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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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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赢站在三步之外停了下来,双眼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裘青。
裘青早已从床上滚落下来,摔倒在地,她双腿已废,一只手奋力地向前爬去,她用尽了全身力气,紧紧地攥着李秋赢的裤脚,颤声问道:“李秋赢,真的是你吗!”
李秋赢垂下眼眸,像高高在上的神祗,默然地看着脚边的裘青。
两人视线交汇,裘青看着上方这张脸庞,心碎得几乎不能呼吸。
脸上传来的刺痛感让裘青骤然醒悟过来,她惊惶无措地低下头,捂着自己的脸,喃喃自语道:“我的脸已经毁了,你一定认不出我,你别看我!”
她这又哭又笑,自言自语的模样,谁能想到是让江湖上闻风丧胆的青面蛇裘青?
脸谱听着房内的动静,脸上扬起一抹讥笑,想不到这裘青再见到李秋赢,竟然疯了。
果然是妇人之仁,不足为惧,脸谱暗自想着,心中对裘青更加轻视。
李秋赢看着脚边疯疯癫癫的裘青,蹲下身来,食指探上她的脉搏,审视的目光在裘青身上扫过。
“活下来的,是谁?”
裘青时而大哭,时而大笑,左手拼命地推拒着李秋赢,只听见“撕拉”一声,李秋赢左肩的布料被划破,露出了内里光滑,不带一丝伤痕的肩头。
一旁的脸谱纵身上前,一脚将裘青踹开,力道之大,让裘青当场吐出了几口鲜血。
裘青匍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她的脸被凌乱的发丝挡住,眼神清明,哪里还有疯癫之意?
待到裘青再抬起头时,她一脸惊恐地看着脸谱,身子不住地往后缩,求助地看向李秋赢。
脸谱拍了拍手,门外一侍女捧着衣裳推门而入,李秋赢将长衫披上,仰头示意脸谱退下。
房里只剩李秋赢和裘青二人,李秋赢淡淡说道:“你若是再装疯,我不介意把你变成一个真的疯子。”
裘青神色不变,仍是怔坐在地,不停地低声自语。
李秋赢静静看了许久,突然说道:“你今晚真美,阿青。”
“啊——!”
裘青仿佛被这句话刺激到失去了理智,她放声尖叫,双眼红得像滴血一般。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数十根闪着寒光的毒针从裘青袖中飞射而出,李秋赢一挥衣袖,轻描淡写地将银针挡下,又见他单手一扬,化攻为守,银针又从李秋赢袖间换了个方向,以更快的速度钉入了裘青的体内。
“我知道你不怕毒,不过毒针打入了你十二道穴位,一炷香的时间,你若是不说,便会全身经脉逆行,暴毙而亡。”
李秋赢冷眼看着裘青,语气淡淡,像是在客观地陈述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
裘青死死咬住牙,闷声不吭。
时间慢慢的过去,裘青已经感觉到全身的真气在体内乱窜,随时都会将经脉爆破,疼痛在逐渐加大,裘青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她疼得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滚着,口中呼喊出声:“李如玉!李如玉还活着!”
“李淮风的姐姐?”李秋赢眉头微皱,仿佛看不到眼前生不如死的裘青,轻声说道:“不是她。”
超乎身体能够承受的疼痛让裘青明白了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仿佛能听到身体里传来经脉断裂的声音,此时李秋赢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不是白凝梅?”
疼痛让裘青暂时失去了理智,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却又蓦地大叫:“不是她!不是白凝梅!”
李秋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果然还活着。”
裘青见状,想到李淮风与白凝梅,心中只恨自己一时失言,她单手撑地,身体骤然扑向李秋赢,李秋赢侧身一躲,裘青在李秋赢的脸上撕开了一条小口。
半边人皮面具脱落,这是两张不同的脸,李秋赢抬手,缓缓将另外半张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看着眼前男子的容貌,裘青的双眼瞪得极大,比见到李秋赢时更为震惊:“是……是你……”
男子眉头紧锁,身上冷意越发加重,他单手掐着裘青的脖子,慢慢地将对方举了起来。
双脚离地,握住喉咙的手指渐渐地加重力气,裘青无力地拍打着铁一般桎梏自己的手掌,双腿不停地蹬着,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只听见“咔嚓”一声,男子已掐碎了裘青的喉骨。
男子随手一扔,像扔什么物件一般将裘青扔在了地上,在外听到动静的脸谱连忙推门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侍女端着一盆水放置在桌上。
男子不紧不慢地洗了手,才吩咐道:“查明李淮风的来路就可,不许惊动任何人。”
“是!”
