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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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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了吗?”谢梦洲发出的消息却没有人回。
易星繁前几天和易妈妈说过年不回去了,可第二天就改了主意,在谢梦洲的唇上连着亲了好几口,埋在肩窝里说:“今年不和你一起过年了,我回去陪陪她,也许多相处相处,她能心情好点儿。”
“好,到时候记得想我。”
“在想了在想了,现在就在想了。”
“学着贫了你!”
“你说我给她个惊喜怎么样?”
“好啊!她肯定开心!”
1月20日本来就是易星繁定下回家的日子,也是他年前的最后一天工作,接到警方电话时,他正在候机。易星繁懵里懵懂上了飞机,打开着他和妈妈最后的微信消息。
1月15日。
“星繁啊,妈妈真对不起你。”
“说了多少遍了,那些事都过去了,你别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评论,我不在乎的。”
耳朵里的嗡鸣声一直在响,空姐提醒了他三遍关手机,他也没听见,空姐以为他是故意捣乱,随后才发现他状态不太对的样子,自作主张帮他关了机,起飞后也一直观察着他,可除了呆滞再无别的举动。
易星繁努力回忆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却发现其中能称之为回忆的,少之又少。零零碎碎的片段里,有她做饭,有她抹眼泪,有她心虚说着不打扰你,有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有她和他说多谢你照顾我们家星繁啊。
她总是说,星繁啊,妈妈对不起你。
易星繁还没告诉她,今年他要回来过年,和她一起过年。
易星繁母子俩的电话都关机了,谢梦洲有些担心,被李小莫一把收了手机。
“小白!他妆发好了!赶紧给他送去排练。”
“可是……”
“都是成年人了,能出啥事!这样吧,电话我来打,打不通我让阳阳下午飞一趟过去,总行了吧!”
“好。”
“哎等下!还有!今年咱爸妈和咱妹出国旅行过年了,我就给老陈放假了啊,去年拖着人家也没能团圆!还有还有,我自作主张了,给我和小白都放了年假,明天就开始!委屈您老今年自个儿开车去春晚了。”
“我爸妈我妹!”谢梦洲不厌其烦纠正。
“得!”李小莫笑嘻嘻应了,知道他只抓着他攀亲这点,就表示后边的事都没问题。
“还有解约的事和律师谈过了,回去这几天我先准备准备,等过了年就正式提出来。”
“嗯,辛苦你们了。”
李小莫看着高瘦的背影出了办公室的门,暂且松了口气,收拾着准备放假跑路,数起来他也有三年没回去过年了。说是收拾,李小莫也就带了个笔记本电脑,准备回去也不闲着,先给虹乐添些堵。
谢梦洲在大年三十下午接到了阳阳的电话。
“星繁哥的妈……出事了。”
“他人呢?”谢梦洲的手缩在袖子里发着抖,强作镇定问。
“今天早上才托人查到了他买了机票,回北京了,应该早就到了。”
“辛苦你了,你……先回去过年吧。”
谢梦洲看了一眼时间,他今年还是在前面出场,大概还是在八点多的时间,谢梦洲笑得脸都僵硬了,才勉强撑过表演,至于走没走音,错没错词,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了。表演一结束,谢梦洲拔腿就跑,一声招呼都没和人打,开着车满北京乱转。
先去了易星繁在北京租的房子,虽然不常去住,但也给了他钥匙。小平墅的门把手上插着电费催缴单,似乎告诉着来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谢梦洲还是不死心每一个房间都打开确认了一遍,屋内空无一人。谢梦洲像没头苍蝇,四处乱转,中途也回了一趟他的住处,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整整齐齐一如小白临走时收拾的一样。
谢梦洲能想到的地方都去了,给满油的车开到还剩一小半,也没找到人,街上的大屏放着虚拟的烟花,庆祝着新年,砰砰砸在谢梦洲心里,急得他心脏一抽一抽的闷痛。
手机在凌晨两点响了起来,谢梦洲接了陌生电话。
“您好,请问是6栋1号的谢先生吗?”
“是我,”谢梦洲踩下刹车,心里升起一阵希望。
“谢先生您好,刚才我们发现有位175左右的偏瘦男性爬过了您家围栏,现在人睡在您家门口,请问需要帮您报警吗?”
“不用报警,那是我朋友,谢谢你们。”
“谢先生客气了。”
谢梦洲在前面掉转了方向,六神无主的心在确认门口躺着的人是他才彻底松了弦。谢梦洲轻松打横抱起瘦巴巴的人,进了屋子,暖气迅速升了温,可怀里的人捂不热一般,手凉的堪比冰块。
昨夜刚下了一场小雪,今天虽然雪停,可比起昨天还要冷不少。
“星繁,别睡了,醒醒。”
易星繁的外衣被他脱了扔在一边,用被子裹成圆滚滚的一团半躺在沙发上,易小花钻在怀里使劲拱着,试图要他抱抱。
“星繁。”
睁眼时人恍惚了一会儿,才看到是熟悉的装修,熟悉的小花,和最熟悉的那个人。
“谢梦洲?”
