济楚收敛了委屈的神色，转而提起别的话题， “你不问问千年前我为什么出现在无极山？”
这话顿时吸引了栀澜的注意力。
无极一战是妖界挑起的祸事，魔界并没有参与，他当时亦在闭关修炼，她也好奇他在无极山现身的原因。
要知道济楚这个人对待修炼极其认真，从不懈怠，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闭关一段时间，闭关期间诸事不问。自认识他以来，便未有例外，他从未有过提前出关的时候。
济楚能说出这话，说明他当时真的在无极山，所以最后那一眼看到的人影是真的，并非是她死前的幻觉，
栀澜抬眸看向济楚，顺着他的话问， “为何？”
话音刚落，她又试探性地加一句， “特意去救我的？”
“你猜。”济楚展眉一笑，眼中藏着几分戏谑。
“......”
他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能让人郁闷生气，在你认真的时候，和你闹着玩。
她得承认自己真的很容易被他气到，栀澜闭上眼靠在床头，抿着唇不再言语，露出一副拒绝再与他交谈的模样。
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问他也不过是为了验证答案的正确性，但是现在，这答案，她不对了！他若想说便早晚会说，她才不会顺着他的意思在这等事上闹来闹去。
济楚却不想放过她，绕开这件事情，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说起别的事来，一个人闹出了一群小蜜蜂的动静，让他闭嘴也不听，栀澜被他说烦了，索性下床往外走。
他怎么有这么多的话要说？
济楚见状，兴致更高了，乘胜追击。
他那穷追不舍的架势扰得栀澜不胜其烦，反射性地转身抬掌胡乱朝他击去。
下一刻一声闷哼传来，栀澜瞬间愣住了。
济楚没躲，胸口生生受了她一掌。这一掌虽未撼动他的身躯半分，却令他那原本就称不上红润的面色又肉眼可见地苍白了几分。
济楚捂着胸口，一双好看得过分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她，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不过栀澜并没有注意到，也顾不得去想向来身手敏捷的济楚为何没躲开。
此时此刻，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手掌之上。
她方才...
她方才使出的力量...
栀澜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他，“济楚...”
“你做了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发颤，说完又低头看向自己止不住颤意的双手，微一发力便能看到掌心涌动的魔气，不论她尝试多少次，得出的结果都是同一个。
“猜到了，是吗？”济楚捂着胸口，脸上没什么情绪，语气也淡淡的， “放心，你仍是神羽麒麟之身。”
说着，他原本捂着胸口的手覆上嘴角，瞬息之间鲜艳的红在白皙的指尖绽放成花，济楚轻笑了一声，面无表情地伸出染血的长指在栀澜的眉心轻轻点了一下，她额间的魔纹瞬间显现了出来。
额间传来的触感令栀澜身子一颤，抬眼间，他的声音传入耳畔， “不过魔怎么可能塑造一副神躯呢？栀澜，今后你便是我魔界之人了。”
极尽温柔的语气，显而易见的恶劣。
话虽如此，可济楚看着她眉心的那一抹红，那印记不是梅花的样式，他却想到了梅花，只因他突然想到一句诗。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梅和雪之间，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还是都喜欢？反正他觉得两者都不错，各有千秋，但他也知道，这也只是他觉得。喜梅喜雪对她而言都是不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得自己选。
他终究还是剥夺了她的一些选择，但他不后悔。
总说她是头倔驴，但他也有他的固执，生死这件事，只要他有的选，她就没得选，至于其他的，他会尽己所能将选择交给她。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他不知道千年前发生的全部事情，或许天界的人也不尽然知道。
栀澜与妖王勾结叛出天界这样的结论，在他看来就是一个笑话。真要说勾结，那排队也是他在前好吧，有他在，轮的着妖王？天界这群下结论的人简直是没有脑子！
济楚收敛神思垂眸看着栀澜，她的双手垂在两侧，鸦羽般纤长的眼睫也向下垂着，浑身散发着一种低迷的气息。
他动了动唇，欲言又止，敛着眸沉默地注视她，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 “六界生灵本是同源，以种族定善恶本就是谬论。仙神不尽心向正，妖魔也不尽心向邪。是世人偏见，认为妖魔就是恶的化身，可六界之中哪里只有善？哪里只有恶？明明万物生灵都有善恶两面。”
