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应如是否

20、第 20 章

　　“那人是以什么方式与你联系上的？”

　　裘青似是陷入了回忆当中，缓缓说道：“是柳叶镖，镖身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日期和地点，让我十二月初八亥时前往镜月湖畔。”

　　“柳叶镖……”

　　李淮风喃喃自语道，又连忙问道：“你可知道脸谱是什么人？”

　　“脸谱？”裘青皱了皱眉，“我也是这一次才与他联系上，若不是丁若休杀了我三个徒弟，我也不会与他为伍。”

　　“脸谱擅长的武器正是柳叶镖！”

　　“你怀疑脸谱与二十年前的事有关？”

　　李淮风点点头，正色答道：“不错，而且这人的来历不明，偏偏一路追杀丁若休，却不知为了什么？”

　　李淮风说着，隐约觉得自己似乎疏忽了些什么，不等裘青说话，接着问道：“当年那起案子，是怎么回事？”

　　裘青脸上露出一抹惨笑，带着李淮风看不懂的神色：“若要我说，案子的内容与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起案子给李秋赢带来的影响，是江湖中人都愿意见到的，你要知道，人们总是更倾向于对自己有利的东西，真真假假又有谁在乎呢？”

　　“李秋赢倒了，这是所有人都愿意看到的，纵然他以前的行事多么正义，可他只要一错，便是万劫不复。”

　　“可你也说了，那是一起冤案，又何错之有！”

　　李淮风的神情有些罕见地激动，他上前一步，颇有些与裘青对峙的意味。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简单的八个字令李淮风身子一僵，他目光似有些茫然不解。

　　江湖之中的错综复杂李淮风一直都懂，可人心的险恶程度，显然到达了一个李淮风从未想过地步。

　　李淮风心中悲凉无比，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李秋赢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他没有被流言打倒，却死在了那些连面都不敢露的宵小手中。

　　李秋赢为了他心中的江湖正义，错了吗？

　　李淮风双眼通红，心中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他遥看着远方，像是对远方的娘亲一字一句承诺道：“我一定会找到脸谱，让他说出主事之人！”

　　“依我所见，脸谱应当是神隐宫的人，神隐宫高手众多，危机重重，你孤身一人，如何是好？”

　　“我会同他一起。”

　　许久不曾开口的丁若休突然出声说道，惹得裘青抬眸看向他。

　　眼前的青年一身黑衣，面容冷峻，神情坚决，只看一眼，就让人觉得这人口中说出的话，他一定会拼了命去做。

　　待见到丁若休手中的断水刀，裘青的脸色冷了下来。

　　“李淮风，你相信他？”

　　李淮风看向丁若休，见对方正在看着自己，黑白分明的双眼带着一丝主人都不知晓的感情，李淮风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相信他。”

　　裘青眉头一皱，嘴唇微动，正准备说些什么，又见她摇头一笑，终是没将心中的话说出口。

　　裘青当了大半辈子的恶人，尽管她对丁若休并无好感，但面前这两个年轻人彼此信任，感情深厚，她又何须多言。

　　裘青掏出一个碧绿色小瓶扔向丁若休，冷冷说道：“你方才中了我的毒针，这是解药。”

　　丁若休稳稳地接住，口中吐出两个字：“多谢。”

　　“我可是为了李淮风才救的你，你无需谢我。”裘青语气淡淡，对丁若休的道谢不甚在意。

　　李淮风面露喜色，抬手作揖：“多谢前辈！”

　　裘青摆了摆手，面露疲色：“说了这么多，我也累了，你们走吧。”

　　“可前辈，你的腿……”

　　“这点伤不算什么，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要知道的事也已明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见裘青拒绝意味强烈，李淮风虽心中有些放不下，却也只能应下，等丁若休服下解药后，便同裘青做别。

　　李淮风走了之后，裘青独自一人在密林中静坐了半个时辰，她拾起一枚树叶，双唇抿住，随之一股奇异的鸣叫声响起。

　　紧接着裘青又换了成了另一种音调，清亮悠长，不多时树林周围响起了“沙沙”的声音，只见地上的小草不停地摇晃着，像是有什么动物在快速地爬行。

　　只闻其声，却不知其为何物，再配上裘青布满伤痕的脸，着实有几分恐怖。

　　又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树林中突然窜出了一条人影，来人断了一条手臂，正是先前早已离去的脸谱！

　　脸谱断臂的伤口已经包扎了起来，脸色略显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见到裘青独自一人，脸谱在一丈之外停了下来，戒备地看向四周：　“你焦急喊我过来到底所谓何事，李淮风和丁若休呢？”

　　裘青讥笑一声：“他们两个已经走了，到底是年轻人，我随便诓骗他几句，李淮风便信以为真。”

　　“你说了些什么？”

　　裘青嘴唇微动，却听得不太清楚，脸谱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

　　裘青招招手，说道：“你靠近些，我说与你听。”

　　脸谱心中直觉古怪非常，面上却不露分毫，一口应下：“好。”

　　说完却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裘青也不催促，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彼此打量着对方，似乎想从对方的神情里看出些蛛丝马迹来。

