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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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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里,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一个女人做了我的嫂子。
对于一个混混来说,有没有爱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幸福离自己近一些。我不知道,这种幸福算不算幸福,人总是很贪婪,于是就要注定失去。
从小到大,我打过的架比我穿过的衣服还多,每次都是没有目的的,生生的拳头不管落在哪,落在谁身上,那感觉其实都差不多。我喜欢叫她小桥,大概是因为看多了三国,再加上她姓乔,自然就帮她冠上了这个名。
头次看见她时,我正和一群人追打在镇上的街巷中。通常,在这种人多的地方,仇人见面,打招呼的方式就是这样。对方人多,终于还是寡不敌众,累倒在地上。躺着的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记不得过了多久,有个身影向我靠过来,我下意识睁开了眼睛,以为是仇家不死心,又回来了。我看到一张脸,一张女人清秀安静的脸,她好奇的看着我,我也好奇的看着她。
这镇来来去去的人我见得很多,对于打架这种场面,每个人似乎已经司空见惯。眼前这个女人,她的表情似乎比我更痛苦,皱着好看的眉头,随后,一块手帕便静静的出现在她的手上,又静静落在我的脸上。
——你伤得很重!我送你去医院!
她的口气是肯定的,并没有询问的意思,根本不理会我会不会说不。
——如果每次打架我都要上医院,我家早就倾家荡产了。
她的话很少,仿佛要说的,都用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全部代替了。长这么大,第一次,我最终还是乖乖的听了这个女人的话,也许只是因为她是个比较特殊的人。直到,她成为第二个七月的新娘,依然只是含着浅浅的笑,却不肯给我再多一点的片语只字。
可惜了,我们都是不善于表达的人。于是注定着,要阴差阳错的生活着。
我很喜欢她,从最初,她自远处给我带来的那种无名的沉静与清新。
十六岁,因为打架致人伤残,我被迫退学。从此,开始了混沌的血腥世界。我相信,流过的血要多过流过的泪。因而,男儿的泪要比血更珍贵。而我,把这唯一的珍贵,留给了她。在她新婚的那夜,我一路狂奔,无止无境的狂奔。
十八岁,我成了当地有名的混子。学会把自己埋得很深很深,不会说一个“不”字。只会冷冷的用眼神来拒绝,我以为我不喜欢笑的,直到她“逼”我学咧嘴开始,我才知道自己原来曾忘记该如何去快乐。直到她告诉我,要嫁给我大哥,我忘了该怎么笑着说恭喜。
二十岁,家里为我介绍了一个女朋友,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看上我,我只是个混子,一无是处。她为我做了很多事,可是她怕血,见血就晕,于是每次我打架受伤流血时,她也只能远远的看着,很无助的样子。直到有这么一个特别的女人出现,为一个陌生的我,擦净一脸的肮脏。
二十一岁,我被人诬陷,以□□未遂罪被判入狱二年。顶着□□罪进去的人,待遇是不同的。当然,出来后的待遇也不一样。不知道有多少人相信我是清白的,但是,我知道,很多人根本不会去怀疑。他们喜欢按部就搬的去议论身遭的一切事与物与人。而我,已经麻木。直到这个长相清秀,心地善良的女人出现。她打破我一切的平静,已经把我每根神经拉扯起来。直到,彻底失去她为止。
二十三岁,我完完全全爱上了这个女人,一个叫小桥的女人。为了她,我可以流泪,可以——不流血。
也许,是她没有给我机会,或者,是我没有来得及把机会给她。
——我想照顾你,离你近些,就是我唯一的愿望。
传说,有个美丽的仙女,爱上了生活在天庭囚牢里的魔鬼。她每天会跑到很远的囚牢边来采摘花朵,每天不间断的,只采一朵,只看一眼牢中的魔鬼。直到她把采到的99朵花编成一双白色的翅膀,她再一次来到囚牢,她对魔鬼说,我要带你离开这里。于是,她牵着魔鬼的手,分别穿上一只翅膀,就这样飞出了囚牢。从此,魔鬼不管做什么事,都会带着仙女,因为他们已经不能分开,一旦分开,魔鬼就不可以飞,因为他只有一只翅膀。魔鬼的本性,始终是仇恨与黑暗。当他用尖锐的爪子刺穿仙女的心脏时,仙女对魔鬼说,小傻瓜,我死了,我身上的翅膀你也拿不走啊。
鲜血染红了仙女身上的那只翅膀,慢慢的消失了。
我不是想约束你,只是想靠你更近些,原谅我的自私,我多么希望你可以没有仇恨,我愿意,让你自由的飞。仙女死后,自己就变成了翅膀,长在了魔鬼的身上。从此,魔鬼终于有了自己的一对翅膀。他想往哪飞,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阻止。
其实,魔鬼的心,仙女并不懂。他,只是想永远和她在一起。因为,魔鬼和仙女一个只能白天出现,而一个只能晚上出现。他们,从来都无法面对面,生活。这种折磨对魔鬼来说,是无法忍受的。仙女死了,本来可以变成魔鬼,那样,他们就可以相守在一起。但是,她却变成了另一只翅膀。冥冥中,一切的一切在被安排着,无奈着。
七月的天气,很热,我的身体却很凉,。心脏似乎快要不能负荷气息,每一次呼吸,都需要很大的气力。在我还没有习惯生活里有她的时候,却要习惯另一种习惯。
两个人能在一起的理由很多,不能在一起的理由更多。可是,我却不知道我们真正的理由是什么。难道只是我不能给予幸福吗?难道只是因为大哥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小桥用呆滞的眼神穿越众人肩膀,投射到我的脸上,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我只是硬生生的别过了脑袋,假装沉思,看着窗外。整个婚礼进行得有条不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气,来来往往的人与车,一张一合的人们的嘴,而我,却好像被隔绝在第二世,什么也听不见。
我怎么可以学魔鬼一样,而她怎么要和仙女一样傻。
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直想要我幸福,而我冷冷的抗拒着越来越近的幸福感觉,笨蛋一般的把这种感觉当未来。因为我一直在对自己说,将来也一定要给她幸福。可我,不知道现在究竟做过些什么。当我还来不及去做,当我还来不及把冰冷彻底收藏,幸福却只能离我微近,永远的微近。
每年,我都会在试图走遍世界每个角落,然后停留在一处,将小桥狠狠的思念。回到家,我依然要学着将这种跨界的感情深深的埋藏。我喜欢看她微笑着,对我说,你回来了?只是,心中那种失落与酸楚是这么多年来所挥之不去的。
够了,至少,她是幸福的。
我很矛盾,很想呆在这个家里,哪里都不去,哪怕每天能看到她一眼,也是开心的。可我又想走,因为我害怕看到她,那样,我甚至会觉得,是我亲手把她推开。
……
——我很想有个家的,因为我是个孤儿,家一定是最温暖的地方。
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在思考,像我这样的一个人,能给她一个家吗?
很多年过去了,如今小桥和我大哥的小女儿都已经出世了,她给女儿起了个名字:梦桥。
不管如何,我也许应该满足的。毕竟,人在很多时候,能得到这种微近的幸福,已经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了。
在一次出走中,我认识了现在的妻子,涵。一个与小桥极为相似,却带着更多坚强的女子。她陪我走过大草原,跨过大雪山。直到走进我的家门……
依然,最爱的那个女人,永远埋藏在心里最深处,而我要做的,是给予眼前的我的妻子这一生最大的幸福,永远。