易星繁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叫他,李小莫也开玩笑问过他怎么不叫亲密点,比如洲洲呀,易星繁严肃认真想了想,实在觉得不够酷,他还是喜欢他的全名,谢梦洲,听起来是个怎么都叫不腻的名字。
“谢梦洲,谢梦洲,我在那个长椅上等了你好久,你怎么没有来啊。”
“谢梦洲,我等不到你,我就自己找回来,我找了好久,累了。”
谢梦洲的胸口疼得挖了一块,眼前甚至短暂的一黑,不久前的那个冬夜,易星繁睡在那个长凳上失去了意识,他走时人还未醒,事后谁也未再提过那天。原来他都知道,谢梦洲想过他们去过的各种地方,唯独没有想到那里。
伸手理了理易星繁有些乱的头发,问他:“年夜饭想吃什么?”
易星繁裹着被子只露了脑袋,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迟钝想了想,说:“饭。”
这个有些傻的回答也不算有问题,年夜饭自然要吃饭,北方的新年总是必不可缺饺子,可他们俩都不是本地人,对饺子并不钟情。
“好,你先看会儿电视吧,等我。”
“嗯。”易星繁乖巧答应了,真的打开电视去看了,选了他们一起拍的埋海,记录显示看到了最后一集已看完,选择播放后,系统默认是播放了从头开始的最后一集。
易星繁看看愣愣,电视里的谢梦洲扎着个不正经的小辫子,后半集时小片警终于拧巴了回来,给那头丝毫不像个警察的长头发剃了,拎着罐啤酒调笑和易星繁说,我做你下属去吧!还缺拎包顺带破案的小弟吗。
易星繁看着电视愣了愣,抱着小花站到了沙发上,勾着脑袋能看到上面做饭的人。
餐厅和厨房都在二楼,与一楼的客厅相连但并未封起,用玻璃在一分为二的高度处建成了一个室内露台,谢梦洲端着菜送到餐厅时,正撞见勾着脖子往上看的人。
“你的头发不是剪了吗?怎么突然长这么长了啊?”勾着脖子的人认真问他。
谢梦洲愣了愣,扫了一眼电视,垂了垂眼睫,放下手里的菜,笑道:“那是很久以前了啊。”
易星繁的脸色愣了住,对着电视陷入了沉思。
“要来帮忙吗?”
“哦,好。”易星繁抱着小花,踩着拖鞋发出嗒嗒的上楼声。
“先去洗手。”
易星繁不会做饭,乖乖听着他指挥,认真洗干净了手帮他剥蒜了。
“还冷吗?”谢梦洲擦了擦手上的水,在他额头探了探,有些烧了。
脑袋不安分在他手里拱了拱,仰起头嬉笑说:“不冷啦。”
谢梦洲也很久没有做过饭了,有些手生,刚毕业时他还常常给自己做饭,这几年红了之后,也只有小白偶尔有空时在家做几个菜,大部分时候还是外卖解决。
“好香!”易星繁探头看他从那个大方盒子里端出来一盘子鱼,锅里的热油关了火,浇上去发出嗞啦的声音,屋里顿时漫起了扑鼻香味。
“都是冰箱里冻着的食材,没有新鲜的,将就着吃吃,明天我去买菜给你做好吃的。”
易星繁的筷子迫不及待上了去,被烫了一下,龇着牙使劲吹了吹那筷子鱼,心满意足裂开嘴,说:“好吃的!”
桌上摆了三个菜一个汤,对于年夜饭来说寒碜了些,却和易星繁的记忆差不多,他和妈妈刚搬出来时的前两年,也就是这么个数量,菜式也是差不多的,炸过的圆子,清蒸的鱼,腌过的腊肉和排骨熬的汤。
易星繁脑子里破碎的时间线忽然又顺了起来,自我保护机制下刻意遗忘的事情也浮了出来。
是啊,剃短发是很久以前了,他们已经分手了,后来又在一起了。他说今年不和谢梦洲一起过年的,他是要去老家的。
易星繁忽然埋头刨了一大口饭,嘴里塞得鼓鼓囊囊,抬头和谢梦洲笑着,口齿不清说:“真好吃。”
易星繁再苦再累,都抱着颓丧的想法,说日子也还能过,现在却说不出来了。肉眼看起来,对他来说并没有哪里不一样,那个爱哭的女人一直都只占他生活的一个小角,十天半月才会发上两条消息,唯有给她转钱的时候,她才会话多,认真给他解释自己这段时间的开支,之前他给的钱她已经攒了多少万了,不缺钱的。易星繁有时候觉得实在太难受时,会给她打钱,看她打上长长的一整屏,最后又自责说,对不起呀,耽误你的时间了,易星繁再不咸不淡回复她说没有。
原来彻底失去的感觉是这样浑浑噩噩的。
易星繁夜里没有再吃安眠药,在谢梦洲的怀里沉沉睡着了,不到两个小时,又从梦中惊醒,易星繁伸手摸上了枕边人的胸口,心脏的有力跳动安抚了惊惶的情绪,而后又睡着了,没多久后,却又是惊醒,确认了谢梦洲还在,且活的好好的,才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