济楚一转先前的恶劣，不论是言语还是神情都十分诚恳。
“正邪善恶相对而生，又非是一成不变的东西，守住了心里的善便是善，所行之道是为正道；舍弃了心里的善便成恶，所行之道是为邪道。恶明明在心里，又与躯壳何干？若心向正，又何惧身成魔？如此，做魔做神，又有何区别？你又何必因成魔而苦？”
说完，济楚不再开言，让她自己疏解。
他见过她与魔为善的模样，他心里清楚的知道栀澜和天界那些神仙是不一样的，她有辨别能力，有自己的判断，不会将魔与恶等量齐观，在她心里，魔族亦有善恶之分，她不会一概而论。
即使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大局，但也一直默默地坚守着自己的道。她心里都明白的，只是不愿承认，或者说是在逃避。
听完济楚的这番话，栀澜久久不能回神，她心头无疑是震惊的。
她是真的没想到济楚会和她说这样的话，更没想到第一次和她说这些话的人会是济楚。
栀澜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得遇知己，惺惺相惜’的感觉，他说的话她深有体会。
不单是神魔两族之间，六界之间、各界之内皆是如此。那些恩怨是非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这世间的善与恶更是复杂，虽说正邪善恶势不两立，但正邪善恶也并非永恒。
对于善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自己的感知、自己的判断。万事万物都不该一概而论，一概而论这个词也从来都不适合她。
原来面对心知肚明的事情，也会魔障。
明明心中早有答案，却因贪心而将自己置于矛盾之地。许多事情是没有双全之法的，全其之一已是不易。
人不能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要的人，到最后只会是一无所有。
廓清心中的迷雾后，栀澜的嘴角溢出一丝释然的笑。
她突然想到一个词。
大逆不道。
有时候选择坚持自我，就要接受自己变成他人眼里的大逆不道之人，这是坚持自我的代价之一。做出了选择，就要接受这个选择所带来的影响，接受这个选择对应的结果，这叫承担。
过去她的心思大逆不道，如今她活着便是大逆不道，栀澜想着，觉得有趣的同时，也不由在内心笑自己。
世间有太多比活着重要的东西，换做别的神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拉入魔道，定会对这人恨之入骨，自己更是无颜苟活于世，绝不会像她一样，不仅不恨不了断，想竭力偿还。不止如此，她还因对方的一番话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师傅说的对，她心中不问妖魔与仙神，乃天生异种。
接受了自己本就不是个什么常规的好人的事实，栀澜彻底冷静下来了，再细观济楚，他脸色实在苍白的过分，虚弱之感扑面而来，她不由愧意愈深。
今朝既已复生，所欠之债，总要一件一件去还的，只要命还在，未清之账她便不会赖。她本就...
一千年前她就散尽了修为，即使济楚使法子将她复活，她也应当是一个身无修为的废人，但事实却是与之相悖...
想到这些，栀澜试探性地朝济楚开口， “令我复生，是何代价？”
济楚看了她一眼，立马会意，利索地接话开启故事的新篇章， “令你复生分为修补元神、滋养元神、重塑体躯、元体合一四个阶段，为期一千零九十七年，消耗灵丹妙药数以万计，消耗魔尊修为不可估量，还好本尊的修为和绝世无双，不然哪经得起你这么消耗？”
“至于本尊的工钱，按照魔界的物价，普通日佣是40魔铢，本尊是魔界之尊，这价钱自然是不一样的，就算你4000魔铢一日，总计十六亿零一百六十二万魔铢，给你抹掉尾数，十六亿整，不谢。”
“只有这些？”栀澜有些不信，不是不信他说的，而是不信代价只是如此。
济楚眉间微蹙，反问道， “嫌少了？”
当然不止如此，但那些聚气重生的日子实没必要告诉她。
栀澜摇了摇头，直觉济楚没有对她说实话，认真道， “我认为你应当将全部的事实告诉我，而不是让我糊里糊涂的欠你什么。你都告诉我，不论我还不还得起，我会拼尽全力...”
她话未说完，便被济楚打断， “本尊做事向来全凭心意，所以你不必多想，本尊做什么只因本尊想做，与你无关。”
济楚微仰着下颚，姿容矜骄，朝她轻哼了一声，目光幽幽 “本尊可不是挟恩图报之辈。”
“不过...”他话未完，倏地俯身上前，额头抵上栀澜的前额，栀澜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他带入了他的命海。
栀澜猛地推开他，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魔界素来是强者为尊，若被人知道他的修为枯竭至此地步，那对他而言将是灭顶之灾。
她心中的惊涛骇浪还未平复，又倏然听他问道， “栀澜，你要取我性命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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