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章五十九（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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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赭杉，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褐发少年故意眯起了眼，让长长的睫毛掩住了他细长眸子里那种参杂着希冀和忐忑的光芒。少年侧过头瞧着身旁的赭杉军，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但他修长的手指却在无意识中有些紧张地拨动琴弦，一具上好的古琴立时发出了杂乱无章的错音。
……那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赭杉军揉了揉额角，思绪一下子回到了遥远的过去——那个大家都还活着，单纯快乐着的年代。那时墨尘音方才入门，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五岁孩童，而日后威震道境的六弦四奇最大的也不过十六、七，他和苍却已经是做了多年好友。赭杉军那时最大的理想就是希望尽早修炼到辟谷，好永远摆脱在半夜被饿醒的惨状，对于人生啊理想啊抱负啊，赭杉军只当它们是浮云，反正抓也抓不住，摸也摸不到，也不能填饱肚子，就算看起来挺好看，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苍问那句话的时候，单纯到近乎有些一根筋的赭杉军根本没考虑太多，就随意地点了点头：『当然，只要没有谁先离开，我们自然会一直在一起。』
『永远不分开？』
『永远不分开。』
年少时的约定本已随着漫长的岁月湮没在记忆的长河里，却在此时此刻如此清晰地翻涌了起来，赭杉军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了他和墨尘音成亲的那一天，淡然温和的新任弦首遥遥向他举杯，一张俊雅秀丽的脸却藏在帷幕下的阴影里。那时苍的脸上带着微笑，眼眸深处却殊无半点喜色，只是他欢喜得过了头，才没有察觉好友神情里的异样。而第二天早上他尴尬慌张地从金鎏影房中冲出的时候，浑身沾满夜露雾水的苍，又到底在那里站了多久……
也许很久以前，他就不再懂他，或者说，苍不愿赭杉军懂他。
回过神来的时候，赭杉军发现自己已经紧紧握住了苍的手，苍微微侧过头，琥珀色的眼睛里神色很温柔，却也很悲伤。赭杉军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心底一下子就柔软了下来，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低声道：“苍……我只是不明白……”
“理由其实不重要。”苍打断赭杉军的话，然后浅浅弯起了嘴角，“赭杉你会疑惑，只是因为你不清楚自己吸引人的地方。”他伸手盖住了赭杉军的眼睛，然后低声笑了，“你这双眼睛啊，从我们认识第一天就在勾引我哦。”
“喂！”不满地捉住苍的手，赭杉军皱起眉头，“我哪儿有！”
“不自觉地散发魅力更是一种罪恶。”
耸耸肩，苍垂了手，脸上的笑慢慢敛去：“你不能否认，否则为何明知是飞蛾扑火，金鎏影也为了报复做出了不可挽回的错事。”
“苍！”
心里猛地抽痛，赭杉军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撇开了头：“好友，人死万事休，你又何必再提。”
“正如好友你所说，玄宗如今只剩了我们二人，有些话若是此时不说清楚，我怕就算是死也会带着遗憾。”苍平静地轻轻抬眼，他反手捉紧了赭杉军，口气隐隐有些急促：“其实有些时候我是羡慕金鎏影的，因为他可以恣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完全不在乎后果。可是我不能，我也永远做不到……若不是到了这种形势，我也并不打算让赭杉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傻瓜喜欢了你那么漫长的时间。”
“至于助我之事，苍并不强求，决定权操之你手，无论你打算怎样做都好。”说完这句话，苍的眼神越过赭杉军看向了洞外，他的神色中隐隐有些焦虑，片刻之后苍皱着眉头掐算了半晌，脸色却是愈发严肃了起来。
“怎么？算出了什么？”赭杉军伸袖擦去苍额角渗出的冷汗，他凝视着对方不安的神情，心中渐渐有了决断。苍却是低头没有去看赭杉军的表情，他紧紧抿着唇，眉间紧锁化之不开，过了许久才涩声道：“天道轨迹晦暗不明，所有的征兆都指向大凶，却偏偏怎样算都算不出将会发生何事。”
“……苍，让我助你吧。”
苍一愣，他愕然回头看着赭杉军，却发现对方的表情很是认真，并无一丝开玩笑的迹象，于是苍脑子里“嗡”地一声响，顿时懵了，待到他总算清醒地理解了赭杉军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对面那位长相无比正直的道者已经端着更加正直的表情解开了苍领口的第一颗扣子。
“喂喂！”
苍忙不迭按住了赭杉军的手，他瞪大眼，声音都因为惊讶而发起颤来：“赭杉，你到底知道你在说什么没有？”
“我当然知道。要我助你之事，不是好友你自己提出的么。”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赭杉军微微笑了下：“如果弃天帝降世不能避免，那么若是能早一日恢复好友的实力，我们对付他的助力便又多了一分。赭杉军并不是枉顾大局的人，是非轻重总是能分清的，更何况……”看着苍眼眸里有些黯淡下去的光芒，赭杉军轻叹了口气，然后柔声道：“更何况对于赭杉军而言，苍的意义……也并非仅仅是好友啊。”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章五十九（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