距离神兵阁不过半日的路程,这一路上,裘青带给的李淮风的震撼仍然久久盘旋他的心头。
丁若休见李淮风眉头不展,问道:“你还在想裘青的事?”
李淮风苦笑:“裘青的感情我不明白,江湖中人我更加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你这样,就很好。”
李淮风脚步一顿,不由问道:“在你心中,我是怎样的人?”
“一个月之后,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想到当初两人的约定,李淮风不禁恍若隔日:“只要你愿意,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丁若休眼底浮现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仿若冰雪消融:“在我心中,你是我永远的朋友,不论其他。”
这笑容虽然转瞬即逝,却像一根羽毛轻拂过李淮风的心头,李淮风不由怔住,仿佛被那笑容迷住了眼,罕见地露出了怔愣的表情。
丁若休见状,嘴角也向上翘起:“怎么了?你难道想反悔?”
“不是,我……”李淮风垂下了眼眸,思绪一时杂乱无比,“当然不是,我问的不是这个。”
丁若休想了想,又认真答道:“我不知该如何回答能让你不再难过,但我知道一件事——”
话音骤停,李淮风忍不住抬起眼眸,眨也不眨地看着丁若休。
李淮风似乎想隐藏一点自己脸上的期待,可他做得不好,丁若休看着李淮风眼里的期冀,抬手拂过李淮风眼尾的小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轻声说道:“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丁若休答应李淮风的事很少,数出来也不过寥寥几件。
与李淮风做朋友。
陪李淮风闯荡江湖。
还有,他的刀,只会救李淮风一人。
可说来说去,李淮风还是没有听到丁若休口中的自己是怎样的人,但不知为何,李淮风却不好意思再开口询问,他神情有一丝窘迫和害羞,好像丁若休口中说着最是动人的情话,让他羞涩了起来。
指尖触碰到的肌肤有些发烫,丁若休看着脸带红晕的李淮风,眼神微动,移开了手指,垂在身侧。
可他的手却无意识地紧握,仿佛要将即将消散的温度,牢牢地握在手心。
李淮风此时心神莫名有些慌乱,在见到到裘青疯狂偏执的感情后,他不禁想,这样冷心冷情的丁若休,若是动了感情,会变成怎样?
两人在路上不快不慢地走着,这个问题始终在李淮风的脑海挥之不去,李淮风尽力想克制住自己不想,可他越克制,却越难忍。
“丁若休——”李淮风终于忍不住出声,他想着该如何问才能显得不那么奇怪。
“你……你有没有想过……”
一句话李淮风说得断断续续,丁若休面露不解:“你想问什么?”
好像怎么问都会显得奇怪,李淮风索性破罐子破摔,咬牙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若是爱上一个人,会是怎样?”
闻言丁若休不禁皱眉,他不答反问:“你怎么会问这个?”
李淮风有些丧气地垂下了头:“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丁若休连忙答道:“并不是我不想回答,只是我从未想过这件事。”
李淮风给了丁若休感情,他的生命中有刀,有李淮风就以足够,再多的感情,他没有办法给第三个人。
见李淮风还是垂头丧气的模样,丁若休便如实回答:“有你在,就足够了,我不需。”
“我……怎么扯到我……”李淮风又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半饷才抓到丁若休话中的重点:“为什么你不需要?”
“若不是因为遇见你,我想我连朋友也不需要,若你非要问个缘由的话,我这人嘴拙,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李淮风默然地点点头,丁若休也不知对方到底明白没有,见李淮风若有所思的样子,丁若休又问:“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将来所爱何人?”
李淮风神情一愣,连连摇头:“我身负灭门之仇,又如何心生他想,更何况,现在的江湖里,旁人若是听到我是李秋赢的儿子,只怕避也来不及。”
“你说的都是身外之物,你自己所想呢?为何不答?”
丁若休难得连连发问,李淮风有些招架不住,只得如实答道:“我也是不需要的。”
丁若休笑着看着李淮风,并不说话,李淮风却从对方眼里的看到了揶揄,想到自己刚刚追问丁若休“为何不需要”时,不禁有些窘迫。
“你方才有句话说错了。”
李淮风回望对方,眼神却有些躲闪:“我说了什么吗?”
丁若休一看便知晓李淮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却成心将话说透,故意问道:“旁人避你都来不及,那我呢?”
李淮风垂下眼眸,轻声说道:“你对我来说,不是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