　　可裘青腿已断，只有脸谱能动，脸谱思考犹豫再三，终于迈开了脚步，一步步向裘青走近。

　　裘青藏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握着，锋利的指甲刺透了掌心她也毫不在意，脸上依旧是那副表情。

　　脸谱一步步走近，地上的小草被他踩过，发出“吱吱”的声音，太阳被云层遮挡，耀眼炽热的光也跟着不见，可脸谱的额上却冒出了丝丝细汗。

　　裘青仍是一脸的镇定自若，她是最有耐心的毒蛇，安静地蛰伏着，等待着猎物一脚踏入自己的地盘，便直取对方咽喉！

　　在离裘青三尺之遥时，脸谱抬起的脚一顿，又缩了回去，他眼神不在意地扫过地面，似笑非笑地看着裘青。

　　裘青神色一顿，只见脸谱冷笑着看着自己，手臂一挥，口中吐出两个字：“动手。”

　　枝叶摇晃，数个手握长刀的黑衣人从密林中一跃而下，将裘青团团围住！

　　裘青神色不变，面色如常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脸谱左手一抖，一枚柳叶镖从袖中飞出射入地面，只见草丛一阵响动，很快又归于平静。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脸谱今日断了右臂，如今又见裘青想杀自己，若是其他人只怕早已勃然大怒，可脸谱脸上却笑得越发和气。

　　“把她的右手砍下来。”

　　一道冷光划过，黑衣人手起刀落，血液喷溅而出，裘青已扑倒在地，脸埋在地面上，身子不住地颤抖。

　　脸谱笑得越加温和，他看着裘青痛苦地倒在地上，好似十分受用，却又皱了皱眉：“你怎么不叫？难道还不够疼？”

　　裘青抬起头来，冷汗淋漓，正见到脸谱对着黑衣人摆了摆手，无足轻重地说道：“将她的左手也砍下来。”

　　“我说！我说！”

　　裘青猛地大声说道，眼睛睁得极大，瞳孔剧烈地震动着，眨也不眨地看着脸谱。

　　脸谱使了个眼色，黑衣人高高举起的刀停在了半空中，缓缓的落下。

　　“说吧，说之前考虑清楚，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裘青咬咬牙，哑声说道：“我要见宫主。”

　　脸谱神色冷了下来：“动——”

　　话还没说完，裘青冷声打断，一字字说道：“当年名剑门除了李淮风外，还有其他人活着。”

　　“这就是我从李淮风口中问出的话，神隐宫宫主找寻了许久的活口，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吗？”

　　裘青一脸冷笑着看着脸谱，胸有成竹，而脸谱，早已被裘青的话怔在了原地。

　　脸谱心中摇摆不定，此事非同小可，尊主为了找寻当年名剑门的活口找了整整二十年，他似是笃定了当年一定有人存活下来，脸谱虽不知为何尊主在这件事上如此执拗，但他不敢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半饷，他点了点头。

　　“好，我带你去见尊主，不过……”脸谱话音一顿，语带威胁之意：“你若是在尊主说谎，我保证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裘青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紧绷的心弦骤然放松，身体的疼痛一齐涌了上来，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脸谱对着黑衣人一声令下：“带走！”

　　随即这一行人便消失在树林中。

　　裘青醒来时浑身剧痛，还未来得及查看四周，就听见一道中年男声响起：“你醒了。”

　　醒来时视线还是一片模糊，裘青用力地眨了眨眼，这才看清头顶飘荡的床幔，抬眸看向声音的来源，却只见到一方珠帘，珠帘后有一男子的身影，男子负手站在窗边，背影挺拔如松柏。

　　裘青喉咙火烧似的干疼，她用力地咳嗽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脸谱，递杯茶进来。”

　　话落，脸谱从外走进，端了杯茶递给裘青，裘青忙不迭接下，一口饮下，凉意的茶水浸过喉咙，喉咙火烧的感觉消退了许多，裘青这才开始打量着四周。

　　四周不时传来嘈杂的人声，房内的摆饰也单一，裘青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身在客栈当中。

　　脸谱立在一旁，男子没有令他退下，他便垂头站着，像个木头一样，半饷男子的声音又不轻不重地响起：“说出你知道的。”

　　他的语调虽然平常，话里却有着常年位居高位的命令之意，裘青听着，像接到指令般的死士，下意识就要说出口时，猛地咬住舌尖，迫使自己时刻保持着警觉。

　　“你是神隐宫宫主？”

　　脸谱的眼皮一跳，嘴角也泛起一抹冷笑。

　　从来没有人在尊主面前这么放肆，因为尊主问出的问题，一定要听到回答。

　　“不错。”

　　男子的回答令脸谱的表情一僵，发愣似地看着地面，心中只觉得万分奇怪。

　　“从没人见过神隐宫宫主的真面目，你到底是什么人？”

　　珠帘被人掀开，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男子负手踱步缓缓走了出来，裘青看到男子的脸，泪水滚滚落下，她颤抖着，像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李秋赢，你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